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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贱婢!”

羊成一声断喝,吓得还跪在地上的迎春如同风中一片落叶那样簌簌发抖。她不明所以地大睁着眼睛,不明白这位大人为什么突然露出如此可怕的表情。

“你这贱婢休想用谎言来蒙蔽本官!你若真是对你家主子忠心,为何你和你家三小姐被瘴妖袭击之时,你没有去引开瘴妖,反倒是你家三小姐这个主子为你这个下人引开了瘴妖,让你独自逃命?”

“方圆数百里谁不知道龙山有异?夏侯家为谨慎起见早已封闭临近县份的所有官道!你和你家主子为何偏挑这种时候出行?还在这一片夜色之中往这竹邑县来?你以外的下人呢?车夫?马夫?护卫?总不可能只有你伴在你家三小姐的身边吧!试想两个女子明知四周危险,不走官道还趁夜出发……天底下哪里会有这么异常的事情!又不是疯了!”

羊成的质问让迎春连连摇头,她哽咽着想要抓住羊成的裤脚:“不是的……!不是的……!大人、这位大人!青天大老爷、求您、求您听婢子解释——”

“不用解释了贱婢!”

一脚踹开迎春的手,羊成知道迎春和她口中的三小姐或许是有什么内情才会在这种天色里两个女子走了野道,但是他对这对主仆的内情没有什么兴趣。

“你这贱婢定是妖言惑主把主子骗到了野外,又在这漆黑的夜里杀人灭口想推给瘴妖!这会儿来衙门大闹是贼喊捉贼!”

羊成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地上的迎春,他抬了抬手:“来人!把这欺主杀主的贱婢给我带下去!杖责五十!绑在闹市口以儆效尤!让这里的人都好好的看看想要趁乱欺主杀主是个什么下场!”

“不!不……!!婢子、婢子是冤枉的……!是冤枉的……!三小姐和婢子趁夜行路是为了赶来救我家小姐、我真正主子留下的唯一一点血脉!”

哭叫着的迎春被两名守卫从地上抓了起来,拖着向外走去。

“三小姐让婢子走,她将瘴妖引开是因为三小姐没见过小姐的孩子!而小姐的孩子是婢子亲手养大!那孩子认识婢子!会跟婢子走……!那孩子就在黄家、名字是如意!‘万事如意’的如意……!”

迎春涕泪潸然却得不到羊成一星半点的动容,她望着羊成那张冷漠的脸,话音到了最后已是不抱希望。

“小姐、如意、三小姐……婢子迎春、对不起你们——”

月华如水,倾泻于万物之上。一柄直刀在这夜色中撕裂了空气,反射着耀眼的冷芒从迎春头顶上飞过,在守卫们诧异愕然的眼神中深深扎入衙门前的青石板道里。

夏侯昶也不想这么对待自己的爱刀,可人还在二十米之外的他只有用这种方法来才能阻止眼前这场悲剧并且敲山震虎。

“且慢。”

时人用刀者众多,爱用直刀者却太少。刀柄上的鬼面饰不用言语已经道出来人身份,拖着迎春的两个守卫立刻放开了迎春,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地转向身后的来人单膝跪了下去。

“末将参见夏侯将军!”

夏侯昶没有理会跪下的守卫们,他只是看向了羊成:“羊副将这么武断,怕是不好吧?既然这女子说她主子的血亲就在县内,还是她亲手带大,那派人去寻访一下黄家就能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心里把羊成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个遍,面上还要端着大哥夏侯湛教导出来的沉着威严,夏侯昶只能故意加重了“羊副将”几个字,好刺一刺羊成这个做事缺德迟早要没屁/眼儿的家伙。

羊成也是讨厌夏侯昶讨厌得紧。夏侯昶这小子算什么东西!只不过是投胎投得好一点,力气比一般人大上一些就自以为是。他老子夏侯庄也宠着这个小儿子,小儿子要什么给什么,这回竟是连帅印都给了!

“这……万一这贱婢的话半真半假,主子孩子的部分是真的,和另一个主子受到瘴妖袭击是假——”

羊成冷笑:“小将军不会还要人去龙山找这贱婢口中的‘三小姐’来查证吧?”

“有何不可?”

你以为就你会冷笑?夏侯昶也冷笑了起来。

“小将军可真是义薄云天。”

“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敢拿军中将士们的性命冒险。”

“好好好——”

羊成一连说了三个“好”,就差在夏侯昶的面前鼓起掌来,他那冷嘲热讽的模样让夏侯昶现在就想给他正脸一拳。

迎春不是什么高门大户里的家生子,只是个卖身葬父葬母的孤儿,她没有见过这样的峰回路转,愣了好几秒才终于反应了过来。一下子扑到了夏侯昶的脚下。

“将军……这位将军!”

迎春跪在夏侯昶脚下,额头贴着冰凉的青石板。她额头的血还在淌。

“救人如救火!求您现在就让人去救我家三小姐!婢子……贱婢迎春不会去任何地方!贱婢会一直跪在这里不走!不管您要杀要剐贱婢都不会有一句怨言!”

“哼。你一个贱婢的性命能和我军将士的性命相提并论?”

眼见衙门里其他宿下的副将们也纷纷听到骚动,带着自己的亲兵家将往门口这儿来。羊成拉开了嗓子:“小将军!莫怪我这个小小的副将提醒您!打战可不是您一个人的事儿!您的一个决定随时都有可能断送几人、几十人、几百人乃至上千人的性命!”

“您要义薄云天没关系,可不能拿着将士们的性命当儿戏!否则您如何服众!如何治军!”

从青石板路上拔出自己直刀的夏侯昶心中气急,他到底只是面上学了他大哥的三分,做人实在没有他大哥那份城府。这会儿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我不会拿我军将士的性命开玩笑!”

“这龙山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好!”

听到夏侯昶的话,陆嘉懿简直要晕厥过去。

夏侯昶是为数不多的能理解他的人之一。因为比夏侯昶虚长几岁,他一直以兄长自居。这回夏侯昶到竹邑县来备战,原计划是准备妥当就帅军攻上龙山,哪知军中出现了许多关于夏侯昶无能无脑、这是要将士们去白白送命的传言。羊成又屡屡跳出来反对,主帅和副将不和的事情传了出去,搞得军中士气低迷。好好一个攻势硬是被掰成了守势。

陈忞对陆嘉懿有很深的沉见,但这竹邑县里这会儿完全向着夏侯昶的除了陈忞也就只有陆嘉懿。夏侯昶找陆嘉懿来商量对策,陈忞也不好说些什么——陈忞是夏侯庄的幕僚,却不是夏侯昶的属下。夏侯庄此次这样安排人手,也有要打磨夏侯昶一番、让夏侯昶多在军中长些脑子的意思。陈忞恪守本分,时时刻刻记得自己的职责,不会逾越行事。他对夏侯昶是爱莫能助。

陆嘉懿不过是个以说书为生的穷酸书生,熬到月上中天就扛不住了。夏侯昶让人带他下去休息了,自己还留在书房里研究地形图。是以衙门口这动静陆嘉懿是最晚注意到的一个。等他用跑的到了门口,夏侯昶也进了羊成的套。

“小将军,您可使不得。您可是夏侯大人的嫡子,虽然是次子,但您的性命还是比其他人精贵多了。”

看见猎物进套,哪里有不狠狠栓住猎物的道理?羊成在人前这么火上浇油一通,夏侯昶就算是反悔也来不及了。

“无许多说。我意已决。”

夏侯昶收刀入鞘。扯了一边的衣袖递给迎春擦拭她额头的血渍,并询问她她家三小姐模样,往那个方向去了,去时是个什么状况。

“…………”

唐槿趴在衙门附近的一座小楼屋顶上把夏侯昶被羊成拐进套里的过程看了个遍。因为间隔距离有些远,她不能完全听清夏侯昶和羊成的对话。想着自己要是会读唇术就好了,配合自己这如同装了远红外功能的观察眼,就不用在这儿一知半解地脑补衙门前那些人的对话了。

——衙门前的鼓声整个竹邑县的人都听到了。只是碍于宵禁平民们没有人敢出门。唐槿才不管什么宵禁不宵禁的,这鼓声于她而言就是游戏事件被触发,任务开始的讯号。

轻手轻脚地溜出小院儿,唐槿很快在街角遇到了在等她的荼白和玄青。这两人显然早就料到唐槿不会在乎什么宵禁,一定会跑去衙门前看个热闹。

被抓包的唐槿摸了摸鼻子,也没向荼白和玄青解释自己为什么不去叫他们。反正来日方长,这会儿还是把事件经过给看全了比较重要。

可惜的是唐槿、荼白和玄青三人还是去晚了些。等唐槿猫在屋顶上的时候,夏侯昶和他的直刀已经闪亮登场,让唐槿都已经伸出去的一只脚又缩了回去。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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