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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这边这边!”

在竹邑县街道上奔跑的荼白欢欣雀跃得像只刚被放出笼子的小鸟,对什么都感到新奇。一会儿看看小贩扁担上挑着的竹筐,眨眼间又对着栩栩如生的糖人儿发出了惊叹。

玄青求救似的向唐槿看了过来——他担心荼白兴奋过头、一个不小心就乐极生悲闯出祸来,可是看到荼白那由衷开心的模样,向来寡言少语的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劝阻自己的半身才不会扫了半身的兴致。

唐槿不紧不慢地跟在两人的身后,眉眼弯弯。不论荼白和玄青是不是“引导程序”,不论荼白和玄青说话待人多么成熟,两人到底还是有那么些孩子心性藏在心底。

前天晚上她问荼白要不要和她还有玄青一起离开神农谷,荼白说了许多自己不能出谷的理由,唯独没说他不想出谷。

唐槿不懂人心,也不太会察言观色。总是追求“正确”和“效率”的她很容易就会忽略掉他人的感受。唐槿并不想强迫谁和自己一直维持某种友好的关系,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总有人喜欢走阳关道,也总有人想要过独木桥。既然不能好聚,那好散也未尝不是一个圆满的句号。

看到这个时候的荼白,唐槿才想起人这种复杂的生物是会口是心非的。有的人说要走或许并不是真的想走,只是想被挽留。有的人一个劲儿的说着违心的话,是因为比起说服他人来更想说服自身。

荼白说自己愿意守着这神农谷,却没有说过自己愿意孤身一人。玄青知道荼白说的都是事实,也清楚荼白会把出谷的机会让给自己,所以垂着眼眸不说话。

——做出选择的始终是“玩家”,“引导程序”只能遵从于“玩家”的选择。

所以唐槿作为“玩家”选择了:既然荼白不是不愿意出谷,要留一个人在神农谷里的“规则”也没有明确说清楚是基于什么的考虑,那么荼白和她还有玄青一起出谷又有何妨?大不了当荼白是被她这个“玩家”给绑出谷的好了。

能像现在这样看到荼白开心欢笑,抓着玄青在街道上乱逛的画面,唐槿觉得自己的这个选择做得很对。

竹邑县是个小小的县城,但这天的人格外得多。好在唐槿有观察眼,就算街道上的车马行人再多个十倍,她也不会把荼白和玄青弄丢了。

荼白拉着玄青走马观花了一阵,很快两人都停下了脚步。荼白望着白净妇人小推车上热气腾腾、闻起来也香甜可口的蒸米糕,玄青直直看着小贩油锅里炸得金黄、即将起锅的脆皮乳鸽。

两人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又都收回了视线,没往前走几步又停下来看小贩切开腌好的鸭蛋,那鸭蛋蛋黄是夕阳一样的橘色,流出来的全是红油。虽然没有炸物的香气也没有蒸糕的香甜,却是看着就让人吃下几大碗没味道的白粥。

酥饼、蜜饯、甜糕、糖汁儿、桃酥,白面馒头、烤锅巴、臊子面、卤大肠、红油血旺……荼白和玄青一人看一边,也就只是看看,两人都不出声儿。

——生活在神农谷里的荼白和玄青没有钱,也用不到钱。唐槿一个穿来的“外来人口”就更别提了。

玄青的厨艺再好,天天吃顿顿吃、吃久了未免缺乏新鲜感。神农谷里没有大片的田,玄青一个人开垦照顾的那片田地还动辄就会被谷里的动物给糟蹋了。好容易攒下来的黍米大多都被玄青做成了甜团子喂了荼白这个嗜甜的。

玄青大多数时间做的都是就地取材的野味,用来调味的是自己晒的一点点井盐和各种浆果野草。重油重盐的东西他没有做过,空气中飘散的他没有接触过的香料的气味也让他非常地好奇其滋味如何。

见荼白和玄青一言不发,只是表情沉静了下来,走动的步伐也小了许多,唐槿有些心疼。接着她难免感慨:看来哪个世界都一样,没有钱就是寸步难行。

古代大凡都有宵禁,市场也是到了下午就休市。昨天唐槿和玄青还有荼白还是在山上露宿了一晚,原因是荼白坚决反对昨天升级技能时晕过去的唐槿勉强自己赶路。

三人一早到了竹邑县,这会儿还是早上。唐槿琢磨着在市场休市以前要利用市场来赚上一笔钱,否则到了宵禁时间自己和玄青还有荼白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那可才是麻烦。

竹邑县的早市喧闹繁华到和它狭窄细小的街道并不相称的地步,唐槿和荼白还有玄青走了一圈儿下来,虽然有人对荼白那显眼的外表侧目,但更多的人还是忙着叫喝自家的买卖。

买卖里最多的便是吃食,许多吃食方便携带,还有许多吃食是孩子与女子的最爱,走在路上不时就能看见母亲买上一、两块糖糕哄孩子,男子把包好的蜜饯递给女子。

买卖里次多的便是铁器和皮子,铁器从一般的锄头到好一些的剑都有人买,卖皮子的老板则是点头哈腰笑呵呵地让人赶快给买了皮子的顾客量身。远远地看去,街道的尽头还有人在贩马卖牛,物色的、杀价的……形形色/色的人和各种各样的声音混合在一起,热闹中掺杂着隐隐的紧张。

又是一队四、五人穿着同样的布衣、戴着同样的制式铠甲走过,唐槿已经是第六次看见这样的人了。唐槿不擅长察言观色的那一套,偏偏一把事情当成是游戏她就可以轻易地看到flag。现在,她嗅到大战在即的味道。

——看来这竹邑县聚集了如此多的人是因为战场就在这附近。难怪像是农户的人在卖耕牛,马商那里没有几匹良驹,还停在棚子里的一看就是老弱病残……嗯?

唐槿双眼一眯,观察眼立刻调整了焦距,让唐槿看清了她想看清的东西。

那是一匹紫黑色的大马。大马像是非常暴躁,不断地撂着蹶子,死活不肯被牵马人带进肮脏的小棚子里。牵马的人也畏畏缩缩的,一张脸皱成一朵寒中带苦的大菊花,仿佛自己牵着的不是马、而是位难伺候的祖宗。

紫黑色大马个头儿很高,足足比简陋马棚里的杂花马们高出近一半儿来。一身紫黑色的毛灰扑扑脏兮兮,背上的鬃毛和尾巴上的长毛有的还纠结成了块儿状。如此高大的马儿马腹扁得厉害,连骨头都被皮肤勒出了形状,想来不仅是没被人好好对待,还连草料都没给吃足了。

见紫黑色大马不听话,马商抓起一根鞭子就往紫黑色大马的脑袋上抽。挣扎得厉害的紫黑色大马劈头盖脑地挨了一鞭,顿时“啡啡啡”地嘶鸣起来,前蹄高举眼看着就要朝马商踏下去。

“这、这畜生……!”

“老爷!老爷!快来人拉住这畜生呀!别让它伤到老爷了!”

马棚周围家丁模样的汉子们顿时手上全抄了东西,有拿钉耙的,有拿锄头的,还有拿铲粪的铲子的。汉子们把紫黑色大马团团围住,一个个压低身形进入了备战态势。紫黑色大马两个鼻孔喷气,焦躁不安地在包围圈里踱着步,几次想闯出去都没能突破包围圈。

“杀……!给我杀了这畜生!”

刚缓过气儿来马商就指着紫黑色大马怒骂道:“当初我信了那人的忽悠将这畜生买下!好水好料地照顾着,怎知这畜生非但不能为我赚来一文钱的收益,还总伤人!饿到半死还这般难驯……!再不把这畜生给杀了指不定这畜生今天就要给我闹出人命来!杀!你们给我杀!”

“杀!!!”

马商的怒喝里,见瘦到可怜爆脾气却不改的紫黑色大马有了疲态,为首一个赤膊汉子臂上肌肉隆起,抓着钉耙就往紫黑色大马的脑袋上抡。附近不少女子顿时退避三舍,带孩子的更是一个转身捂住孩子耳朵,紧紧地把孩子护在自己怀里,不让孩子看见这即将发生的血腥一幕。

“住手!!”

有人叫了这么一声,那是个男子的声音。

唐槿听到了那一声断喝,可她并不认为这么一声断喝能在这种时候起到什么作用。毕竟赤膊汉子那一钉耙已经抡了上去。

唐槿不是无条件怜惜动物的人,也不是爱和人唱反调的人,当然也不是自诩正义的人。唯有一点她就是不爽到不想看见。

——一身傲骨折在不肯屈服之上。

虽然只是一匹马,可是那紫黑大马眼眸中的傲她看得分明。也就是这一份人一般的傲骨让唐槿的身体动了。

“姐姐?!”

荼白出声的时候,唐槿已经如箭一般射了出去。“叮当”一声连绵的金鸣,唐槿右手一把“大土豆”化成的银剑和另一把突然伸出的直刀就这么挡住了那赤膊汉子朝着紫黑大马脑袋挥下的一钉耙。

直刀的主人和唐槿都没料到这个时候会有人和自己一样为了护马而出手。唐槿轻飘飘地落了地,顺着那把直刀看向了它的主人,那把直刀的主人也顺着唐槿手中的银剑看向了唐槿。

马商和赤膊汉子一时间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愣在原地好几秒还在瞪着眼睛看着挡在紫黑色大马面前的两人。

一个是戎装持刀的少年,一个是双十年华的执剑女子。

唐槿身上还是那身宽袍大袖的粗布麻衣,脚上也还是那双有些破旧的草履。她那头长长的黑发随着风微微飘起,没有发髻没有簪子没有锦带,就是绢花也没有一朵,朴素更甚乡村野妇。也就是这么一个不施粉脂,甚至可以说是有些风尘仆仆的女子,光是执剑站在那里就别有一番气势,叫人不敢小看。

少年剑眉星目,看来不过舞象之年却是器宇轩昂。头发用一支朴实无华的黑簪束起,一身黑甲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竟会微微反光。少年手里的直刀一望既知不是凡品,锐利的刀刃上闪烁着森冷的光芒,刀柄之下和刀鞘上亦分别有一个金属鬼面。

马商不认识那不施粉脂的女子,却不能不认识那少年身上的鬼面。

那可是守护这十里八乡的、夏侯一族的标志。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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