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姓木,单名一个丘字。只是年纪越大,尊位越高,人们常称之木丘老人。
木丘老人是此深山之中年纪最长的一位老人,经历了当地很多事情的发生和莫名的传说。他相信天地之间,冥冥之中,自有真神的存在,并且深深地悟解,唯有施善行善,天神才可以保佑。他在此地资历算是最深的,见识算是最多的,故而曾有不少人慕名找来。木丘老人手中所持的册子,记录了当地近百年来的变迁和传说。
王大石几人不由得又想起拐杖老,拐杖老是柳木儿做成的,与木丘老人的名字相似,都有一个“木”字,难免不让其遐想。
大福右和大福左记忆犹新,对那时的恐怖气息和所被受到的伤害心有悸栗,从此对老人有莫名的恐惧敢。
王大石倒是没有这么多的想法和杂念,这时他仔细看了看木丘老人,对大福右们说道:“既然当地的山民们都跑到这里寻找老人家,想必不会是假。哎,你们都放心好了,好人与坏人我们是有感知的。”
大福左一愣,连忙说道:“对呀,既然当地的山民来这里寻找这位木丘老人,说明在他们心目中就存在这位老人,若是柳木儿刻的,谁还会指名道姓地寻找他呢?”
听这话,大福右和风游僧豁然一恍,似有醒悟。
风游僧自嘲地笑了笑,兴艾一叹,道:“他娘的个嬉皮的!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呀!”
此时,木丘老人对着寻来的那群人说:“我呀,如今就是一块老朽的木头,没什么用处,没有什么能帮上手的,你们若是想从当地发生的事情去寻求线索,本人还是乐意去为你们讲述的!”
人群中有一位回道:“先谢老人家!能够找到您老,是咱们的荣幸。日后若是有需,还到这里拜访您!”
木丘老人点了点头,极是乐意帮助。
王大石对他们说道:“我们几人前去显通寺集会,然后会和行道中各门派前来探究土葬派幽梦之扰。你们不要害怕,群雄集会,人才济济,各有其长,到时候,一起破解这里头的灾难!”说到这里,接着,风游僧便把王大石曾经的“厉害”之处,和青石洼村求雨诛杀蜘蛛精的事情炫了一遍。这群人听了之后,心中直赞,答谢了一番,便回去了。
木丘老人送出两步,然后返回山洞前,哀哀一叹,沉静下来,一丝愁怨紧缩在眉头之间,好似打开了尘封已久的不堪一页。他翻开手中的册子,认真地看着。
老人家百岁高龄,实不该再思愁怨!
此时此景,两方之间存在隔阂,虽处一隅,形同陌路。毕竟是四人错怪在先,心中满是内疚。
大福右破开沉寂的场面,叹了一声,自哀自怨,说道:“唉,难得木丘老人有此一番热心肠,如果再不领收,真是觉得过意不去了!”他说完,别着眼睛向木丘老人看过去,可是木丘老人似如未闻,依然看着册子。风游僧顺势而为,点了点头,说道:“是呀,可是咱们前车之鉴,也不能不防备呀,木丘老人也应该理解理解我们!”说完,等待木丘老人的回应,可是木丘老人仍未有任何动静。王大石心中一直不爽,对大福右和风游僧说道:“刚开始来的时候我们就应该打招呼,因为咱们是到了人家的地盘,然而人家先招呼咱们,咱们却不理会。现在须得咱们的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了,让咱们也尝尝这等滋味!”大福左说道:“是呀,现在咱们后悔也没有用,再怪谁也没有用,当下形势,咱们得解冰。”王大石说道:“那倒是可以,首先咱们先去道个歉,然后把误会详细说出来,想必木丘老人也会原谅咱们的。”
这般说着,王大石自主走出去,将要道歉。这时风游僧窜了出来,他是随和之人,也不管刚才的隔阂,跑到木丘老人跟前,偏是要品尝木丘老人酿的桑葚美酒。
木丘老人很是乐意,好似特意想展示自己的手艺,他把册子收到怀中,赶紧跑到洞中给四人端过来一坛酒,每人都倒了一碗。
王大石一行四人看得明白,这是木丘老人宽怀,不跟计较,心中更加对木丘老人尊敬起来。
大福右想不出山洞中的孤寡老人能酿出什么美酒来,随便嚷了一句,闭上眼睛就把这碗酒当作水灌在肚中以解路途口干之渴,岂知道这酒刚到嘴中,香味和凉意便萦绕开来,久久不绝,独具风味,如此才真正可以称得上是佳酿。
桑葚酒漫溢着丝丝不绝的甘醇香甜之味,清醇悠久,徘徊不散,渐渐地沁入心脾,让人回味无穷。
大福右是一副油肠胃,好吃好喝,觉得美酒风味绝佳,忍不住又讨了一碗。这下,他懂得了什么叫做珍惜,更加小心翼翼,从大口猛灌改作慢慢地细品起来,品着,回味着,口中不停地赞美着桑葚酒之美,世间罕有。
木丘老人又从洞中端出一坛。
王大石四人品着醇酿,木丘老人看着他们愈发高兴,把厚厚的笔录册子再度翻了开来。
笔录的册子之中所描述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蛇灵传说,是曾经发生在当地蛇灵伤害一户人家的事件,这事件惊世骇俗,关于它的传说是这样的……
——说在当地的一个村子里头,住着一位农民的孩子,因为家里头穷,孩子也没有入学堂,刚刚十六、七岁的年纪,就成为耕田种地的一员了。那是个深冬的季节,天寒地冻,寸草不生,土地光秃秃的,孩子在田里刨地,没有刨地多久,他从田埂的边上见到一条小蛇苗子。按照常理,蛇在冬天休眠,不出来活动。这条小蛇苗子应该处于休眠时刻,身躯幼小,显得很脆弱,似乎将要冻死。孩子当时没忍心把它打死,觉得好玩,就想把它带回家。
这孩子在身上摸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合适盛放的地方,他想了一个办法,随手掏出一根针把蛇头钉在田埂上,回家时把它带回去。
刨完地,天色稍晚,大孩子收拾回家去了,忘记把那条蛇带回来,半路想起的时候再回去寻找,不知跑了哪里去,连同被钉下的刺针一起消失了。
第二年的夏天来临了,孩子又到田地里头干活,天沉回来的时候,他在河边小径走着,突然发现河水中有一条蛇,这条蛇有手指粗大小,一直向前游动,时快时慢,好像是在引领他或是跟着他,他并没有在意。
就这样过了五年时间,当年十六、七岁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人,开始了谈婚论嫁,从孩子一跃成为了大小伙子。
这位大小伙子为人踏实,稳重,样貌较好,深得女孩子的喜欢,不久,经过媒婆的介绍就认识了一位姑娘家,红线就这样牵成了,过了一年便结婚了。
且说结婚当天的晚上,新娘先上了床。不久,新郎脱了衣装,梳洗一番也就将上床,掀开被子,竟然发现床上的妻子已经血肉模糊,在她的旁边盘着一条碗口粗的大蟒蛇,同时,他发现那只蟒蛇的头上钉着一根针。
新郎陡然想起之前的事情,看着大蟒蛇吐着信子过来,当时吓得失去了神志,不久便死去了。原来,正是当年那条蛇寻来报仇了。
……
喝着美酒佳酿之时,品听悲伤的故事不太妥当,四人放下了酒碗。
接着,木丘老人又翻过了几页纸张,接着讲起了那个传奇的蛇灵故事
——且说,办完了丧事,过了半年,这件事情稍有平息,新郎的母亲有一次从河边经过,突然发现水中的那一条大蟒蛇,当时是农忙季节,附近人手不少,都护着母亲怕受伤害。大蟒蛇在水中游动,一直跟随着,不住将头伸出水面,眼睛紧紧盯着那位母亲。当时人多,可并未发觉蟒蛇有窜到岸上攻击的迹象,况且蛇身在水中,人们也不易下手。后来,悲惨的一幕发生了,那位大小伙子的母亲走了不远,就跌在地上死去了,死去的时候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根本没有受到蟒蛇的任何攻击。
王大石听到此时立刻就站了起来:“怎么就死了,难道是被蟒蛇吓死的,这等畜生如此厉害!”
木丘老人说道:“大小伙子母亲的死去,当时颇有争论,有的说不是蟒蛇所伤,有的说是被蟒蛇吓死的,还有的说这蟒蛇会念咒语,咒死了大小伙子的母亲,当然还有人说是……”
众说纷纭,五花八门。
风游僧接过木丘老人话题,说道:“倒是没有听说过蛇会念咒语,当时很多人在场,想必那位妇人也不会被吓死。倒是民间有个传说,说蛇会数人的头发,数完人的头发,就能算尽人的寿命,人就会死亡。想必,那位大小伙子的母亲就是如此死的,被蟒蛇数了头发,算尽了她的寿命!”
王大石和大福右、大福左非常吃惊,根本想不出世间有此等奇怪的事情,居然还有数头发这般说法。
木丘老人笑着说道:“尔等算是有见识的人呀,当时的确有人说过,大小伙母亲的死是被蛇数尽了头发,算尽了寿命呀!”
听到木丘老人赞扬风游僧是有学问的人,大福右呵呵大笑起来,心想:“他的学问都是民间的胡诌八道,上不了雅堂!”王大石感觉奇怪的之时,对风游僧非凡的民间见解非常之钦羡。
接着,木丘老人继续讲述。
——一个好好的家庭支离破碎,只剩下父亲了。父亲对所发生的事情难以接受,对蟒蛇产生了仇恨,带领几个村民便在河边守候,准备把这条蟒蛇打死,为当地的村民驱除恶孽,也为自己的儿子、儿媳妇和夫人报仇。终于有一天,那只蟒蛇从河中浮出身影,孩子的父亲和村人害怕头发被数尽,一边摸乱头发,一边想办法把蟒蛇引到岸边,只是蟒蛇无比的聪慧,从没有离开过水。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的时间,有一天的夜里,父亲在睡觉,觉得身边似乎有东西在磨磨蹭蹭,只是他睡得沉,当时没有醒来。当公鸡啼鸣,天色变亮的时候,才渐渐地醒转,醒来之时,发现自己的身边躺着一只长有几尺,粗如碗口大小的蛇皮。
这事情发生之后,便在村子之中传开了,很多人都劝这位父亲,说他平日善好,不得罪人,蟒蛇在他身边蜕了一层蛇皮,却没有伤害他,这是蟒蛇在警告他,告诉他蟒蛇并没有杀死他的意愿。
这位父亲在家中考虑再三,仍是放不下心来,他想如果不报此仇,死去的儿子、儿媳妇和夫人,三人在阴间岂能瞑目,当天买了一把三齿鱼叉,又在河边等候那只大蟒蛇现身。
那只蟒蛇没有现身。
守候了一天也没有收获,晚上父亲两手空空回来了,回来的时候额头有些晕蹬蹬的,眼睛似乎有些花离离的,心情郁闷,加之身子疲倦,躺在床上便睡着了。又是在夜间,父亲感觉身边磨磨蹭蹭,头顶上哗哗作响,他被惊醒了过来,拿起了三齿鱼叉准备投杀大蟒蛇,可是瞥了一圈,并没有见到大蟒蛇的踪影,抬起头的时候,倒是见了屋顶上有一串链子,金闪闪的,着实招眼。父亲在床上放置一只板凳,踮着脚爬站了上去,靠近一看,这黄亮亮闪着金光的正是一条金串子呀!在没有伸手取得之前,他使劲地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发觉这并不是一个梦境。他欣喜地取下金链子,拿在手中赏玩,好奇地戴在了脖颈之上。这时,金链子越来越紧……
最近一段时日,他每天在河岸寻找蟒蛇报仇,村人们熟悉了他的身形。只不过,这夜悄悄地过去了。第二天,村人们没见他出门,第三天没有人见他出门,第四天还是没有人见他出门……时间长了,邻居感觉不对,就有人推开了他家的门,这才发现这位父亲被吊死在梁头上,裹在他脖子上的不是一只金链子,而是先前蜕下来的那只蟒蛇皮……
……
王大石听得莫名一震,心想:“有这般蟒蛇畜生,想必也已经修成了精,对于凡夫百姓来说,对付成精的畜生委实不简单!——都怪自己学武功不成,不能立刻斩杀了蜘蛛精而致使温晴晴的眼睛中毒,贻误时间。如果不能立刻杀掉蟒蛇,不知道又会殃及谁人,难道此地的怪事和南阳先生所受到梦灾之扰,跟这蛇灵之说都有着密切的关系吗?此地怪异矣!”
刚想到这里,木丘老人把那本厚厚的笔录册子又向后翻了几页,准备接着讲,这时候被风游僧打了岔:“这只蟒蛇就是在寻仇,寻仇之后便不会再伤害无辜了。都怪当初的那个孩子,不把那条蛇苗子打死,留下了后患之忧!”
这时候天色已经晚了,王大石四人行路不成,只有在附近找住处了。
木丘老人挽留四人住下来,四人想起之前所中的柳木儿之术便不敢,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走了。只是这长夜难熬,深山之中寸步难行,难以再找到落脚的地方,没有办法之下,几人只好又返步折回洞中,提心吊胆地过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