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石明白风游僧讲的故事,依照他的意思是说:乡土派来的那位老奶奶和大孩子不是来治病求医的,而是利用治病求医之名害人的。
大福右听说竟然有这种事情,一阵嘘嘈,向风游僧做了个鄙视的姿态,说道:“风游僧,你是鬼迷心窍了吧,依照我的看法,这孩子明显是被鬼怪牵走了魂魄,然后又被邪灵附体了。那位老奶奶如此和蔼善良,不会如你所说那样!”
这时大福左也是极力反对,仔细分析给风游僧听:“风游僧,首先,你所讲的只是一个传说,是不是真实的发生过还不能确定;再说了,传说故事之中是夜里过来的两人求医问药,咱教中来的老奶奶和病孩子那是在白天,大白天的不可能来鬼吧!”
王大石点了点头,同意大福右和大福左的看法。其实他也没有看法不看法的,只是对老奶奶和大孩子的遭遇起了恻隐之心,一心想好好救善。
风游僧没再多说,这时提醒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只不过我看到老奶奶的眼神不对才起了疑心。不管怎么样,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还是小心点儿为妙!”
大福右拍了拍风游僧的肩膀:“风游僧,你就放心吧,是只老鼠也不能被死狗吓着!”
风游僧觉得好心提醒却被当成胆小鬼,心中有些不服:“你说我是老鼠?娘的个嬉皮的,我,我胆子可不小,只是提醒你们,让你们小心点,别被吓破了胆!嘿嘿,我若是胆小也不会跟你们过来!”
“哈哈哈……”大福右笑道:“你说你的胆子大,呵呵,且不让俺瞧瞧!”
风游僧颇显急躁,但他稳住了情绪,漫不经心地说:“呵呵,跟你讲,俺的胆那是大哩,破开的胆汁可以淹两缸咸菜,胆皮可以崩起来打鼓!”
大福右正想把曾经夜里去挖燕家老祖坟的胆识说出来听听,没有想到风游僧疯疯癫癫的,居然老不正经,令其哭笑不得。不过大福右也能吹会道,不是饶人的主,他说:“呵呵,真倒劲!跟你说,吞下我的胆可以噎死两群虎,我的胆汁撒到田里,一年不用灌溉,把我的胆皮戳洞,可以张成大网到海里摞鱼!”
风游僧听他吹得离谱,一巴掌拍在地上:“我再跟你讲,我的胆……”
王大石见这争端下去,岂还了得,赶紧打断话茬,说道:“你们的胆都不小,待会咱们找到死人,谁扒下死人的衣服谁的胆子就大!”
没有想到王大石这句无心之语果真管用,风游僧似被打了鸡血,巴不得现在就能找个死人,立马扒了他们的衣服。
几人也不再吵,也不多说,朝着河床、坟堆、沟渠边找去。
不过多时,在一个杂草掩盖的土坡前,发现一堆污糟,烂席子和棉被裹着什么东西,散发着腥臭。王大石首先跑了过去,接着风游僧突突地走过来,翻开烂席子,席子下是一具尸体。这尸体血肉模糊,似乎被野兽撕咬过,却憾没有衣服。既然没有衣服,几个人没有多看,也没有动手。
“好不容易发现个野尸体,居然身上没有衣服!”
风游僧和王大石哀叹一声,颇感丧气。
几人继续找着寻着,没有过多久,突然感觉身上发痒,用手挠了挠,腿上、脚上和上身竟然长出疙瘩来,红红的,一片一片。
风游僧看着身上冒出来的疙瘩,急忙说道:“糟糕,这漫山野地,咱们一定是踩到鬼脚印了,不要再挠了,越挠越痒,咱们,咱们还是赶快回去吧,这个地方太不干净了!”
几人听了风游僧的话,有些害怕,都没动手再摸身上的疙瘩,匆匆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天空是阴郁的,万里看不见一片云朵,远近迷迷蒙蒙的一片。
过了一条大沟河,便是一个村子的社场。社场是村上人们农耕时候公用的场子,农家收的麦秆、豆结、高粱杆、小梁杆等,因家窄没法晾晒收果,便摊到社场忙活,收了麦粒、豆子、高粱小梁米子,麦草、豆杆、高小粱杆便堆在社场,锅前烧灶无草无柴时,再用兜子、篮子揽些回去。设场堆满草垛,说明村子的人气越多。日常还有编篮子、滚席子、打笤帚……有了村子的照应,仿佛有了生命的气息。几人渐渐不再害怕了,心中盘旋的那种阴郁,渐渐地云消雾散。
这里的社场很大,很宽敞,堆满了秋收的豆子草和稻子草,离这儿近的人家,在设场上搭起棚子,专门喂一些牛儿,马儿、驴子等牲畜。设场不远是一个大的村庄。
大福右说道:“这个村子很大,估计应该有死人吧,要是这里再没有死人,我说咱们不必要再这么折腾自己了,赶快回去吧!——哎呦——真倒劲!我这,我这裤裆底下那痒痒的,哎呦——”
大福左说:“是呀,最起码,咱们今天不能再远走了,不然呀,都回不去喽!还有,咱这一身疙瘩,回去还得找黄修仙瞧瞧呢!”
大福右又叹了一声,说:“是呀,真倒劲,连个死人都难找,要是早知道遇到这事情,咱让燕家府少爷们晚几天再死,让他们在死的时候也做点贡献!嗨,要是早知道,咱们把这几位少爷连同老仆的衣服扒个精光留在那儿!哎,你可别说,老仆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姿色总还是不错的,扒光她的衣服也能过过眼隐!”
“去,去,有你这样的人吗?人都死了,还在这儿瞎说,你,你积点德吧你!”风游僧说道。
“哎,我说你这个风游僧,咱们走这一天了,我多说几句让大伙儿提提神怎么了!”
风游僧叹了一声:“事情都到了这种地步了,你还有心思说提什么神,你别烦神了吧!”
……
说着,突然听到隐隐的哭泣声音。
大福右打了个寒颤:“哎呀,这大白天的,怎么会有这种哭声发出,别,别让咱们再遇到个鬼呀!”
“唉,你们小点声音,别吵吵闹闹的,仔细听听。”
几人静了下来,这时候,哭声稍微大了一点,而且越来越近了。
“准是谁家死人了,快走,快走向主人家说说情况,讨件衣服去!”
几人脚步匆匆,朝哭声处迎接去了。
翻过一个坡头,前方迎来一群人,正是一只送葬的队伍。八个人抬着一只大棺材朝这走来,紧跟着四人抬着一只箱子,最后面跟着一群人,哭哭淋淋的。
看着这口棺材,大福左说道:“嘿,咱们把这棺材撬开,保准扒下衣服来!”
“去,去,这口棺材里头的尸体是具裸尸,可没穿衣服!”风游僧说。
“啊?裸尸体?”
“这是陪尸葬法!”风游僧说。
大福右骂道:“真倒劲!好不容易遇到一死人居然没有衣服!”
人群渐渐走近来,王大石、大福左都让了道,只有大福右直闯过去。棺材前的一个人手持大白棒子打向他的腿:“走开,滚过去!”大福右被连推带搡打跌在一边。
大福右不是好惹的,嘴中骂道:“真倒劲,穿破鞋套床头的下脚料子,老子学习这么多武功正愁着没地方展示!”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就要追去,被风游僧拉了下来。
风游僧说:“这是当地的风俗,活人须让着死人,忌讳你这个大活人挡了死人的道儿,谁挡了道,长子就拿着手中的大白棒子驱谁走开!”
大福右缓了缓身子,推过风游僧:“让他们尝尝我的厉害,我整天学武功,不真操实练,哪有长进……”他依旧不依不饶,这时候,大福左把他拉了下来:“这是当地的风俗规矩,你看,也没有把你打伤,死了人够悲伤的了,你就让人家安宁安宁吧!”
大福右这方停歇下来,指着那送葬的人群骂道:“哼哼,老子今天就饶了你们,死了个人有什么了不起的,有种多死几个给俺瞧瞧,没准等几天扒了你死鬼的衣服!”
送葬的队伍走了远去,大概也不想跟大福右折腾。几人继续向前走,来到了社场,但看设场上人头攒动,围了好些人,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走了过去。
就在这社场的一个牛棚里头,躺着一只驴子,驴子肚子很大很大,好像是要待产。围看的人很多,有本村的,也有附近外村的人。这堆人群中传出不同的声音,有的是哭声,有的是笑声,更多的是疑问而产生的议论之声。
哭声是传自饲养驴子的农夫一家子,说这驴子已经怀孕两年,肚子好大好大,可是至今还没有生产。他们哭的原因不是因为这奇怪的事,也不是驴子将要死去亏了不少的钱财,而是,这头小驴子特别的听话,老实又能干,前几天驴子躺下来便不起身子,一直嗷嗷地叫,更多的是因为疼惜这头驴子受罪悲伤而泣,不想让它忍受这么多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