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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自作主张惹人泪(1 / 1)

卞娘的眼底满是苦楚,“姐儿,您又何必如此。”

沈安雁垂下眼不接话茬,可她心里清楚,这并非卞娘所想那般痛苦。

于她来说,既然后大半辈子都要靠回忆他度过,不若将能回忆的事增多点。

让沈祁渊如同炙烈的炭火,在她孤茫冰冷的生命里留下火热,虽不能燎原,却也能烙下痕迹。

卞娘拗不过她,只是眨了眨干涩的眼,道:“等会儿子东家便来了,这幅样子叫人看了笑话。”

她踅身吩咐红浅打水过来,自己则背过身拿着衣袖擦泪。

沈安雁倒是笑了起来,“怎好好地,屋子竟沉闷了起来,倒怪得很,你们也是一声不吭,叫旁人看见,想是我薄待了你们似的。”

最先反应过来是红浅,嗤了一声,“方才姐儿正气头上,谁敢顶风作案?是以各个皆沉默着。”

这般说了,红浅又道:“也不知是不是快入夏的缘故,这天热得人心慌,还是卞娘想得周到,令奴婢们打水给姑娘凉快凉快。”

她说着退下,再上来时,铜盆打满了水,上面飘着水仙花的花瓣。

沈安雁瞧见铜盆上的花,拿巾栉的手一顿,幽幽看向红浅,“这花是你备的?”

红浅点了点头,“奴婢听人说,这花润泽肌肤,比玫瑰更为受用,香气也更为清冽,奴婢寻思着姐儿不甚爱清香,这才自作主张换了盥脸的花。”

“听人说?是何人?”

沈安雁的声音带着莫名的肃意。

红浅也觉察出不妥,实然回道:“是洒扫后院的小芜。”声音比方才略低微了些。

原是前个儿时候红浅见小芜在院子对着落花垂泪,好奇问了一句。

小芜便同红浅说这花用途甚广,却终是零落成泥,颇感可惜,随后又想起自己小时被生母这般喂养的,一时思念母亲,这才哭了起来。

红浅替她感怀同时也将此事记在心里,并还日日去问了这些花的用途。

其中便是水仙,除去盥洗沐浴之用,还可用作泡茶吃食,别有一股清香之味。

这番缘由说完,卞娘脸都黑了,“你还将它泡茶作吃了?”

红浅见卞娘这等脸色,虽不知为何,却也知道肯定做错了,瑟缩着身子,“只用过几次,怎得了?”

“几次?”

卞娘声音短促而高,听得红浅不由得打了个摆子,她惴惴地问:”怎,怎得了?”

卞娘被气得半死,指着红浅鼻子怒骂道:“水仙若是能用作饮食,府中上下早皆用了,何必等你发现。”

红浅惶然地看向轻玲,“轻玲姐姐,这到底是怎么了,我做错了什么?”

轻玲一叹,向她解释,“水仙有毒,饮食过多会至腹泻,若外用则会生疮。”

看着红浅脸色煞白得可怜模样,轻玲想求,却又想起,倘若不是这几日姑娘心中有事,尽在老太太房中用膳,如今还不知是何种光景。

如此,轻玲铁了心,冷眼相看。

而卞娘却是气得急赤白脸,就差跺脚助势了,“小芜说甚你便信甚,到底是少了心眼,还是多了心眼。”

这话说得极为严重,红浅噙泪摇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姐儿,卞娘,奴婢绝无此意。”

她说着,拿着结白圆润的额头撞着地,砰砰的响。

沈安雁看得不忍,却深知此事是为给红浅警醒,便为不所动,坐在杌子上看她。

“你是并无此意,可正是你并无此意反叫旁人钻了你无意的空子。”

语气教方才冷冽。

红浅听得惶然无措,泪水倒豆子般一颗接一颗地‘啪嗒’掉在地上。

山彤进来时被这般景象惊得愣在原地,还是卞娘的呵斥才让她回过神来,跑到沈安雁跟前道:“姐儿,东家们来了,在前院子里等着呢。”

沈安雁听罢起身,对卞娘嘱咐着,令她训诫红浅,此外寻得那小芜底细,然后才领着轻玲去了前院。

因着顾氏前个儿的捣乱,沈安雁名下几家商铺或多或少受了点亏损。

但好在公道自在人心,这几个东家又皆是做的实诚生意,是以那些点亏损也正随着时日渐渐回复过来。

沈安雁翻了几个时辰的账本,觉得并无异样,便让管家又上了几碟名贵点心与东家。

几个东家作揖着推辞。

沈安雁却道:“不必多礼,左右你们替我做事,我依衬着你们,说得难听点,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哪分这些礼数,”

这样的话撂下,几个东家才勉强收了点心享用起来。

这段空闲,沈安雁并不愿放过,而是又揪着一些铺子上的琐事询问起来。

或是如今渐夏,炭铺不若冬季受用,日常来往的商阜关系联结得是否夯实。

亦或饰衣铺,在推陈布新之时,是否兼顾贫民的吃穿用度。

这些事等问了个来龙去脉,落日也迫近西山。

沈安雁润了润嗓子,再不好留着几位东家,令轻玲各拾了几袋荷包与他们。

起初东家们不愿收,仍是之前点心那般扭捏模样,还是沈安雁就着顾氏之前的事说奖给他们。

这些个东家才惴惴收了,不过仍觉烫手山芋罢了。

但这并非沈安雁所能顾及的,叫了前院伺候的小厮领着一众东家出了沈侯府,自己才慢悠悠回了碧波院。

彼时的红浅已是泪眼阑干,再哭不出任何来了,可望着迈进门的沈安雁,眼眶还是红了。

红浅伏惟作拜,抽抽搭搭地道:“姐儿,是奴婢疏忽,让姐儿置于这等风口浪尖之境。”

沈安雁虽怜红浅此时模样,却也端着样子问:“可知错了?”

红浅连连点头,道知错。

沈安雁这才让轻玲找了杌子搭上绒毯,起身扶红浅坐下。

大抵是深知自己罪过,红浅推脱了一阵儿才起,颤巍巍地坐在杌子上。

沈安雁替她擦着泪,轻声细语起来。

“我常说你做事毛躁,不假思索,你向来将这话当作耳旁风,此时吃了亏,才觉我所言不虚。”

见红浅垂着头,死咬着唇懊恼的样子。

沈安雁嘴角一抿,“我房中信得过便只卞娘,轻玲与你,你若做事不仔细着点,纵使我有天大的本领,再厚的福泽,也终是败在有你这般的婢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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