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老太太便柱着拐杖奋力起身,让王嬷嬷去将大理寺的人迎进来,沈安雁见此立马走过去扶住老太太。
沈祁渊好看的丹凤眼微张,面色沉肃下来:“不过是几个问事的,何必劳烦您亲自去迎?”
老太太叹了口气,老眼堪堪掠过沈方睿,满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屋内的都是沈家人,可来人是大理寺当差的,自是不同,何况睿哥儿也是个为非作歹的泼皮,咱们有错在先,还是礼节周到些为好,尤其是睿哥儿,若是再胡言乱语,沈侯府也保不了你。”
沈安雁和沈祁渊心中都明白,这话分明是在警告屋内的人:一会大理寺的人进来了,你们都仔细些说话,必定要将沈方睿摘出来。
其实沈安雁早就料想到了这一步,毕竟沈方睿是沈侯府真真的金孙独苗,不管惹下何等的滔天大祸,老太太也断不会将他推出去遭受牢狱之灾。
沈安雁对着东家和伙计微微一笑,“老太太方才说的话你们可都听清了?”
二人皆是店铺中迎来送往,阅人无数的老手,自然是明白其中缘由,便连连称是。
打点好众人,这才让他们皆起了身,随着沈老太太一道往外走。
事实上,沈安雁从一开始也没想让沈方睿被关进大理寺,她有的是其他办法对付他。
陷害一个人太容易,把自己摘出来却很难。
沈安雁不过是在一直等他先出手罢了。
大理寺的人虽不归向京城内其他官员管辖,但因着时常处理许多官眷之间的案件,却也最是清楚各大名门望族的情况。
盯着府门外只威风凌凌的大石狮子,为首的是大理寺寺正,此时也不忘提醒几个新来的,以防说错话,得罪了沈家人。
他指着沈侯府的牌匾:“这沈侯府大房沈将军驱逐外敌保百姓安康,虽已故去,却在京中名声赫赫,人脉甚广,你们应该有所耳闻吧?”
众人皆情绪激动,“此等英雄,威名如雷贯耳,只可惜未能亲自拜会。”
“的确可惜,还有这二房沈祁渊,官拜将军骁勇善战,不日便要迎娶大月氏公主,朝廷之事瞬息万变,沈祁渊是否回朝还未有定论,你们可都小心说话,仔细你们头上的脑袋!”
新来的几人听了自是明白沈侯府与一般官家的不同,故个个都屏住一口气,更加小心谨慎。
众人随管家进了门之后,更是发现这沈侯府与他们想象中大有不同,本以为武将的府邸应当是金碧辉煌,头顶七彩琉璃瓦,脚踏流光白玉砖,这等富丽堂皇。
可实际上的沈侯府,却是粉墙黛瓦,马头墙错落有致,内柱窗棂处处雕花,多是喜鹊登梅、寒竹花卉,走廊藤萝缠绕曲折幽长,小亭水池清净雅致,处处彰显沈侯府的浓厚的底蕴和高雅的品味。
寺正这才想起来,这沈侯府的老太太乃是名门闺秀,才华横溢誉满京城,做事利落干脆,故去的大房主母魏氏也是一等一的温柔似水、贤淑持重,也怪不得这沈侯府如此雅致。
众人进了前厅,却见已有乌压压一群人在等候,寺正连忙向老太太和沈祁渊见礼,上了好茶又同众人客套了几句,这才委婉的表明了来意。
“我等此番前来多有打扰,只是今日京城发生两件事,想来瞧瞧究竟是有什么误会。”
他正襟危坐,略略思索便道:“一是贵府大爷的婢女醉柳,今日不知怎的竟跑去一家成衣店闹事。二是一家当铺的银两被店中一个洒扫伙计盗走了,而这伙计竟然称是贵府大爷指使。”
要不说这人年纪轻轻,就当了寺正,原来竟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知这事棘手,若是不前来审问,不来个水落石出,上面的人要责怪,若是气势汹汹前来问拿,又必定要得罪沈侯府。
前有狼后有虎,寺正便索性将事情推到两个犯人身上。
他的意思大致就是:不是我怀疑沈方睿,是这两个不长眼的称是沈方睿唆使的,我只是循例前来问问,并无其他意思。
老太太见这寺正是个混迹官场的好手,便知今日这事还有回转,阴沉着脸质问起了一旁坐着的沈方睿,“睿哥儿,你是如何管教你下人的?怎得出如此荒谬之事?”
沈方睿知如今质问自己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机会,好将过错都推在醉柳和伙计身上。
明白了这层道理,他便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跪在地上凄凄惨惨地解释道:“祖母,我真不知醉柳去什子成衣店闹事,更不知这贱婢为何要污蔑我,那伙计孙儿就更不认识了……”
老太太听了突然就生了怒气,举起拐杖重重的砸在了沈方睿的背上,“混账……若不是你平日苛待下人,怎么会有人陷害于你?你个没用的东西!”
许是老太太这两拐杖真真是用了大力气的,将沈方睿打得连连惨叫。
沈安雁同沈祁渊只觉得打的太轻了,还是顾氏和沈安吢冲出来抱住了沈方睿。
“祖母,大爷也是被人所害,纵然有千般不对,你已经受了处罚了,瞧这两下将他打成了什么样,只怕是骨头都断了……”
王嬷嬷也道:“老太太,且先坐下歇息,身体要紧,万不能动怒。”
一旁的寺正见了略有些不好意思,似乎是因为自己这两句话让沈方睿遭了大难似的,打断骨头是假,老太太生气倒是真。
想到这里,寺正便站起身来劝起了老太太:“沈老夫人,此事也不能怪大爷,那成衣店同当铺皆是三姑娘的产业,料想侯府后院一向和睦同心,大爷也断不会害自己的妹妹才是。”
老太太这才收了拐杖,在王嬷嬷的搀扶下重新坐了回去,“二爷,我最近身体不太爽利,你且来管管这混账东西。”
沈祁渊应下了,面上并无波动,心中却是明白老太太的意思,自己同这寺正有些交情,这是想让自己将沈方睿捞出来罢了。
“我家睿哥对下人皆是严厉,这醉柳又是他的贴身奴婢,因着前几日被他训斥几句,竟然陷害主子,还教唆当铺伙计犯此大错,不曾想这事竟然闹到了大理寺,这才有了这些误会。”
沈祁渊轻飘飘几句话便给了这几人一个交代,在场之人无不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