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许崧文早早带着征粮队伍回到了县衙。
他所住的地方在县衙的东北角,而张翔所住的院落在西北角,中间隔了一个县衙,所以平时他跟张翔都是不怎么见面的。
跟往常一样,今(rì)来主动捐粮的人寥寥无几,每天能够收到一两担都算是万幸了,直到今天,在容县收到的粮食还不到一千石,距离两千石还相差甚远。
而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朝廷押送粮草的队伍就要来收粮了。
可许崧文一点都不慌,反而每天还觉得(tǐng)滋润的。
或许一开始他还有点慌,可至从这个驸马来到容县接过征粮事务后,他就真的一点都不慌了。
征粮事务完不成,朝廷问罪,上面还有知府顶着,知府问罪,下面还有容县百姓顶着,锅全部甩给这些人背,他就算背,也背不了多少了。
现在更好了,锅全部甩给这个驸马背,他就更不用(cāo)心了。
他这几天不过是有些焦虑罢了,这焦虑的来源自是来自于施蒙被驸马所抓,他这些天,已经在暗地里不知道骂了这个施蒙多少次,连带着把他老爹施良育也骂到了祖宗十八代。
这两个猪队友父子,明明前途已经一片光明,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找事(qíng),抓什么女人不好,居然把主意打到了驸马的奴婢(shēn)上,这不是找死吗?
可骂归骂,如今唇亡齿寒,施蒙父子要是完蛋,他也要跟着遭殃,所以这些天思考再三,他还是决定冒一次险。
回到住处休息了一会后,等到时间又晚了一些,许崧文便让人去把县衙的捕头叫了过来。
“罗捕头,彭知县明(rì)要提审犯人施蒙,你带上几个人,随我去一趟监牢,看看这施蒙是否完好?这施蒙关系重大,可不能出了什么差池,我要亲自去巡视一下监牢状况。”许崧文威严的对这罗捕头说着。
罗捕头倒是有些迟疑:“可许大人,驸马不是吩咐了嘛!没有得到他的许可,任何人都不得接近施蒙,彭知县都不敢私自去监牢…”
许崧文一脸的不高兴:“驸马只是朝廷授意协助官府征粮的散人罢了,在这容县,真正的征粮官还是我,我若有意,驸马也会听从我的建议,我是看他是皇亲国戚的份上,才对他礼敬有加,这种小事我与他说,他又岂能不答应?我这只是去巡视一下监牢,看看这施蒙的状况如何,这种小事就没必要麻烦驸马,你要是有什么疑问,难道还需我去请示驸马不成?”
说到最后,这许崧文摆起了官威,语气加重了许多。
这罗捕头连忙低头:“不不不,不用请示驸马,许大人若想去,属下便去带人随大人前往。”
皇亲说白了,有(shēn)份没实权,再怎么样,也不能帮助这些地方官加官进爵。
可许大人不同,五品官,在这一府之中,除了知府,就是最大的官了,地方官若想升迁,还是得需要这些有实权的大官才行。
这各中如何取舍,这罗捕头还是能掂量得清的。
过了一会之后,罗捕头叫上了三个捕快,随着许崧文前往了监牢。
此时已过亥时,早已夜深人静,县衙监牢也到了轮班的时候。
刚刚换上来守大门的两个狱吏见是许大人,便连忙行礼,得知许大人是去探视犯人的时候,便也没想太多,放了进去。
只是这许崧文刚刚走进去没多久,一道黑影就迅速的划过,‘啪啪’两下就击在了这两个狱吏脖颈处,这两个狱吏还没反应过后便晕了过去。
然后黑影也窜进了监牢。
被施蒙关在监牢深处,专门有两个狱吏在里面把守的。
许崧文一路行到施蒙被关押的门外时,那两个专门把守的狱吏也站起了(shēn)。
许崧文淡淡道:“开门。”
“这…”两个狱吏皆是不解,问他道:“请问大人有驸马的探视手令吗?”
“本官来巡视监牢,还需要驸马的探视手令吗?”许崧文冷哼了一声,见两人无动于衷,便又加重了语气:“你们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把门打开。”
两个狱吏为难的对视一眼,当中一个咬咬牙,连忙躬(shēn)行礼:“许大人,没有驸马的探视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施蒙,驸马吩咐了,哪怕是许大人和彭大人都不可以,请恕小人不能为大人开门。”
“哟,真是翅膀硬了,我的话都不听了。”许崧文脸色难看。
两个狱吏吓得连忙跪到了地上:“大人饶命,只是小的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大人不要为难小人,大人若真要探视施蒙,还请拿到驸马的探视手令。”
许崧文突然一脚踹了过去,怒道:“本官今(rì)还非得要进去了,我看你们如何拦我,来人…”
随后,他(shēn)后的罗捕头连忙走上一步。
许崧文大手一挥:“把他们的钥匙搜出来。”
“大人,罗捕头,请不要为难小人。”那个被踹的爬起来,重重的磕头,然后护住了挂在腰上的钥匙。
罗捕头转(shēn)看了许崧文一眼。
许崧文也瞪着他:“愣着干什么?这种事还需要我教你怎么做吗?”
“是,大人。”罗捕头咬了咬牙,然后拔出了腰间的刀,不过他并没有要杀这两个狱吏,只是用刀背敲在了他们的(xué)位上,使他们昏迷而已。
搜出他们(shēn)上的钥匙,罗捕头打开了牢门。
许崧文走过去的时候淡淡看了这两个狱吏一眼,呸了一声:“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然后转(shēn)对罗捕头和那三个捕快道:“你们去外面等我,守在门外,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来。”
那罗捕头也无奈,便只好带着三个捕快转(shēn)走出去。
许崧文拿着钥匙,一路来到了施蒙的牢房。
似乎是听到了钥匙的晃动声,那蓬头垢面的施蒙从地上爬起来,当他看到走来的是许大人的时候,激动的心(qíng)不言以表,迅速的爬了过来,抓着牢门:“大人,你是来救我的吗?大人,快把我救出去,我已经受够了这个鬼地方。”
这些(rì)子,由于有了足够的饭菜,这施蒙的精神也恢复得不错,这会脑子转得倒是(tǐng)快了。
许崧文冷漠的看着他,并没有立即开门,而是蹲下(shēn),在他面前低沉道:“你这狗东西,就是不知好歹,你知不知道,你坏了我的大事?”
见许崧文眼里的杀机,原本高兴无比的施蒙顿时吓得后退了几步,不停的对他磕头:“大人饶命,大人,是我错了,我求你饶我一条命,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这时,许崧文已经打开牢门走了进来,见到这施蒙,他就怒火冲天,重重一巴掌扇在了施蒙的脸上,差点没把牙齿给他扇出来:“还有下次?我告诉你,若不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我现在就一刀杀了你。”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施蒙爬起来,又是不停的磕头。
“哼”许崧文站起来,见到这样的施蒙,他的气也撒不出来了,知道这里不能久留,便问他道:“要我救你也行,不过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我问你,你被抓进来这么久,那个驸马有没有来见过你?”
施蒙想了一下,猛的点点头:“来过一次。”
“他问你什么了?”许崧文心头一紧。
“他问我,我爹收了容县百姓这么多粮食,到底想干什么?”施蒙不假思索回答。
“那你怎么说的?”许崧文眼里已经迸出杀机。
施蒙慌忙道:“我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说。”
“真的?”许崧文根本不信,眼神咄咄(bī)人,他也知道这家伙怕死的尿(xìng)。
可许崧文哪里知道,此时的施蒙自知眼前(qíng)况若是承认,会死得更快,所以他再次重重的点头:“大人,请你相信我,我什么都没说,我真的什么都没说,他来只是打了我一顿,然后就走了,我什么都没告诉他,请大人相信我。”
见许崧文一脸沉默,施蒙又连忙发誓:“许大人,我说的千真万确,倘若有半句虚言,定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请大人相信我,救我出去。”
许崧文心中思量了一番后,便转(shēn)道:“姑且信你一次,若我知道你骗我,定饶不了你,起来,跟我走。”
施蒙慌忙的爬起来,跟在了他后面。
两人一路穿过牢房甬道,然后回到了先前打晕那两个狱吏的甬道外。
他看了两个狱吏一眼,然后弯下(shēn),拔出了他们的佩刀递给施蒙:“杀了他们。”
“啊…?”施蒙腿一软,心头一个咯噔,差点没瘫软在地。
许崧文把刀丢在他面前,厉声道:“你若不杀他们,我便杀了你,你选一个。”
“我…大人”施蒙吓得跪在了地上:“大人,我虽然混蛋,可我没杀过人啊,大人,你饶了我吧,我不敢杀人。”
“废物。”许崧文气得一脚踹了过去,恶狠狠道:“那我现在就教你杀,用刀抹了他们的脖子,我没时间跟你废话,你若不动手,我就杀了你。”
“我…我…”施蒙不停的颤抖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整个(shēn)子都在颤抖,捡起了地上的那把刀,抖了一会之后,他的两条腿角处居然流出了些许带有(sāo)味的液体。
这家伙,直接被吓尿了。
“啊…”然后他闭上眼睛,大叫了一声,似乎给自己打气,举起刀,朝着地上的那两个狱吏插去。
只不过就在这时,一道鬼魅的(shēn)影如同一道幽灵从黑暗中窜了出来,‘突突’两下就点了施蒙和许崧文的(xué)道,令两人动缠不得。
这黑影戴着面罩,把施蒙的刀拍在了地上,站到了许崧文的面前,那幽深的瞳孔如同一波古井,盯着许崧文的眼睛,许崧文这会只感觉全(shēn)如同坠入了冰窖,心中惊恐万分。
黑影的声音冰冷:“还想杀人灭口,若换做平常,我便把你碎尸万段。”
说完,这黑影根本不给许崧文反应的时间,直接敲晕了他和施蒙,然后扛在了肩上。
监牢外,罗捕头和捕快正在查看那晕倒在地守监牢大门的两名狱吏,突然就听到了监牢里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剧烈的敲打着牢门。
罗捕头心头一紧,对两个捕快道:“跟我来。”
等到罗捕头跑进去,黑影方才扛着许崧文和施蒙窜出来,快速几步消失在了黑暗中。
又过了一会儿之后,罗捕头从监牢里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来人,来人…”
……
此时已过子时,县衙中一片寂静,张翔屋中的烛灯还在轻轻的摇摆。
屋内,张翔坐在书桌前,一只手轻轻的敲打着桌面。
小奴已经睡下了,他不敢敲得太大声,怕把这个丫头吵醒。
在摇曳的烛灯中,窗外突然闪过一道人影。
久坐的张翔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容,然后起(shēn),轻轻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一(shēn)黑衣的袁沉站在门外寂静的院落中。
张翔笑着道:“办妥了?”
袁沉点头:“一切顺利。”
“太好了。”张翔微微一笑:“你把地方告诉我,我明(rì)派人秘密把他关押起来。”
袁沉语气带着些好奇:“我很想知道,你是如何知道有人要来劫施蒙的?”
张翔缓缓道:“这有什么难的?只要算到了对方的心思,你就能提早做出防备。”
“那你又是如何算到的?”
“这跟你也说不清楚,你比你师妹笨太多了,如果是她,早就能猜到我是怎么算到的了。”
“你是第一个敢骂我的人?”
“说你笨就是骂你了?”张翔撇撇嘴,朗声道:“上天是公平的,你有这一(shēn)举世无双的武艺,就知足吧!我的武功这么差,还不(yǔn)许我聪明那么一点点啊!”
“你到底是如何算到的?”袁沉不死心。
张翔直接道:“我是算命的。”
此时的院落外面,整个县衙都已经沸腾了起来。
一阵阵‘许大人不见了’‘施蒙被劫了’‘来人’‘快来人’的声音传遍整个县衙。
张翔院落的大门也被敲响了。
张翔对袁沉道:“现在没你事了,你先离开吧!我得去善后了。”。
打开门后,李言之在外面带着些许惊慌低声道:“驸马,施蒙被劫了,许大人也不见了。”
张翔云淡风轻的点点头:“走吧,去监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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