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丰年陪周牧喝到大半夜,本想着将他灌醉,套他的实话,问问他来鄂州所为何事,是否是为了召集八字军旧部,扯旗起事。
可是周牧酒量极大,喝完了两坛子酒,还像个没事人。虞丰年的计划落空。
不过,这场酒没白喝,虞丰年巨能说,绕着弯子拍周牧的马屁!周牧其实讨厌溜须拍马的人,可虞丰年的高明之处在于,拍马屁拍得海阔天空、不动声色。
周牧非常喜欢他,怪脾气上来,不顾年龄相差太大,拉他拜把子。虞丰年当然死活不依,他心里还想着要跟周晨星好,跟她爹拜把子算怎么回事?
周牧一看拜把子不行,那就收徒弟,按着拜入师门的先后,要虞丰年做他的正式的五弟子。蔡南成是大师兄,程智二师兄,秃熊三师兄,王无忧四师兄,虞丰年老末。
虞丰年很高兴,趴地上就磕头,心说,就冲周晨星那么漂亮,这师父我也拜定了。
周牧说天亮以后,就在这馆驿之中举行收徒典礼。
第二天,两人睡到很晚才起来,周牧把蔡南成、王无忧和周晨星叫到跟前,把要收虞丰年为徒的意思一说,王无忧第一个赞同,笑得像个鸭子一样:“恭喜师父又收一名高徒!”
蔡南成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不敢当面反对,却抱拳拱手旁敲侧击提醒道:“恭喜师父!不知道师父准备何时、何地举行收徒典礼,成儿好发请柬邀请师父的旧友、三山五岳的好汉前来参加?”
周牧一摆手:“不需要这么麻烦,我和丰虞投缘,就在这馆驿之中随便举行一个仪式即可。”
“好的师父!成儿这就前去准备一应之物!对了,师父,成儿还有一事向师父请示。以往师父收徒,所收弟子都要立上一件大功,再写一篇表文,收徒典礼之上当众唱诵。
“记得您收二师弟的时候,二师弟千里追凶,杀死金国大将赤立木;收三师弟秃熊的时候,秃熊斩杀了三十余位无恶不作的暴徒,为民除害,典礼之上,都很长了师门的颜面,那么今天这边年师弟的表文该如何写,是否将年师弟护送岳少保家小一事写成表文,怕只怕岳少保家眷来到鄂州之事,不宜宣扬,还请师父定夺,我好去准备……”
蔡南成说得极其谦逊,看似周全收徒典礼,实际上却在提醒周牧:眼下,虞丰年寸功未立。至于他一路护送岳飞家眷的功劳,不宜广泛宣扬,唯恐招来朝廷的耳目,对岳飞家小不利。潜台词,这徒弟收得有些冒失,应从长计议。
周牧一皱眉:“要如此麻烦吗?”
蔡南成说:“其实说白了,也只是一个程式,要成儿说,只要师父合意,倒也不必如此麻烦。只是师父在江湖上身份显贵,以后有人问起,我们还是先谋划一个说辞的好……”
周牧觉得蔡南成说的有道理,可他与虞丰年投缘,就问虞丰年:“除了护送岳飞家眷,你还曾立下什么功劳?”
虞丰年听出来了,原来周牧收徒还有这么大的讲究,不是谁想拜在门下就能拜在门下的。而且他也看出来了,蔡南成表面是在提醒周牧,其实就是不想自己拜师。不用说,他一定是因为周晨星,才对自己怀恨在心。你不要我周牧收我为徒,我偏要生米做成熟饭。
“师父,徒儿不曾立下什么大功劳,不过在徒儿看来,以往立下的功劳只能代表过去,拜在师父门下以后,时时处处维护师门形象才更为重要。眼下就算是无法举行收徒典礼,我也早已把您作为我的师父,处处以各位师兄为榜样。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虞丰年倒头便拜。
他心说,我管你什么仪式不仪式,也不管你蔡南成说什么,磕了这个头,以后周牧就是我的师父,周晨星就是我的师妹,狗皮膏药,我粘上了。
周牧哈哈大笑:“丰虞,你说得对,拜师以后,行得正、走得端,不做有损师门之事,才是我周牧的徒弟应该做的事。从今以后,你我便以师徒相称,收徒典礼之事,我们暂且往后推一推,一旦你立了大功,为百姓做了好事,咱们再举行收徒典礼不晚。”
……
说来也巧,正说话间,门外慌慌张张、满头大汗跑进来一个家人,周牧认识,此人是刘洪道家里的贴人家人。
来人进门,纳头便拜:“周老爷,大人有请,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家人不说话,望望屋里其他人。周牧说:“不妨,都是自己人。”
家人这才说:“昨天晚上,仙师苗成梁返回三江水寨的路上被王刚抓了,我们老爷请您过去商量营救之事。”
“什么?”周牧腾地蹦了起来,抓住家人的胳膊,“你再说一遍。”
家人又重复一遍。
周牧一刻也不敢耽误,起身急匆匆地出了门。
蔡南成提剑跟了去。虞丰年、周晨星和王无忧不明所以,他们也不知道苗成梁是谁,但显然,苗成梁掌握了刘洪道、周牧诸多秘密,苗成梁被抓,秘密随时有暴露的危险。三个人对视一眼,也跟着出了门。
……
时间不长,五个人来到刘洪道的家,刘洪道正焦急等待。“周大哥,你总算来了,急死我了。”
“到底怎么回事?苗老道怎么能被抓呢?”
“谁知道呢?昨天下午从我这儿出的门,我还以为他回了三江水寨,哪知道,刚刚暗探来报,说苗成梁回去的路上被王刚的手下抓了,此时关在王刚的家中,我怕万一严刑拷打,将那件事情供出来,怕是要出大乱子……”
“这个苗老道,三江水寨都靠他主持事务,他怎么这般不小心。”
“周大哥,你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我的意思,应该尽快想办法把苗成梁救出来,否则夜长梦多,一旦苗成梁受刑不过,将我等供出来,所有的事情都将不堪设想。怕只怕,我们筹谋半个月的计划都要付诸东流,慢说杀不了秦桧、报不了岳少保的仇,只怕三江水寨、其他九沟一十八寨,就连岳家满门都将不保……”
周牧眼眉倒竖,憋了半天一拍桌子:“实在不行,我们只能将大事提前,发下令去,杀王刚,救苗老道,拼他个鱼死网破!”
虞丰年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他把几个关键词连起来一琢磨:“杀秦桧”、“九沟十八寨”、“大事”……什么意思?难道真像赵昚预料的那样,他们真要举事吗?那可不成,革命都是要流血的,一旦起事,大宋内乱,东边张俊的部队,西边吴玠吴璘兄弟的部队,两下夹攻,就算是八字军最鼎盛的时候,也难以讨到便宜。
更重要的是,我要等着赵昚当皇帝,跟着他享福的,你这么一闹,万一闹出得鱼死网破,赵昚当不了皇帝,我的好日子找谁要去?
想到这里,虞丰年大喊一声:“且慢!师父,不可冒险,徒儿有办法营救苗成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