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跨进客厅,一看父亲和师傅的脸色,就知道师傅的劝解没有凑效。她上前一步,轻轻叫了一声:“爹,师傅!”
“你还晓得回来呀?我以为你跟那小子走了,不回这个家了呢。”林如龙瞪了楚楚一眼,没好气地说。
“爹,女儿不孝,惹你生气了!”楚楚走到林如龙跟前,小声说道。
“师兄,楚楚知道错了,你就不要再责备她了。”杨婉青心疼徒弟,拉楚楚在身旁坐下,“来,坐下说话。”
楚楚回来了,林如龙心里稍稍安定下来,这样他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对付欧阳风云了。他一改先前的怒容,长长地松了口气:“回来就好,你年幼无知,爹也不怪你。以后不许你再过问这件事,也不准你再见那小子。”
“不,爹,女儿这次回来,就是要劝你迷途知返,不要再做傻事了。只要你肯诚心向欧阳大哥赔罪,他不会为难你的。爹,你就听女儿一句吧,我求你了……”
不等楚楚把话说完,怒火中烧的林如龙“砰”的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茶杯跳了起来,茶水四溢。他霍地站起来,直气得浑身颤栗,指着楚楚吼道:“住口,你才跟那小子几天,就敢这样跟爹说话了,你眼中还有我这个爹吗?你好呀,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会联合外人来对付爹了。我没你这个女儿,你给我滚!”
楚楚只觉得浑身像针刺一样难受,一下跪在林如龙脚下,眼泪沿着脸颊哗哗流淌:“爹,你害得欧阳大哥家破人亡还不够吗,还要害他怎样你才甘心?爹,你为什么就不听女儿的劝呢,欧阳大哥要有个三长两短,女儿也不想活了。”
“我懒得给你说,你就跪在这里吧。”林如龙不再理会楚楚,怒气冲冲地走了。
楚楚失望至极,一想到自己深爱的两个人有一个就将死在对方手里,悲从中来,失声痛哭起来。
杨婉青在一旁听得也觉心里酸酸的,上前一步,扶起痛不欲生的楚楚:“起来吧!”
“师傅,我该怎么办?”楚楚哭着扑在杨婉青怀里,身子不停地耸动着。
杨婉青爱怜地抚摩着她的头发,轻轻叹了口气:“嗨,听天由命吧!”
欧阳风云、杨晟和如霜在衡山脚下的衡阳城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为如霜租赁了一乘轿子,往半山的虚云堂进发。正是秋山红叶燃似火的季节,前来衡山游玩的人特别多,一路上不时遇到几个佩刀带剑的人,一看就知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
欧阳风云无心观赏大自然赐给的美景,一路上不停打探陆青青的消息。
正午时分,一行人在一家路边酒店歇了。欧阳风云刚跨进店堂,就见靠里桌子上一个身背长剑的道人站了起来,他旁边坐着一个白眉老僧。
道人狠狠瞪了欧阳风云一眼,低声对白眉老僧说:“这小子就是那个神秘剑客。”
欧阳风云猛然记起,这个道人就是在邛崃山跟自己交过手的峨嵋派掌门紫云道长。他也懒得理会,带杨晟、如霜和几个轿夫径直走到一张空桌坐了。
白眉老僧皱了皱眉,起身转到欧阳风云的桌旁,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老衲圆觉这厢有礼了。”
欧阳风云一听是少林寺主持圆觉大师,急忙起身抱拳还礼:“久仰大师之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施主过奖了。”圆觉微微一笑,“听武林同道说施主依仗武功高强,就在江湖上滥杀无辜,搅得天下武林不得安宁。我观施主冰雪聪明,眉宇间并无霸气,应该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可否听老衲一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要再生杀戮,那将是武林之大幸,天下苍生之大幸。如果施主应允,老衲可以在武林大会上说服武林同道,决不与施主为难。”
欧阳风云听了,并不说话,只是狂笑不已,引得店堂里的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圆觉更是被他笑得不知所措:“施主何故发笑?”
欧阳风云止住笑,脸色一凝:“我笑大师枉活几十年,不知个中缘由,却在这里发这通谬论,实在可笑之极。”
圆觉身为武术发祥之地少林寺主持,在武林位尊辈高,倍受人尊重,何曾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他虽是得道高僧,也不禁心生怒意,面色微变:“年轻人,不要太狂,我佛慈悲,我才这样劝你。佛云: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如果施主执迷不悟,一意孤行,那老衲今天只好无礼了,倒要领教领教施主的高招,为天下武林出害。”
紫云道长在一旁看得真切,他知道欧阳风云的厉害,生怕圆觉吃亏,有损他一世英名,紧走几步到圆觉跟前:“大师何必跟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徒一般见识,等武林大会后再动武也不迟。”
圆觉想想也是,缓缓平息心中怨怒,念着佛号说:“阿弥陀佛,施主何时想通了,随时可以找我。”说完,和紫云道长大踏步走出酒店,扬长而去。
欧阳风云等人酒足饭饱之后,又沿着山道缓缓行进。不见陆青青的身影,欧阳风云不禁心焦,说好八月十五赶到衡山汇合,都十三了,怎么还没来呢,该不会出什么事吧?他又想起了楚楚,分手都五天了,不知她的病好了没有?他闷闷不乐地跟在轿子后走着,转过一道“之”字拐,猛听身后有人叫了一声:“风云!”他心头一喜,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来人是谁,这样直呼他名字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陆青青。
他急忙扭转身,惊喜地看着已经奔到跟前的陆青青:“青青,真是你呀!怎么这时才来,叫我找得好苦。”
“风云……”陆青青叫了一声,喉间哽咽,就再也说不下去了,眼泪却吧嗒吧嗒直往下掉。
欧阳风云大为诧异:陆青青身为一教之主,生性刚烈,绝不会为久别重逢这种儿女情长之事落泪,她这是怎么了?他顿感不妙,颤声惊问:“青青,发生什么事了?”
“爹他……他……”
“你倒是说呀,老伯他到底怎么了?”
“爹遭锦衣卫杀害了……呜呜……”陆青青说完,扑到欧阳风云怀里失声哭起来。原来,阴风教徒众夜闯天牢,救走死囚绵里金针陆伯昭,弄得朝野震惊,皇上亲自下诏,要锦衣卫限期捉拿归案,否则,唯锦衣卫是问。锦衣卫统领无极神龙轩辕恪被逼无奈,亲自带锦衣卫全体出动,兵分两路,一路追踪欧阳风云,一路查寻阴风教总坛。终于让他们查到了湖北随州的总坛,立即倾巢而出,前往围剿,同时调集了大批官兵,将阴风教总坛团团围住。
激战两天两夜,被围的阴风教徒众因没有外援,死的死,伤的伤,越来越少,而官兵却越来越多,情况十分危急。为了保存阴风教实力,以图东山再起,阴风教老爷子陆伯昭决定让陆青青带少数人突围,他留下来牵制锦衣卫和官兵。在这危急时刻,陆青青怎能抛下父亲和众兄弟不管,而远离这是非之地呢?阴风教徒众也没有人愿意离开,宁愿战死。
陆伯昭无奈之下,只得动用了阴风教自成立以来从未启用过的最高律令:阴风令,强迫陆青青离开,同时挑选了十几个武功高强的徒众一同突围。阴风令一下,谁敢不从?陆青青只得含泪告别了父亲和留下的阴风教兄弟,带人突出重围,直奔川陕鄂交界的达州,重振阴风教。
陆伯昭带领神剑药王司徒空和阴风教兄弟苦战两天,终因寡不敌众,全军覆灭。锦衣卫和官兵还不解恨,一把火将阴风教总坛连同所有阴风教徒众的尸体全部化为了灰烬。
欧阳风云听了,顿觉天旋地转,怔在了那里。
阴风教替天行道的义举杨晟和如霜也早有耳闻,他们闻得阴风教遭此重创,震惊之余,也觉心里酸酸的。过了好一会儿,如霜才缓步走到陆青青跟前,轻声劝解道:“青青姐,你也不要太过伤心,陆老伯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哭坏了身子,他老人家泉下有知,也会不安的。”
陆青青抹了一把泪,抬头看着这个挺会说话的女子:“你是……”神情间满是惊讶。
如霜的话惊醒了沉浸在悲痛中的欧阳风云,他急忙指着如霜和杨晟介绍道:“青青,这是霜妹,这是我的结拜大哥杨晟。”
“你们是……”欧阳风云轻描淡写的一句介绍,陆青青自然不会明白其中曲折,仍疑惑地看着杨晟和如霜。
“青青,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我们还是边走边谈吧。”欧阳风云让如霜上了轿,杨晟自是不愿打搅这对久别重逢的情侣,走在前面。
欧阳风云和陆青青久别重逢,自然有许多话要说。两人紧紧跟在轿后,边走边谈。“青青,老伯走了,你一定要重振阴风教,完成他老人家未竟的事业。你要让天下人都知道,阴风教不会毁灭,永远不会。”
“嗯!”陆青青眼里含泪,使劲地点着头。
“处理完报仇的事,我决定加入你们阴风教,跟你一起替天行道。”欧阳风云深情地看着陆青青,显得分外激动,“那样,我们就再也不会分开了。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我也是今天才到,在前面酒家听人说搅得江湖不得安宁的神秘剑客刚刚经过,我想一定是你,就追来了……”
欧阳风云一行四人在距离虚云堂不远的枫林晚客栈住了下来。
晚饭后,杨晟走进欧阳风云的房间,四处看了看:“贤弟,弟媳呢?你把她藏哪儿去了?”
“哦,她在隔壁霜妹房里呢!”欧阳风云笑了笑,“大哥,有事吗?”
“是这样的,我想出去探探情况。”
“我跟你一起去吧!”
“那怎么行?”杨晟凑近身子,拍着欧阳风云的胸脯裂嘴笑道,“你呀,就留下来陪陪她吧。”说完,转身就走。
欧阳风云直把杨晟送出房间,在走廊上站了,听得如霜房里一片笑声。他走到门口透过虚掩的门缝往里一看,正见如霜握着陆青青的手,羡慕地说:“青青姐,你可真厉害,武功那么高,轻功又好,我要是有你一半就好了,免得大家都走路,我一个人乘轿子,怪不好意思的。”
“你要想学,日后姐姐教你。以你的资质,往后呀,肯定比姐姐还厉害。”陆青青笑着说。
“真的!?”如霜高兴得跳了起来,“这么说来,姐姐不赶我走了?”
“谁说我要赶你走?我还想向霜妹学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