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中,街上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夜色迷蒙,鬼雾弥漫。
二人慢慢地在夜色中穿行,宫千竹自进城后便一直没有开口说话,长乐没有看她,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你生气了?”
“没有。”她连忙笑笑,“你说的没错,答应过的事情是一定要做到的。”
长乐于是便不说话了,只是将手中拿着的冰凉精致的金属手镯,一声轻轻的空灵铃响,在夜色中显得有几分缥缈而不切实际。
宫千竹看着那金属手镯,微微愣了一下,停下了脚步,正欲伸手接过来,长乐却轻轻握住她的手,将镯子戴了上去,垂眸淡淡地笑,“从一开始就觉得竹儿和我很像,后来发现果然是这样。原本以为能让大哥将摄魂铃托付的人,这个世界上唯有我一个,可原来竹儿也可以。”
宫千竹有些诧异,随即便明白过来,想来曾经在她还未出现的时候,摄魂铃一直是由长乐代为保管的。
想起古月仙曾经对她说过的那句“你不是长乐,却能得到长乐的一切”,她此刻才算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看着长乐此刻淡笑垂眸的模样,心中莫名发慌,总有种自己抢了别人东西的感觉。
“那个……这镯子是古月师父很多年以前给我的,那个时候他以为长乐你死了。”她连忙解释道,生怕因为自己的原因,影响了长乐与古月师父之间的感情。
长乐盯着她,脸上没有笑意,只看得她心里发慌。
“不过,如果是竹儿的话,倒也不算便宜了其他人。”他笑了笑,拉起她的手腕,“我们走吧。”
宫千竹张了张口,想说她可以把这镯子还给他,却不知为何,喉咙干哑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顺从地跟他走。
因为她没办法反驳他的话。
古月仙第一次把摄魂铃托付在她手上的时候,的确是因为他以为长乐已经被仙界所害,可这一次,明明知道长乐已经回来了,却仍旧将摄魂铃给了她,对于长乐来说,自家大哥把曾经属于他的东西给了另一个相识不久的人,不论有什么理由,都是一种无法原谅的舍弃与背叛。
再无心的伤害,也不能改变其伤害的本质。
她想得出了神,丝毫没注意到远处迷蒙夜雾中,缓缓现出一个人的身影,艳红衣袂在夜风里翻飞,如同一只在夜色中即将夭折的蝴蝶,缥缈又虚幻。
那人隐没在夜色中的脸看不清容貌,唇边隐约带着一抹不动声色的笑容,走到那二人身边,然后,云淡风轻地走过……
唰——
空气中还残留着那人淡淡的香气,长乐蓦然怔住,猛然转过头看着那已经走远的红衣人。
凤连城?!
他绝没有看错,那身姿,那背影,分明与凤连城一模一样。
还有那香气,凤连城特殊体质天生血液自带异香,过去他无数次有意无意往自己身上凑,那味道早已熟记在心,绝不会出错!
“长乐,怎么了?”见他停下脚步,宫千竹回过神来,诧异问道。
“竹儿,你在这儿等我。”
他留下这句话,眼看那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已经快要消失在夜雾之中,来不及与她多做解释,快步追了出去。
“诶?长乐!”宫千竹大惊,伸出的手来不及将他拉住。
长乐听见她在身后的惊喊,却无心去理会,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凤连城到底有没有死?
眼看那人的身影快要消失,他指间出现一道仙符,强烈紫光乍闪,竟同那人一起消失在茫茫夜雾中。
冷清的街上顿时只剩下宫千竹一个人,她有些发冷地抱住自己的双臂,抬头仰望天空,月亮不知何时被薄云挡住,只隐约露出一个淡红的新月轮廓,显得妖冶又迷离。
现在该怎么办?
在这里等吗?
她想起长乐方才留下的那句话,环视四周一圈,见旁边就有一家关了门的药铺,走过去在门前青石阶上坐下,一边哈气取暖,一边往长乐离去的方向不停张望,心里盼着他能早点回来。
四周忽然风向一变,风声呜呜似鬼哭,黑暗中浮现出无数双肉眼看不到的眼睛,绿幽幽地泛着冷光,全部朝着同一方向望去,直直盯着坐在药铺门前毫无所觉的宫千竹。
她丝毫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不知道黑暗中已经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她,身后的门上接连出现十几双绿色的倒三角眼,最后正对着她身后的地方,出现一张血盆大口,血口大张到了可怖的地步,足以将整个人吞吃入腹,在她身后,犹若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