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怜惜((1 / 1)

“不要了……”

被抵在床头的小女人哀哀求饶,声音纤细而柔媚,如同渴求怜爱的小猫。樂文小說|男人短促地发出一声低笑,俯身舔吻她可爱的颈窝,在她扭捏躲闪中入得更深。一边几近癫狂地索取,一边封吻住那张尝不够的小嘴。

“唔……”

章若愿猛地睁开眼,坐起身,环视四周漆黑一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做了春~梦。底下黏~腻非常,她红着脸走近浴室冲澡,一进去就看到腰间雪白肌肤上那几道显眼的红痕。

想到昨天晚上,伸手不见五指的车厢里,他掐着自己的腰肢,喉间发出动情地粗喘,一像冷静自持的男人在那一刻粗鲁的不知轻重……

不能再想了,章若愿急忙打开水龙头,冰了冰滚烫的脸颊,匆匆洗了个澡,裹着浴巾重新躺到床上,打开手机准备看个时间,先看到了一条短信提示。

好好睡觉,醒了跟我说。

这口吻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章若愿看了看收到短信时间是凌晨三点十四分,心里美滋滋,抱着手机回了个揉眼睛的表情。

刚把号码存好,詹景冽的电话立刻打过来。

“醒了?”

他的声音温淳好听,听起来不啻于一种享受,章若愿捂着被子偷笑了一下。

“刚醒,你呢?”

“没睡。”

章若愿刚想问为什么,那头传来他低低的笑声,和梦里一样悦耳撩人。

“想了你一晚上。”

章若愿脸颊通红,明明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一联系到昨晚梦里的内容,她居然可耻的想歪了。

唔,果然近墨者黑,跟某人呆久,她都变坏了。

“想我没?”

隔着屏幕,也能想到此刻那端那人,一定眉头压低,眉尾斜飞,嘴唇抿成一线,唇角却微勾起不易觉察的弧度,心情甚好。

单是这么想着,章若愿也跟着愉快的弯起嘴角,却还要口是心非地不肯承认:“才没有。”

随即,太子爷默了片刻,勾声逗她:“哦,那你想什么我猜猜,该不是……想要了?”

嗷呜,捂脸!大白天这么一本正经聊这种话题真的好吗?说好的高冷禁~欲人设呢殿下!

有个分分钟把自己撩到腿软的男朋友,那滋味真是奇妙的难以言喻。章若愿懊恼地把脸埋进枕头里,腿软着转移话题。

“你今天还去不去公司了?”

知道她脸皮儿薄,再逗下去该恼了,詹景冽见好就收,只得顺着她说道:“去,不过……在那之前想先见见你。”

滑下通知栏,章若愿看了看时间,快八点了,疑惑着捋了捋头发:“现在嘛?”

詹景冽笑而不语,只问道:“还困不困?”

章若愿一脸茫然:“不了呗。”

然后就听到他醇厚低沉,好听得让人浑身酥软的嗓音,温柔到不可思议地开口:

“那么现在,穿好衣服,下楼打开门,到我怀里来。”

章若愿怔愣了十秒才回过神来,佯装淡定的哦了一声,挂了电话火速窜下床,从衣柜里随便套了件,哒哒往楼下跑。

一股脑儿飞奔出大门外,一眼就看到刚刚还在她梦里嚣张跋扈的主角,此刻正倚在车前等着她。

纯黑色衣服熨帖出挺拔修长的身形,精简洒脱的侧脸线条,与周身那股高冷磅薄的气势浑然融为一体。

而这般奢华的男人,在看到她的瞬间,微挑了眉头,轻勾了唇角,冷硬的脸庞因着微小的变动,略微柔和几分。

那般目不斜视,仿佛跨越古今,只等她一人。

对上他专注的目光,章若愿不自觉想起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前进的脚步也逐渐慢了下来。

“过来。”

不等她迟疑,詹景冽站直身体,朝她伸出胳膊,清晰无比重复道:“到我怀里来。”

章若愿怔愣片刻,很快便不再犹豫,依言迈着碎步朝他走过去。没等靠近便被他急不可耐的一把拉过去,圈抱在怀里。那般霸道的动作,在他做来,却如同天经地义。

“这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

章若愿也不反驳他,有些贪恋他近乎幼稚的占有欲,慢慢把头依偎进他怀里,听到他从胸腔里溢出来的宣告。

“以后,除了我怀里,你哪都不许去。”

章若愿起初不曾接话,低着头的嘴角却掩饰不住地微微翘起,指尖轻轻点着他的胸口,许久才低声呢喃了一声。

“我哪都不去。”

能去哪儿呢?乾坤朗朗,看似天下之大,无处不容己身。可被你放在心上疼宠过,才知道,住不到你心上那方寸之域,都是客死他乡。

她柔若无骨的窝在自己怀里,像一只渴求怜爱的小猫,乖巧得不得了。再不复从前那样疏离防范,为了讨自己欢心而不得不假装出的温柔小意,此刻的温柔,正是长期以来,他梦寐已求。

詹景冽小心抱她上了车,在一片脉脉温情中轻轻吻她的脸颊,拿捏着力道,唯恐不知轻重,揉碎了眼前这一切。

从医院醒来,入目的是她全然不设防,满含忧切关心的眼神,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个世界与他主宰的那个时代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失眠了一整晚,脑海中全是醒来后她举止之间不自觉的信任与依赖,她眼中的那份毫无遮掩的感情,让他三年来,胸臆中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终于烟消云散。

原来被放在心上疼着宠着,爱若珍宝的小东西,终于也愿意打开心扉接纳他。那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总也喂不熟的小白眼狼,终于……终于还是跟他亲近了。

而这一天,他等了三年。

仅因为这一点,这个全然陌生又光怪陆离的世界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在这个世界里,虽然他不再是高高在上,手握生大权,掌控生死的太子殿下。虽然他要适应陌生的环境,学习一大堆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本领,处理一件比一件更棘手的事情。但至少在这里,章若仪还活着。

唯章若仪活着,他才有走进她心里的可能。

想起来还有些可笑,在被娇气包冷眼相对的一千多个日夜里,他曾无数遍设想过章若仪不死。

呵呵,怎能不可笑?

他居然设想一个胆敢往储君头上扣绿帽,私下与人暗通款曲,最后竟珠胎暗结,公然藐视皇家权威,折辱皇室尊严,不知礼仪廉耻,千刀万剐尤不能解心头之恨的女人活过来!

第一次见识到章家美名远播的大姑娘,是母后有意安排的一场相看,她一鹅黄缎面雪锻衫含笑起身,见自己打量从容不迫。仪态娴雅端庄,身姿袅娜娉婷。即便是他也不由感叹一声,不愧是章家嫡女,自有名门风骨。

因与怀豫交情匪浅,他与这章大姑娘十分礼遇。

想他自幼便内敛意静,性子薄凉,长于宫廷,见怪趋炎附势之徒,更加不近人情,非至亲好友不得近身。

等闲如此,遑论女色。

待及弱冠,能稍假辞色的女子寥寥无几,

母后见状大喜,不日央父皇钦点她为太子妃。

那时他尚不知情为何物,自栩一生不遇挚爱,正妃之位本就无关感情,能者居之。章若仪出身名门,无论容貌还是才情京都贵女无人能出其右,且她可当得他近年来唯一接触过的女子,也并不讨厌。

就当时来讲,她是最好的选择。

正妃之位一经敲定,了却了一桩烦心事,他再也分不出任何心思顾虑其他,全身心投入南方灾情上。

也就是在这长达一年的南下治水中,章若仪与他如手如足的兄弟有了私情。

他们瞒得够深,也藏的够好,直至大婚那天晚上,他才瞧出端倪。

因他向来不近女色,加冠之年尚无一子嗣,母后对血脉传承尤为上心,婚前一月便遣了经验丰富的药膳嬷嬷为章若仪调理身子,力求早日受孕。

所以,新婚之夜太子妃葵水突至,这种情况决计不可能发生。

那晚,他独自一人在外室坐到天亮,脑海中一遍遍回想着药膳嬷嬷欲言又止的回禀:“回殿下,这……酒水中确实被人动过手脚,可……可奴婢已事先提醒过娘娘……”

药膳嬷嬷从小看顾他饮食,从未出过差错,她若说提醒了,那便一定是提醒过了。

一个女人在洞房花烛夜喝下明知会让自己来葵水的酒,这意味着什么……

她不想圆房,不想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女人。

就连寻常男人都不能接受妻子的排斥,遑论他。但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追问,只是挥挥衣袖下了江南。

他不懂女人,不懂感情,也不愿意去懂。

那时他想,再大的矫情都会拜给时间。她既已是自己明媒正娶、昭告天下的太子妃,就该认命。等南方水患治理好,她的情绪也该闹够了,他没那个闲情逸致烦忧感情的事,有些问题还是冷处理省得麻烦。

章若仪若是识相,他便与她相敬如宾。若是一直不肯,他也不勉强,纳两名侧妃,开枝散叶便是。不说章氏一门盘根错节,仅凭与怀豫相交多年,她一生只要循规蹈矩,不出大的纰漏,他不会薄待了她。

他专注于治灾之策,万不曾料到,这个人人称颂,最是知书达理,由章阁老亲手教习出来的章氏嫡长女,居然给了他雷霆一击。

数月后,他于江南府邸收到一封快马加鞭十万火急的书信,白纸黑墨只有五个字,他却看了一夜。

——太子妃有孕。

呵呵!有生之年第一次全然不知所措大概就是在那一刻吧。

即使对这个正妻并无丝毫情愫,但她是自己明媒正娶、跪拜天地、昭告天下的妻子,而如今两人未曾有过夫妻之实,她却怀有身孕。

从头绿到脚的滋味,让他出离愤怒。尤其是在经过全面彻查,调出真相,发现那个奸夫竟是楚辞!

万语千言,犹不足以诠释他心头重创。

他终于正视到章若仪,这个他拜过天地理应无比熟悉却从不曾了解的章家嫡女。

好一个家风清正,好一个知书达理,好一个秀外慧中,又好一个端庄贤德。

最剜心的却不是为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人,而是与之苟且的男人。

世间最荒唐的事,莫过如此。

查出真相前,他曾经给那个奸夫安排了一千种一万种残酷死法,保证让他痛不欲生,后悔来人间走一遭。

可最终,这个让他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的人,竟是追随他出生入死,出谋划策不知凡几,数次相救于危难的兄弟。

楚辞之于他,如手如足。

而彼时,他所有的颜面被这只手打得破碎支离。

调楚辞南下是父皇的意思,新婚之夜未曾圆房瞒得过天下人,却瞒不过母后。自然,也瞒不过父皇。

涉及皇家血统的继承,父皇既知,便不会坐视不理。从将楚辞调离京都的那一刻,他已经知晓了这两人最终的结局。

念着往昔兄弟情分,他命舍禄放出消息给楚辞亲侍,打算全了两人最后一面。只可惜……

父皇夜召他入宫,商榷如何处置章家。于情于理,章若仪的所作所为,章氏一门株连九族仍不为过。但父皇感念章阁老三朝辅臣,尽忠职守,耿耿忠魂。章家三子各个身居要职,章氏旁枝力量不容小觑,牵一发动全身。

最后决定压下此等皇室丑闻,并以此要章家一生辅佐帝王成就霸业,永世不得叛变。牵制的筹码便是章家嫡出九姑娘,章阁老心头肉掌中宝的娇气包。

没人知道,这道密旨里他存了私心。

御花园初见时,她不过还是个孩子,虽生得欺霜赛雪,可稚气未脱,匆匆一眼,不过些许印象罢了。

与章若仪大婚那一日,她要笑不笑,要哭不哭,豆大的泪珠兜在眼眶里怎么也不肯落下。最后小碎步跑到他跟前,扯着他的袖口,仰着雪玉做的小脸,认认真真嘱咐他,好好待她大姐姐。

那时他不由好笑,也不由生出些怜意。或许是拿她当孩子,倒没对寻常女子的厌恶,难得理睬回道。

“那是自然。”

从南方回宫,章若仪捧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供认不讳,他冷笑一声,拂袖而去,正撞上前来探亲的她。

彼时章若仪已被变相软禁,她吵闹撒泼生要见人。他耐性全无,随手将她像拎兔子一般揪起来往宫外丢给随从嬷嬷。

谁知撒手时,身上沾满鲜血,他吓了一跳,她更懵,傻愣愣站在原地,眼眶里又盛满了一圈泪珠子。

随从嬷嬷笑着端来一碗红糖生姜水,开心极了,笑得嘴都合不拢:“九姑娘这是长大了!”

他啼笑皆非,那件带了血的袍子却被舍禄收起来。

再便是章若仪死的那一天,她不知从哪得了消息,又机灵古怪躲过了守卫,正撞见那一幕。

她抱着章若仪冰冷的尸身哀哀恫哭,哭得撕心裂肺,歇斯底里,他的心也跟着微微抽疼。

她宛如木偶一般在冰凉的地板上坐了一天一夜,嘴唇苍白,面无血色,再看向他的眼神有什么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知道,她一夕之间长大,再不复往日懵懂烂漫的那份纯粹。

可他生了怜。

莫名地,他想照顾这个笑起来让人温暖,哭起来让人心疼的小姑娘。

即便她恨她怨,可他怜……

由怜生爱,不过瞬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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