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事先就知道是她杀的?”秦松涛低声道。
    沉欢傲然抬头,“是,我不喜欢被算计,马姨娘算计过我。”
    秦松涛沉默了半响,“你很毒辣。”
    沉欢勾唇一笑,“被逼的,如果惹我,我会更加毒。不信,三叔可以试试。”
    说罢,带着和她一样表情的傲古和长房的众人离去。
    至于,秦松涛要如何处理,能否保下吕氏,不是她想的。秦松涛无论如何一定会保下吕氏,但马姨娘的破釜沉舟为的就是让吕氏的恶性无处可藏。
    但她太了解秦松涛,他为了自己的名声,也必须藏,承认母亲是凶手,他一定不会,无关乎他的孝心,而是前途。
    沉欢只能叹息,马姨娘和四奶奶死得不值。
    果然不出沉欢所料,府中立刻就传出马姨娘杀了老爷,畏罪自杀的消息,这个消息真是炸弹一般。而她指认吕氏被说成妒忌吕氏,想夺主母之位。
    听着就是一个矛盾的话,既然要夺主母之位,就直接杀吕氏好了,杀了老太爷做什么主母呢。可,人有时候就是需要这种谎言,只要能解释不管通不通都没关系。
    吕氏听闻一夜未眠,隔着两个院子都能听到她骂马姨娘的声音。孙嬷嬷自然被几十棍打出了秦府。
    秦钰和曹毅一起跑到沉欢房间,秦钰有些担心,低声问:“如今死无对证了,三叔会不会反咬一口?”
    沉欢摇头,“他不会那么笨,难不成他敢杀了我们不成?既然不敢,我们有那么多张嘴,他不怕我们咬死不放吗?这点他还是很清楚的。”
    曹毅笑着说,“你看,我就说沉欢会这样想。”
    秦钰笑着看他,“你和沉欢一样聪明。”
    沉欢笑着看曹毅,忽然眼睛瞪了瞪,他的脸居然红了,出现一抹羞涩。
    曹毅有些尴尬,一拳打在秦钰的肩上,“我当然聪明。你还要守孝,我自己出去找好吃的去。”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春莺,你和紫菱陪着曹公子去逛街去。”沉欢大声的叫着,守在门口的春莺立刻欢喜的蹦跳着去找紫菱根这曹毅出了院子。
    沉欢歪着脑袋看秦钰,“哥哥。”
    秦钰正在愣神,被她一喊,惊醒过来,看沉欢满是笑意的眼睛,忽然耳朵根尖有些微红,故意正色道,“干嘛?”
    “曹公子长得好秀气啊。”
    秦钰闻言顿时变脸,“胡说八道什么,你哥哥我岂是……岂是……他是男的!你越来越不像话了,竟然敢调侃哥哥!不理你了!”
    沉欢看着哥哥尴尬的逃跑的背影,忍不住大笑起来。
    烟翠看着沉欢笑得那么乐,也跟着乐了,“姑娘,你究竟笑什么啊?”
    沉欢回头看她,“你不知道我笑什么,你跟着笑什么?”
    烟翠摇头,“谁让姑娘笑得那么开心呢。”
    “哥哥有人喜欢了,我当然开心了。”沉欢高兴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啊?”烟翠惊讶得声音都变了调,指着门外,“曹公子?不是吧,姑娘……你也太开放了吧?你不让公子有收房丫鬟,居然同意有男宠?”
    沉欢撑不住捧着肚子大笑起来,笑得烟翠莫名其妙。
    云裳捧着一叠新做好的素服进来,见状忍不住问,“这是怎么了?”
    烟翠扁着嘴,“姑娘疯魔了。”
    刚想喘口气的沉欢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云裳也禁不住笑了,放好衣服,回身扯烟翠的衣袖,“究竟什么事情?”
    烟翠脸也红了,撅着嘴道,“姑娘……姑娘说曹公子喜欢我们公子,她很高兴!”
    云裳瞪了瞪眼睛,“姑娘看出来了啊?”
    沉欢听见她这样说,忙收了笑,“你知道?”
    云裳笑着点头,“我听新月说的,但是人家没说话,我们不好说什么。”
    沉欢笑着鼓掌,“幸好我身边还有眼睛亮的,要是都是烟翠这样的,可都完蛋了。”
    烟翠嘴巴嘟得更加高了,一跺脚,“姑娘嫌我笨了不是?”
    沉欢边笑着,边上来拉她,“你不是笨,哈哈。”
    云裳也笑着拉着烟翠,“好了好了,要不是新月负责安排曹公子的起居,我也和你一样笨。”
    烟翠二丈摸不着头脑,“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啊。”
    云裳戳了戳她的脑门,“曹公子是个女的。”
    “啊?女的?”烟翠瞪大眼睛。
    “要不是刚才我看到她脸红,还不会去看她的脖子呢。”沉欢安慰的拍了拍烟翠。
    烟翠哇了一声,“她……她居然上诰阳书院?她是女的啊!整天和一群公子哥混在一起啊!”
    沉欢点头,“果真是不凡女子。”
    她还真的佩服曹姑娘。就算她重生一世,都没有勇气去假扮男装去读书。
    “烟翠,你让小黑去打听下,这位曹姑娘在曹家排行第几,母亲是何许人。”
    沉欢要好好的打听下了。曹谷娘既然可以和哥哥一起回府,肯定是喜欢哥哥的。
    哥哥明年下了考场,如高中的话就可以争得入仕的资格,按他的年纪已经可以说亲了。如果曹大人不是世俗之人,愿意看中哥哥的前程,她一定会给最丰厚的聘礼去聘这位曹姑娘。
    一场丧事,一场杀人案,搅得秦府无比的黯然。
    第二天一早,秦松涛就将府中的人都叫在一起。
    曹毅是外人,不便参加。
    沉欢和秦钰两人坐在椅子上,一脸淡漠看着秦松涛。
    对他们,兄妹两已经无须做出应付的表情了,敌对已经公开了。
    秦松涛扫了一眼他们兄妹两,眼中平静如幽潭,看不出他的情绪。
    “今天叫大家来,就是分下家产。”
    他的话如一盆冷水倒进滚烫的大油锅,顿时炸了炸。秦松涛挥了挥手,众人立刻噤声。
    关键时刻,谁也不敢多一句话。
    “这次抓出杀害老太爷凶手的是沉欢,在此,我表示感谢。另外,家产的一半归长房所有。”
    “凭什么!”吕氏立刻跳起来,尖叫着。
    秦松涛阴沉的脸看她,用毫无波澜的声音道:“此事我已经决定了,不容再议。等账目分割清楚,秦钰兄妹便可搬出府去。母亲也休得再言。”
    吕氏被噎得哑口无言,只得恨恨的瞪着沉欢兄妹。
    沉欢和秦钰点头。
    “钰哥儿和欢姐儿出府后要勤勉自律。”
    秦钰抱拳,“多谢三叔教诲,侄儿定当努力考取功名,以助三叔一臂之力。我们两秦府定会守望相助,若秦府有难处,可找我们。”
    沉欢微微一笑,哥哥会说带刺的话了。
    秦中矩他们虽然在侧,却没有发言的权利。
    吕氏气得浑身发抖,等秦钰他们走后,直接跳起来,“你是宗子!怎么能轻易将家产给他们一半呢?你不知道那个死丫头心有狠,对你大哥和湘姐儿有多狠!竟然用秦府那么多家产便宜他们!”
    自从马姨娘死后,吕氏顿时又活过来了,气焰顿时更加嚣张了。
    秦松涛冷冷的看她,“母亲大人,如今你还是秦府的老夫人,怎么能如此易怒?只瞧见蝇头小利的话,你儿子我早就被人踩在脚下了。”
    吕氏被儿子当众抢白,浑身一颤。
    难道她的儿子也会像秦功勋那样不给自己一点颜面了吗?
    秦松涛低垂了眼帘,继续道:“从今儿起,请母亲移居佛室半年,替父亲吃斋诵经超度吧。我已经让钱陇收拾好佛堂了。”
    吕氏以为自己听错了,瞪着眼睛看着秦松涛。
    “你……你说什么?”
    秦松涛抬眸,平静的说,“请母亲现在就去吧。”
    吕氏跳了起来,“凭什么?死鬼又不是我杀的!凭什么我去佛堂?”
    秦松涛冷冷地道:“若不是你动手打父亲,让他重病卧床,马姨娘有机可乘吗?若不是你屋里的砒霜,马姨娘会想到用这个杀父亲吗?他虽然不是你亲手杀的,可这样与你亲手杀的有什么区别呢?”
    他不等吕氏反应,继续道:“母亲,以前贤惠得体的母亲去哪里了?你的所作所为实在让儿子不齿!杀人、败坏坏府中姑娘的清白,与吴家做下的那些事,打量我不知道吗?要不是你这样做,长房的孩子们会这样反击吗?你居然还敢亲手殴打夫君!你的三从四德去哪里了?家风不正,不就是母亲之过吗?母亲,你也该替儿子想想,这些事情传出去,儿子还有官途可言吗?难道您不该去佛堂思过,忏悔吗?”
    吕氏呆呆的愣在那里,好半响全身无力跌坐在椅子上。
    她的梦想破灭了。
    她以为秦功勋死了,真凶找到了,她终于可以从阴影中摆脱出来了。她终于可以做说一不二的老夫人了。虽然接下来是苏氏当家,和她有着芥蒂。但,儿子才是真的当家人,她往后的日子自然不会窝囊,苏氏也不敢欺负自己。
    可是,如今她居然还要住到佛堂去,继续夹着尾巴做人!
    最让她沮丧的是,让她变成这样的居然是她赖以骄傲的亲生儿子!
    沉欢听见传来的消息,只是淡淡一笑。她太清楚秦松涛了,他是多么冷血的人。
    秦松涛要在余杭丁忧两个月,这两个月中肯定官门中人会上门拜访。以吕氏的浅薄,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来,他只不过想关起她来,省得给自己惹麻烦。
    分家产的事情沉欢没有参与,让哥哥和程智一起去处理,毕竟哥哥如今是他们长房的当家人,哥哥总要担起这个担子的。
    秦松涛的动作也极快,在钱陇的主持下,两天就将财产分割完毕。
    长房临搬走的那天,沉欢拿着玉春院的钥匙去秦松涛的院子交给他。
    秦松涛深深看了她一眼,淡淡笑道:“你得了秦府一半家产,就把盛京的产业关闭了吧。你是个聪明孩子,既然你都已经能让你和哥哥姐姐幸福的过了,就不要再玩火了。”
    沉欢笑着看他,“三叔多虑了,沉欢一直挺笨的。”
    **
    沉欢他们终于从秦府分离出来了。
    大家搬回新宅时,全府的人都兴奋了。尤其是秦钰兴奋的指挥着人搬这搬那。沉欢不愿意扫大家的兴,吩咐金嬷嬷安排宴席,府中的人部分主仆,都在一个大桌子上吃饭。一时间热闹非常,宴席间还加上了钱陇夫妇。
    等宴席完毕,沉欢将钱陇夫妇请到了自己的偏厅,将秦府分过来的两间铺子和一个宅子的房契交给了他们。钱陇夫妇早在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就将他们的死契给放了,所以,秦松涛不愿意他们在眼前,便来投靠沉欢。
    钱陇一怔,“姑娘是不想我们跟着姑娘吗?”
    沉欢笑着摇头,“当然不是了。这两间铺子是秦府分过来的产业中盈利较好的,是钱叔你们应得的。你们也不想一辈子做人奴仆不是?既然钱叔帮了我,你们无法在老秦府里继续当差。三叔也不会让你们去盛京,这是肯定的。而秦府过来的那么多产业也需要人打理。钱叔和钱婶若不嫌弃沉欢,豫州的秦府交来的这些产业就由你们来打理。但是我们不是奴仆,我们是合作的,你们也是掌柜。”
    钱陇大喜,他媳妇眼圈一红。
    虽然跟着秦府做大管家很风光,可哪里比得上自己做掌柜的风光和自由啊,何况吕氏一家对他们夫妻是有芥蒂的。
    钱陇喜后忽然想到,担心的问,“姑娘的话中似乎要离开豫州?”
    沉欢点头,“是,我乘着还小,可以自由走动,想在大沥各地走走。将我的产业铺到各地方去。所以豫州这个地方的产业,包括我自己的,都会交给钱叔来打理。钱叔跟着我祖父那么多年,早就是这方面的高手。沉欢也只信任你们。”
    钱陇夫妇闻言,感动万分,冲着她深深鞠一躬。
    这样一来,他们的天地就大了。
    沉欢微微一笑,“钱叔,想必你也知道我父母双亡的原因,听闻徐姨娘和你们关系也极好。我回府就是为了拨乱反正,但是,最终还是离开秦府,无奈任由这些恶毒的妾室的血脉横行秦家。虽然我们自立了,也叫做秦府了,可是如今秦松涛占据着秦府宗子的地位,名正言顺的成了我秦府的族长。就连将老太爷气死的秦中炬都被他们一群人养在秦府。我想钱叔你也是咽不下这口气的吧?”
    钱陇眼圈一红,用力点头,“若不是姑娘这样提起,小的还不敢说这话。我钱家跟着三代秦老爷,不说他们正不正,但起码血统没有如此被践踏过!”
    沉欢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如此,钱叔可愿意为老太爷报仇?”
    钱陇一愣,见沉欢目光坚定,心里也一硬,随即点头,“愿意,姑娘请示下!小的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沉欢笑了,“哪里要赴汤蹈火那么严重?只需要将秦府夺回来就可以了。”
    钱陇一怔,“夺回来?”
    沉欢背手一笑,“对!钱叔跟随老太爷几十年,秦家哪个店铺的事情钱叔不清楚呢?每家铺子的上下游关系钱叔哪个不是了如指掌呢?若是我们夺回这些产业,对钱叔来说,不难。”
    钱陇和媳妇对视一眼,顿时明白了沉欢的野心。
    但如果他们不跟着沉欢走下去,眼前的一切自然全都变成空。他们钱家也不是只有这一户了,他有三个侄儿都在秦府铺子里,这后面就是三个家庭,还有媳妇家的也好几个表亲连襟都在秦府为奴或当差,秦松涛要驱赶一定是钱家全部的人。
    钱陇心里已经千回百转,沉欢有一股乘风破浪的力量,让人无法不信服。
    他忽然拉着媳妇跪下,对着13岁的沉欢深深叩了一头。
    沉欢受完礼,方伸手将二人扶起。
    钱陇双眸含泪,“姑娘放心,一年内,小的定当将豫州秦府全部产业双手奉上!”
    “好!”沉欢点头,“钱叔从此就是我豫州的大掌柜,我名下的全部产业红利你占3成。无须事事向我汇报,只需每月给我总账过目即可。”
    钱陇面色一正,认真的点头,“好,姑娘放心。”
    沉欢忽然一笑,“钱叔,我有个要求,秦府大宅要让秦府人自己双手奉上。如果我们全部以财力夺回,不值,也无趣。”
    钱陇张了张嘴,也瞬间明白了,点头道:“明白,不但大宅,其他产业,小的也会用最低的财力让他们心甘情愿的送回来!”
    看着钱陇一改往日的谦和隐忍,爆发出他本就有的野心和力量,沉欢会心一笑。
    其实,她对钱陇是了解的。
    人各有其优,各有其弊,用之所长,取我之需。
    她就是要用他的所长,至于钱陇的小心思,她无须多想。主要有结果,一切都不是问题。
    夺回大宅,意味着秦府的宗室祠堂都落回沉欢手上,也代表了拨乱反正的全面胜利。而沉欢,如今凭借财力去夺,已经不在话下,当她如今的心思已经不是区区宅内的斗争了。
    她也想巡游四方,看看自己究竟有多大的力量,玩玩这天下!
    而大沥的天下,也将有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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