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奴婢去告诉她府中各院的下人都是有定制的,不可随意加人。``し”云裳明白沉欢想说什么,果见沉欢点头,便转身去了。
一会儿赤冰进来,“在下花了几天功夫找来的两个女孩都是一等一的练武好材料,至于月钱姑娘不必担心,由主子付。”
一等一好材料?
沉欢被她的话震了震,头痛地揉了揉额头,放下毛笔,耐心地带笑看她:“不是谁付月钱的问题,而是我院里不能留那么多人。”
“我们都不算秦府的人,是睿亲王府的人。”
“……”好吧,人家大,人家不属于自己管。
沉欢无奈点头,“随便你,只是既然不是我秦府的人,那她们也不能在我眼前晃。云裳,你去和三婶报备下,就说王府多了2个下人服侍赤冰姑娘。”
云裳应着:“那她们的装束要怎么办?要去公中领吗?”她的意思是按丫鬟装束吗?
沉欢没说话,看赤冰。
“在她们没资格呆在姑娘身边之前由在下负责。她们要日夜练功,不穿裙子。”
“照赤冰姑娘的话做。”沉欢懒得和她浪费口舌,挥了挥手,继续提笔,在沾水缸上敲着,低头看账本。
赤冰没动,盯着沉欢。
云裳和烟翠站在一边,觉得气氛紧张,可赤冰的性子冷,她们不敢让她退下。
沉欢憋闷了好半响,无奈抬头,“你还有什么事吗?”
赤冰面无表情道:“姑娘从今天起每天都要用两个时辰练习骑马,两个时辰练习武功。”
啪,笔拍在桌子上,沉欢再也难忍,顿时声调高扬,“骑马练功?”
“是的。早上五更天开始练功,骑马的时间可视姑娘安排而定。”
“我没马。”
“小的已经买了,就拴在玉春园倒座。”
众人同情的眼神默默的看着沉欢。
“我若说不呢?”沉欢气急好反笑。
赤冰傲睨站在抱夏窗外的小黑和静能、静悟,三人一直警惕的盯着她,好似她是个杀手,一旦敢动,便扑上来将她制服。
赤冰忽然指着他们,“那我就揍他们,直到姑娘愿意为止。”
沉欢错愕,没等她说话,赤冰已经跨出去,环臂抱胸:“你们三脚猫功夫也敢说保护姑娘!”
小黑本来就被这个丫头一副目空一切的摸样气了好几天了,现在她公然挑衅,更是怒火中烧,撸袖子,重重的一拍胸口:“虽然爷从来不打女人,但太嚣张的,爷也例外!”
静能静悟就算是和尚,也不是任由人欺负不说话的,两人见小黑准备打架,各自往后退一步,摆开阵势。都是习武之人,很清楚对方虽然是女人,但能力强出他们很多倍,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沉欢看着没做声,她也想看下赤冰和小黑他们的本事究竟有多深。
赤冰冷笑:“只要是没用的,我都打。”
小黑闻言豁然大怒:“哼!虽说好男不和女斗,可恶女不在其列。让爷和你比试比试,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硬功夫!”
“比试?你没资格!你不过是我用来教育姑娘的。”
赤冰的话让一屋子的丫鬟们怒气顿涨,她有什么资格教育姑娘?
“小黑!上!”性子急的烟翠憋不住跳出去,站在一边撸袖子,“我给你助威。”
小黑哼了一声,“好,看你是女人份上,爷就点到即止,来!”
小黑话音刚落,只听一声闷闷的嗖一声,赤冰已经化成一道风影,旋风般卷了过去,小黑大惊,忙抄起放在墙边的木棍一个闪腰,漂亮的大旋子,瞬间避开赤冰的袭击,稳稳落地。
烟翠她们看得心揪紧,见他避开顿时开心的准备鼓掌,谁知手掌还没拍上,就看见小黑忽然被赤冰那道风一卷,重120斤的壮小伙顿时如像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狠狠的啪地挂在不远处的大树干上,双腿扒开正好卡在树杈上,顿时痛得脸如死灰,浑身抽筋,欲哭无泪。
烟翠她们吓得蒙着耳朵蒙眼,不敢看他的惨状。
静能静悟二人见状大怒,抄起木棍夹击二来。两人出自同门又是兄弟,练的是对棍法,两人虎虎生威,衣袍扯起猎猎生风,冲着刚落下的赤冰迅猛如虎攻将过来。
赤冰冷眸横扫,刀锋眉微扬,一个旋风腿,将静能静悟二人飞扫出去,顺手抓起一把树叶,飞手一扬,静能静悟两声惨叫,扑倒在地,伸手摸屁股,痛得哇哇乱叫起来,原来树叶变成飞到,两个屁股变成两只刺猬。
一干石化的丫鬟们手掌定在准备鼓掌的姿势,嘴巴大得能塞下两个鸡蛋,这女人太厉害了吧,树叶都能扎穿透裤子再扎进屁股去?
小黑吓出一身冷汗,卡在树杈上动弹不得,可手依旧下意识的摸摸屁股,幸好不是他的屁股,否则前后遭殃,他没法活了。
沉欢用手捂眼,揉揉太阳穴,“好了,不就骑马嘛?谁怕谁啊。”无奈站起来,“烟翠姐姐,帮我找一套能骑马的衣服。”
烟翠还没有从惊吓中醒过来,收嘴,茫然的看着她:“骑马的衣服?”
“不必了,主子备下了。”赤冰如鬼魅一般忽然落在沉欢面前,差点吓得她后退,暗暗握拳头,凌凤,你真是很烦人!
沉欢勉强拉开笑容:“如此,甚好,那就拿来我试试吧。”转身,每走一步,嘟囔着,踩死你个多事鬼,踩死你个讨厌鬼!
赤冰拿来的是一套白红相间的骑马装,红色小羊皮腰带,一双白色镶着红云纹的羊皮短靴。沉欢出穿着正好合适,颇有飒爽英姿的模样。
烟翠为了衬这套衣服,特意为沉欢将头发束起,用红色的绸缎扎紧,中间插了一枚白色珍珠珠花,丫鬟们看得眼睛瞪大,不由称赞。
沉欢看着铜镜里,这种利落的装扮,她居然非常喜欢。
“天啊,世子选的衣服怎么那么合身呢?难道亲自丈量过?”烟翠没心没肺的叫着。
沉欢的脸顿时拉黑。
云裳忙扯烟翠:“是目测。”
烟翠脸微红,吐了吐舌头。
本来心情好了一些的沉欢又不高兴了。
赤冰不耐烦的在院外道:“姑娘快点。”
沉欢咬牙,压低声音道:“你看这人烦不烦?看我什么时候好好整治她!”
“对对,灭灭她的威风,否则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烟翠本来就对赤冰诸多不满,赶紧火上浇油。
云裳忍着笑,劝:“也是为了姑娘好,学会骑马总是方便许多,姑娘不是喜欢假扮男装溜出去吗?要是会骑马就方便了。”
沉欢想了想,微微点头:“也有道理。”
……于是。
赤冰丝毫不怜惜沉欢只有九岁,将她丢上凌凤专门帮她挑的白马上,一骑就是两个时辰,等她落地,双脚都已经不是她的,脚一软,差点爬在地上,一直跟在边上的两个新来的小姑娘眼明手快,左右将她架起来,人看上去不大,力气倒不小。
沉欢从腰以下已经失去了知觉,人昏昏沉沉,拉耷着脑袋被她们抬回房间,一屋子丫鬟吓坏了,顿时如热锅上的蚂蚁,请府医的,去三房叫秦婉的,烧热水的,端冰茶的,拧毛巾的,乱成一锅粥。
秦婉和秦嫣都飞奔过来,秦婉见状吓得脸色煞白,急得都要哭了。
弄了好一阵子,沉欢终于醒了,睁开眼睛便见赤冰环臂抱拳立在床前看着她。
沉欢刚想动,腰部咯吱一声,妈呀的叫了一声,痛得浑身发颤。
赤冰冷冷道:“睿亲王府的女人个个都会骑马。”
沉欢无语,无力地说:“你是来保护我的吗?你简直就是我祖宗,趁着没把我弄死前,你还是回去吧。”
“主子不下令,在下不能回去。”
赤冰斜了她一样,她还不想来保护个小屁孩呢,主子身边的暗卫都是精挑细选,训练多年的,为的是保护主子安危,主子看重这丫头,派来帮她调教狗和她手下的人,已经给足面子了,这丫头片子居然不领情?
没等沉欢开口,立刻凉凉的接到,“主子在西域。”
沉欢累得八叉大仰,只剩下眼睛可以肆意的瞪人,咬牙切齿道:“你祖宗什么时候回来?”
“三五年。”
沉欢眯上眼睛,忍不住肚里骂,你祖宗的!
“听说四妹妹有匹白马。赶快牵来让我瞧瞧。”门外传来秦湘的声音。
“那不是吗?过去看下。”秦枫指着被一个小姑娘牵着的白马叫着。
赤冰剑眉一蹙,一步跨了出去,冷喝道:“不准动雪驹!”
本来懒懒的卷在门口睡大觉的傲古,猛然跳起来,抖抖黄毛,瞪着一双深邃大眼,凶巴巴的喉咙里发出咕咕的低鸣声。
秦湘和秦枫吓得住脚,强作镇定不屑的上下打量赤冰。
秦枫不想在女孩子面前露出怂样,一叉腰,指着赤冰:“我道是谁,原来是个养狗的。喂,养狗的,赶紧叫你的狗滚开!”
忽然,眼前一黑,冰凉的面孔已经逼到秦枫面前,吓得尖叫声还没出,人猛然被冰钳卡着脖子吊起,脚不着地,顿时发不出声来。只听赤冰低冷的声音道:“我不是养狗的,是杀人的!”
“你这个贱婢,赶紧放开我哥哥!”秦湘吓坏了,可哥哥脸色发紫,眼看就要断气的感觉,不得不尖叫着,却不敢靠近,拔腿就往沉欢的屋子跑,可狗守在门口,她不敢靠近,只好扑到窗户上尖叫,“你赶紧让你的贱婢松手!我哥哥死了,你们也不得好死……”
傲古忽然炸毛,一股风呼啸而过,一巴掌拍向秦湘,那力道,如同一道铁板带着钩子嗖的一下,噗,秦湘倒地,咕噜咕噜一下滚到台阶下,还没等回神,一股腥黏的东西落在她口鼻上,睁大眼睛看清,顿时吓晕了。
傲古威风凛凛的一脚踩在秦湘的胸上,伸出长长暗红的舌头粘液滴落秦湘吓得张开欲叫的口中。
丫鬟们都看呆了,虽然事情闹得大,可赤冰和傲古都是睿亲王府的送来的,秦府的人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玉春园的丫鬟们自然很乐意见到秦湘秦枫被弄成这般模样。
赤冰见人快没了半条命才松手,将秦枫一丢,拍了拍手,扬长而去。
沉欢见闹得差不多了,轻轻唤了一声,“傲古,回来。”
傲古见主人叫,一口正咬住秦湘的头发,拖着往沉欢这边撒欢就跑。
“哇,傲古力气真够大的,它才几个月啊,要是再大点岂不更加吓人啊。”烟翠惊呼。
吓得晕厥过去的秦湘痛得醒了过来,傲古咬着头发隔着嘴有点烦,松开口张口就要咬脖子,秦湘吓得惨叫起来。
沉欢忙叫,“不准咬!”
傲古怔了怔,凉凉的瞅了秦湘两眼,晃荡着毛茸茸的脑袋傲然离开,跑到沉欢身边蹭着她的腿撒娇,惹得沉欢欢喜的抱着它猛揉它的长毛。
三房的人这才敢将秦莲和秦枫赶紧抬出玉春院去。
从此,秦府的人只要见到赤冰或沉欢带着傲古在府里游荡,全部都躲得远远的,莫说赤冰那么厉害,傲古还是条狗,一旦发猛,任凭谁都拉不住的。
第二天,沉欢依旧浑身痛得无法起床,赤冰让两个小女孩去药店抓了一些药草,吩咐烟翠她们煮了,弄了一木桶药浴水,将沉欢抱进去,时不时探下水温。一连三日,沉欢终于缓了过来,不过身子感觉有了力量。
赤冰住的房间后面有个**的小院子,她见沉欢好了许多,又每天将沉欢抓来和两个小姑娘一起练桩、踢腿,下午教她骑马,沉欢每天都被她折磨得软皮蟹一般,趴在床上就不想动。小黑和静能静悟一有空就偷偷的趴在各种能藏身的地方偷看赤冰习武,可每次都会被赤冰轮流拎出来一顿胖揍,谁知揍着揍着三人的武艺迅猛提高,三人暗暗高兴,赤冰其实是在教他们,顿时拿出十二分的劲,偷窥得更加频繁。
一个月过去,沉欢居然能轻松自如的独自骑马,双腿也有力多了。
等到沉欢被折磨得没了脾气,可以应付高强度的训练后,便要开始去管铺子和农庄的事。农庄如今继续扩大,已经有了两千亩地了,第一批粮食眼看就要下来了,会是非常大的量,除了曹天鉴亲自商议了军粮的事情,剩下的还有很多,她要开始着急漕运的事情了。可漕帮因为上次时间还未有结论,豫州一段依旧封锁,独眼龙据说被调往京师段,一时无法联系。
沉欢纵然再聪明,也没有这方面的人脉,只好吩咐周正宇努力打听有没有能与漕帮搭上联系。
十月初六是秦婉的生日,她和秦嫣的生日只差六天。铺里来了一批新的京锦,沉欢索性拉着姐姐避开赤冰和傲古去铺里挑些好料子,选了两匹桃红色的烟云纱,两匹白底梅花的京锦准备送给秦嫣。秦婉自己选了一批湖水蓝的素绉缎准备自己绣花做袄衣裙,加了一匹蓝白渐染的云烟纱做外罩,沉欢自己也选了些新料子,再让烟翠和新月为丫鬟们都选了新衣料子。她们都还在孝期,虽说不想穿得太过华丽,但人靠衣装,外表不能让人看低了。
姐妹两说说笑笑的和烟翠、新月四人一起上了马车。马车刚驶出一会儿,忽然停了下来,外面听见人在叫着,“哎哟,谁家的马车挡着爷的去路了。”
坐在车外面的小黑和静能一见来人便沉了脸,“卤大,你给我让开!”
一声怪叫,卤大撸袖子,“大胆!爷爷我走路,你们拦着爷爷的路了,还敢放肆!”
沉欢闻言皱眉,她不愿意带赤冰和傲古上街,免得太招摇了,何况是常走的路,又是光天化日之下,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公然挑衅。
“这是大路,我们走我们的,你走你的,什么叫拦着你的路了。”小黑大怒。
卤府在余杭算是有钱户,但却是个暴发户,三个儿子整天游手好闲,吃喝玩乐,尤其是老大,整天带着一帮中小户人家的儿子们学着人家做老大。这样的人,秦府是瞧不上的,小黑自然也不会给他面子。
“爷在这走路,自然就是拦了爷的路,兄弟们说是不是啊?”卤大一副痞子相,三四个公子哥哄笑着。
小黑阴沉着脸,若是往日,这几个人就他一人就撂倒了,可今天车里坐着两个姑娘,万一闹起来,影响姑娘的声誉。
他忍了忍,“那你先走。”
“那你们让开啊,否则爷往哪走啊。”卤大笑声更加大了,“马车里坐着秦府的小姐吧,要不让小爷们瞅瞅脸蛋,若是看得过眼,小爷们也就让佳人先过了。”
周围围观的越来越多,自然都听出了卤大是故意的,也有人想看热闹,跟着起哄。
秦府的女孩子们在余杭是出了名的美丽,尤其是秦婉得了茶神女的称呼后,余杭更是对她有很多议论,也正是如此,秦婉一般不出府露面,如果实在要出去散心一定会选人少的时候,今天是沉欢拉着要选布料,一时就大意了。
卤大忽然冲过来,伸手要撩门帘,小黑大怒,一脚踹了出去,卤大一伙的人顿时叫了起来,“秦府欺负人了!秦府打人了!”
小黑和静能气得脸色发青,刚想跳下马车狠狠的教训他们,忽然,车里传出清脆稚嫩的声音,“是谁要看我家大姐姐啊?”
小黑和静能一怔,不明白四姑娘的意思,但既然姑娘出声了,一定是要做什么了。
卤大听见如此好听的声音,浑身顿痒,忙凑近:“卤家大公子仰慕秦府大小姐多日了,欲一度芳容。”
秦婉气得浑身发抖,沉欢按着她,笑着说:“我家大姐姐岂是谁想见就见的,要不卤大少爷上车来吧。”
卤大顿觉自己无比高大,轻飘飘起来,其他几个眼红羡慕。
“大姑娘,爷来了。”卤大一手趴在车沿上,一手亟不可待的掀帘子。
沉欢猛然拔下姐姐发髻上的簪子,一把抓住卤大的爪子按在车壁上,毫不客气的狠狠一戳。
卤大痛得惨叫,慌不迭的掉下马车。手上鲜血直流,屁股蛋痛裂。
沉欢跳下马车,冲着小黑道:“给我!”
小黑迅速马鞭子递过去,沉欢接过,冲上去啪啪两鞭子,狠狠的抽在卤大的头上,顿时两道血印子呈十字画在卤大的脸上,痛得他呱呱乱叫,周围的人惊得目瞪口呆。
“谁,谁敢打老子!”卤大痛得哇哇乱叫,却只见娇小的身影一跃飞上马车,那张小脸惊鸿一瞥。
沉欢进了马车对兴奋的烟翠说,“你去问他,我舞鞭子玩,他为什么拦着我的鞭子。问他要个说法。”
烟翠顿时笑了,立刻就跳下马车,叉腰指着满地打滚的卤大道:“我家姑娘问你她在这里舞鞭子玩,你为什么拦着?不知道这马车是我们秦府的吗?找抽呢!我们姑娘说了,你挡了姑娘的玩儿了,你要赔偿姑娘的兴致。”
卤大忘了叫了,瞪大眼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被人打了,还要给打人的赔偿?
小黑和静能闻言嘴角抽了抽,小黑立刻接到,“秦府的马车你是随便爬的吗?里面坐着是我们秦府长房的两位姑娘,你竟然敢当街欺负姑娘,当我们秦府长房没人了怎么的!”
卤大被打得耳朵嗡嗡作响,闻言绝倒,人拦着鞭子?这是什么话!简直土匪啊!
“你……你……是那个臭丫头行凶打人,是老子被欺负了好吧!”卤大被人扶起,看着满手的血气得大叫。
“敢侮辱官家小姐,若是不赔礼道歉就上衙门去。”沉欢冷哼道对新月道。
新月立刻提裙跳下马车,鼻孔朝天,傲然道:“胆子不小,秦府是官家人,你竟然敢侮辱官家小姐!我家姑娘说了,你若是不赔礼道歉,我们就上衙门去。”
衙门?
几个叫嚣的人顿时鸦雀无声,无人再敢为卤大声讨。
谁不知道秦府的背后是苏家?长房母家还有县令舅舅和京官舅舅,若是上衙门,吃亏的自然是他。和他一起的公子哥说白了就是有那么一两间小铺子的小富商贩,比起秦家简直就是一棵草,真要动真格的,谁敢呢?再说了,卤大侮辱人家姑娘在先,理自然是亏的,他们也犯不着为了卤大让自己遭殃。
卤大见狗腿子们都退缩了,自己咬牙,瞪眼,“你想怎的?”
“要就给姑娘磕十个响头,高喊你错了,下次不敢了。要不,你自己看着办。”小黑叉腰。
卤大气得将腰里的钱袋子扯下来,解开要掏银子,却被小黑一把抢过去,递进车里。卤大正要说话,钱袋子噗地丢了出来,小黑正好接到,冷脆声音跟着出来,“带那么点银子还敢上街?真丢人。”
小黑忍着笑,掂了掂银袋子,“不过五十两,卤大少爷,你家最近穷极了吗?”
卤大气得翻白眼,冲着身边的人伸手,“拿来。”
几个狗腿子刚忙将身上的钱袋取下,一股脑儿塞给卤大。
“老子是临时出门,谁知道遇到土匪了!”卤大哭丧着脸道。
“那个拿来,姑娘我勉强可以原谅。”一支白玉小手伸出帘子指着卤大的腰间一块翡翠玉佩。
卤大顿时吐血,“什……什么!”
静能风一样的瞬间便解了他的玉佩递给烟翠,烟翠翘着兰花指,拎着玉佩穗在太阳底下看了看,嫌弃地啧啧两声,“质地这么差的玉佩,怎配给我家姑娘,还不如我丫鬟的配饰。卤大少爷,你家也忒穷了些吧?要是我,早就一头缩进龟壳里,不敢出来了。”
卤家也算是有名的有钱户了,竟然被一个丫鬟讥笑穷,卤大要气疯了,瞪着血红的眼珠,“你……你……你……”
新月高昂着头,“你什么你,还不快滚,让开姑娘的道,否则,衙门理论理论去!”
卤大气得发晕,脚一软,噗地跌坐在地上,双手挠土,叫着,“老天啊!”
新月和烟翠见气出得差不多了,嘿嘿一笑,上了马车,小黑两人也跳上马车,趾高气扬地驾车而去。
满大街的人看得目瞪口呆,忘了回神。
马车里一阵阵欢笑,烟翠她们眼泪都笑出来了。秦婉无奈摇头直笑,“你这个家伙,胆子太大了。真是得罪了人,你要怎么办啊。”
沉欢哈哈大笑,“这种人怕他作甚?难不成他敢公然和秦府最对不成?这种人不教训下,以后什么猫阿狗啊的都敢欺负我们了。”
秦婉叹了口气,“以后你还是带着赤冰和傲古吧,你简直是要吓死我了。”
沉欢耸了耸肩,“赤冰和傲古打人咬人都没人敢吭一声,可是无法树立我们自己的威风。”
秦婉无语,可沉欢如此胆大,也未尝不是好事,至少她以后不会被人欺负。
盛夏刚过,10月初,欲入秋日,一场意外的大雨,将温度骤然拉低,人淋着雨觉得很冷。
天色渐暗,烟翠点了案头的灯,见沉欢在看书,便自己取了绣架绣起花来。窗外忽听噼啪的雨点声,烟翠探头出去,见有人正在屋檐下收了伞,细看却是花萱,刚好遇上端了安神汤的云裳,两人说了几句话,云裳皱着眉头走进来,“花萱来请姑娘过正院老爷书房说事呢。”
花萱跟在后面,冲着沉欢行了礼。
“现在?下那么大的雨。”烟翠不高兴了。
云裳叹气,“可不是,瞧花萱一路来裤腿都湿了大半截,姑娘过去岂不给淋个透?现在天更加黑了,眼看就要下暴雨了。”
花萱无奈,“姑娘还是过去一趟。恐怕有大事。”
沉欢看她一眼,“好,不必让花萱姐姐为难。”
花萱想了想,低声道,“姑娘早上可是外出了。”
沉欢一听,便知道是什么事了。
“烟翠姐姐,昨儿新得的胭脂我瞧着正合适花萱姐姐白皙的肤色,你取了来,送给花萱姐姐。”
花萱正想推,却见烟翠递来的胭脂余杭最出名的御蝶坊的,一盒胭脂一两银子,又不舍得推掉了,接过来赶紧谢恩:“姑娘多穿点,外面有点冷。”
沉欢点头,“你先去吧,我换件衣服就来。”
花萱一走,烟翠阴着脸去寻木屐,可天冷,姑娘穿着木屐肯定更加冷。
云裳忙去取了件夹袄,想了想:“要不让赤冰送姑娘去。”话音刚落,赤冰便和傲古走了进来。
“我用轻功送你去。”赤冰拧着眉道。
“不要,你们在秦府,我已经够引人瞩目了,府中走个路还飞来飞去,岂不是给人留话柄?赤冰你不要去,看好傲古,不准给我惹事。你们不要惊动姐姐,省得她担心。”
赤冰皱眉,“傲古可以留下,我在暗处。”
沉欢还要说,云裳接口,“这样行,谁知道那些黑心人想干什么,万一路上设个什么陷阱,不值得。”
沉欢想了想,没再说话。
云裳撑了一把很大的油纸扇,沉欢还是裤腿都湿了一大截,好在烟翠准备了干爽的鞋袜给云裳带着,她赶紧在门外帮沉欢换了,两人才进门。
沉欢像没事人似的走进去,给秦功勋和吕氏行了礼,却见秦中矩和陈氏都在侧,就连马姨娘也在一边,看着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整个气氛仿若私设刑堂。
苏氏母女没有出现,好聪明。
沉欢冲着两人点了点头,甜甜的笑着问,“不知老爷唤欢儿来作甚?”
突然,秦功勋猛一拍桌子,“你胆大妄为,竟然捅出这么大的篓子,竟然有脸笑!”
沉欢敛了神,小心翼翼地问:“不知老爷说的什么。”
秦松涛指着她手指发抖。
吕氏忙温柔地说,“老爷不要急,沉欢还小,莫要吓到她。”
故作亲热的赶紧上前要拉沉欢,却被沉欢避开,顿时换上阴脸对着沉欢冷笑,再变脸成温柔的表情,“你这孩子仗着有睿亲王府的人护着,就如此顽劣了。卤家大公子可是你打的?”
沉欢平静的点头,“卤大公子啊,自然是我打的啊,怎么了?”
秦功勋闻言豁然大怒,“怎么了?谁给你那么大的胆子,敢随便打人!来人啊,请家法!”
钱陇大惊,急得冲沉欢眨眼睛,示意她不要硬顶。
沉欢仿若不见,小脑袋仰得高高的,“请家法是准备打给秦府抹黑的人吗?”
屋里的人一愣,古灵精怪的沉欢这话似乎别有含义。
吕氏哎呀的叫了一声,“我的小姑奶奶哎,你怎么和你爹一样倔呢。知道错了就认个错,老爷也会看着你死去的爹娘份上,轻罚你的。如今卤家老爷已经闹上门来了,要老爷赔钱赔礼呢,要不就告上衙门去。这事情闹大了,可不是你丢了秦府的脸吗?”
“跪下!”秦功勋想起让他闹心的牛脾气大儿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拍得杯子跳了两下,差点掉下地。
沉欢冷笑,认错?这错认了,就等于认了姐姐被欺辱的事情,姐姐的声誉接着就会被毁,姐姐名声不好,就等于整个长房都名声不好。余杭县不大不小,可秦府的事哪怕是芝麻点大,也会被人乐于议论。何况秦府长房和吕氏的恩怨,任谁都清楚。
那他们的生意便会受阻。
吕氏,好谋划!
沉欢幽幽的叹了口气,“这件事,孙女也不知该不该对老爷说。”她缓缓的环视一圈,吕氏被她冷眼扫得莫名一颤。
“老爷,孙女觉得,如有人胆敢造谣生事,妄图辱没我秦家门楣,哪怕孙女只有九岁,也该替老爷教训的,对吧?”
吕氏眼眉一跳。
秦功勋皱眉,“什么意思?”
沉欢低下头,盯着面前的地砖,微微的叹了口气,“老爷既然问了,孙女自然不敢隐瞒。只是,真是难以启口。”缓缓抬眸,清亮的眼睛透着童真。
“卤家仗着自己有几个钱,竟然胆敢污蔑老爷。说老爷祖上篡夺了妻子的家产,才得以起家。孙女自然不知道祖上的事儿,故听得生气,老爷将三叔教导成了状元,哪里会是如此卑劣的人?卤家竟然敢如此狂妄,您说,若是换做您,您生气吗?”
事情忽然转了360度,完全没有按主旋律走,沉欢一句话,立刻将众人带偏了。
一屋子人静了下来,温度骤冷,听不见人大声呼气,似乎都屏息生怕惊动了谁。
秦功勋气得声音都抖了:“他……他胡说八道!”
“那是自然的。”沉欢飞快的接口,“还不止这些。他胆敢拦着秦府的马车,对姐姐出言不逊,依他的说话就是秦府任谁都可以凌辱的,因为上梁不正下梁歪,老的宠妾灭妻,怀了人家的种冒充寡妇女人都能被娶进门,不但帮人养儿子,也不介意带绿帽子,居然还能扶上主母之位。老爷,这话你听道能不气吗?孙女和姐姐当时就气得不行了。姐姐温柔,不便出声,都气哭了。孙女实在气不过了,才说我家哪有寡妇啊,我们老爷还在呢,夫人怎么就是寡妇了?夫人只生了二叔和三叔,怎么又给老爷带绿帽子了?难不成二叔不是老爷的孩子?这不是胡说八道吗?二叔,你听着一定肺都气砸炸了吧?若是二叔在场,二叔打他不?”
上座一声声倒抽冷气声,听见指甲挠木声。
秦中矩简直要气得倒仰,被小屁孩摆上台面,他还必须得顺着她的话接。为了安抚秦功勋,无奈揉着太阳穴,“他……真是如此说,自然该打。”
沉欢继续道:“谁知道他居然不住口,还继续说若不是寡妇入门,没有经受大家族的家教,又怎么会做出纵容下人勾引府中少爷的勾当,还杀人灭口意图嫁祸。哦,对了,那家伙居然还嘲笑二姐姐闺誉不好,孙女可不就急了,这些事岂能传出去,否则,不但辱没了老爷和夫人,连带我们最尊贵,最美丽的二姐都被害得身败名裂了,让二姐姐以后怎么嫁人?秦家可不全都没脸了吗。所以孙女一时情急,就忍不住打他了。孙女知道鲁莽了,本该先回来禀报的,可孙女实在看不下去,生怕他胡言乱语,继续毁了我们秦家声誉。所以,就替老爷教训他了,老爷,如果您觉得我为秦府出这口气不对,那您就罚我吧。”
说着,就要跪下去,却被马姨娘一把拉住,心疼的摸着她的小脸,“可怜见的,连小小人儿都知道护着秦府的颜面,我们做大人的也不该那么怂。若是明日卤家胆敢再来,妾身都觉得要狠狠的打一顿才解气了。”
秦功勋和吕氏早已经被气得目瞪口呆,就连秦中矩和陈氏也都吓得脸色煞白,不敢吭声,真后悔来趟这浑水了。
不管卤家少爷说了什么,如今沉欢这番话不带半个脏字已经将秦功勋乃至秦家祖辈和吕氏通通骂得狗血淋头,硬堵得他们说不出半个字,更别说责罚她了。尤其是秦功勋最不愿意揭开的家族丑史,简直就是揭他的皮,这些事情就连府中也没几个知道的,外人怎么会知道?秦功勋不由背脊冒冷气,浑身发凉。
吕氏盯着面前这个一脸纯真的精致小脸,几乎咬碎了牙,忍了半响,放松开咬酸的牙槽揉着额头,不想再看小恶魔。
她只有九岁吗?那张嘴那么可怕,居然三言两句就将整个势头给扳了过来。何况,秦府的家底她是怎么知道的?还有就是她说自己寡妇怀别人的种嫁入秦家的话简直就要了吕氏的命,恨不得将这个小丫头片子给生扒了。
卤家少爷本就是自己撺掇着去调戏秦婉的,他拿了自己的好处,怎么敢如此诋毁秦家,何况,这些话,他又怎么会知道?
明摆着沉欢在撒谎!
可,令她痛恨的是,明明知道她在撒谎,居然没有办法反驳她。
这股没处发的怒气,简直要将她憋爆了。
秦功勋努力运功,逼着自己将怒气压下去,他开始后悔让沉欢来说这件事,刚想打发她赶紧走,岂知沉欢小嘴又开了。
吕氏浑身如被穿过一根铁条,又冷又紧,紧张的盯着那张杀人不见血的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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