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盛几乎是被夏雪竹的“证据”给逼坐回去的。
从夏雪竹的话尾一落地开始,大殿门口就开始涌进了各种各样的证据。
从不动产的看门人到其周围的邻居,从众铺子现在的员工再到曾经被辞退的老员工。垮塌的房屋有破砖烂瓦做证,黄了的铺子有面黄肌瘦的员工做证。
你还别说这是伪证,因为夏雪竹准备的人证几乎有一街筒子的人。从大殿门口开始排,挤得文武百官都快退到君盛的脚前了。那态势,你敢说他们都是做伪证,那么下一刻夏雪竹就能再带上一街筒子的人来证明这些人没问题。
那些物证你也别说是从其他地方捡来凑数的,因为夏雪竹为求真实,还令人整整运了一个大门口上殿。
那大门口顶的牌匾上清楚写着“夏记绸缎铺”,那是先皇的题字,纯金雕刻,哪怕整个大门口已经破烂简陋的活像丐帮门口,但这块金色的牌匾却依旧亮眼如昔。
想来是君盛再对她的家产动手脚也是不敢对先皇的遗笔放肆的。
证据都摆上来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没话说了,包括君盛。
一是这其中到底怎么回事,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了。证据当前,他当然无话可说。二是,他没精力去说些什么啊。
身体太热了,感觉嗓子眼里都呼呼向外冒火,他曾想清清嗓稳定一下心神的,可一清嗓子,他却惊讶的发现了自己暗哑的声音。
羞耻啊!
这种场合怎么可以发出那种状似乞求欢爱的靡靡之音。
君盛不得不一狠心重掐了一把自己的腰侧来保持正常发声,“夏雪竹,证据已经摆完了是不是?好,户部尚书,朕命你就地核对数目,将一切损失折合成黄金白银,当堂结算给夏雪竹。事情结算完后另起奏折给朕即可。退朝!”
君盛再次起身想跑。
“皇上留步!”夏雪竹再次出声阻拦,“虽然臣女一直没从皇上的道歉里看出多少诚意来,但我夏家做人却不会因此就咄咄逼人。不是我的,我一分都不会多拿;是我的,谁也别想少给我一分!皇上,这大庭广众悠悠众口的,为绝后患,还请您稍候片刻!”
君盛听了这话都恨不得大嘴巴抽过去啊,这还不叫咄咄逼人呢?他什么情况她会没看到?她这是故意让他在大殿出丑啊!
夏雪竹,今日之辱我君盛没齿难忘。
也许是气的,君盛的脑袋清醒了一些。他突然想到,自己离不开,但可以派小安子先去慈宁宫找太后要解药啊。
君盛心中一喜,连忙把小安子招到嘴边嘱咐了几句,然后小安子马上跑走了。
看着小安子跑远的背影,君盛好像看到了马上就能拿来的解药,他这心里竟是多少舒爽了些。
他却不知,小安子出了大殿的门就被人放倒了。
火影现身,“来人,主子有令,送到秦家去!”
……
殿内,户部尚书带着人已经开始核对并折算了。
“禀皇上,这处城外别馆,四年前的市价也不过两千两银子,四年后就算长一些,顶多三千两。”
君盛一摆手,“那就给她三千两。”
这下她满意了吧?
君盛炫耀似的看向夏雪竹,以为会在夏雪竹的眼睛里看到他好大方她好后悔的眼神,却不知迎来的是夏雪竹大大的白眼。
那白眼翻的,如果不是接下来还有正事,她都不想翻下来了。
“皇上,您这算术是哪一个小安子教的吧?三千两?那处别馆虽说按照市面一般理解,它本身的确只值三千两银子。但这别馆可是先太上皇御赐给先祖父的!想当年,先祖父从边疆回京可都是在那处别馆接受先太上皇的单独接风洗尘的。那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太上皇亲自决定的。如今这处别馆说荒废了都不为过,你却说它只值三千两?皇上,你这是对先太上皇不敬!”
这大帽子扣的,君无安堂堂正正地对着夏雪竹竖起了大拇指表示嘉奖。
君盛心里才下去了点火,一看这,腾地一下,又加倍上来了,偏偏他还无话可说,“那你说多少两?”
“三万两!我要让别馆重新回复原样,向先太上皇致敬!”
“夏雪竹,你这是敲诈!”她还说她不咄咄逼人?她别以为她加个向太上皇致敬的帽子,他就会甘心被她敲诈。
夏雪竹也不生气,“皇上有歧义是不是?没关系,我们可以一条一条逐步达成共识。第一,先说这大门口吧,当年太上皇可是……”
“你闭嘴!”君盛算明白了,他要是不点头同意,夏雪竹绝对能数出百八十条需要达成共识的条件来,但他等不了啊,他多等一分这身体就多面临一分爆体而亡的危险啊。
蠢货小安子,怎么还不回来!
“户部尚书,给她三万两!”
小安子让你去慈宁宫,你是以乌龟的速度爬着去的吗?你最好快些回来,否则朕一定让小安子这个名字再换张脸!
君盛难耐地不停在座位上蹭着身体。
夏雪竹眉头高高地挑起,又轻轻地放下。很着急是不是?那她更要慢慢来了。
接下来的所有动产和不动产,她都如法炮制,狮子大开口的不要不要的,满朝文武的眼睛越瞪越大,到最后都不自觉地要瞪出眼眶去了。
见过不要脸地讹人的,但真没见过如此不要脸地讹上一国之君然后她还一脸委屈的!
呃,夏家精忠报国的风骨什么时候变形成这样了?
太可怕了。
君盛现在出气都没办法正常出气了,她一开口就是以万两为单位,他最好还别有异议。只要他一有点异议,她立马又开始摆条件了,那一条条的,明显就是为了拖延时间逼他强迫臣服的。
看着户部尚书手里的账册一张张厚起来,在他眼里,那就是银子以万两为单位硬搭起来的啊!
夏雪竹,她欺人太甚!
“你!”君盛忍到极致,真的忍不了,他腾地起身就要怒斥,却不料这一起身,药性压不住了。
下一刻,他身子一歪,斜倒在了金銮宝座之上,衣襟下摆一片荫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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