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捕头连续监视了县衙一天一夜，出人意料的是，严守一和主簿都未曾离开县衙半步。他把这个出人意料的消息带回了朗宅。
凌挽情谨记着朗清疏的训示，虽然心急如焚，表面还是很沉得住气。边陪伴殷素云下床活动，一边安慰殷夫人。
又到深夜，贝琉璃放下书本，起来活动颈椎和腰椎，突然听到隔壁有响动。就出去看个究竟。
朗清疏穿上夜行衣、蒙面、短靴，背着一个不大的黑色包袱，打开门，就与贝琉璃撞个正着。
贝琉璃把他拽进自己的卧房，黑亮的眼瞳里满满的担忧民，问道：“你要夜探大狱，怎么也要叫上雷捕头，或者凌姑娘，一个人冒然前往，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可怎么办？”
朗清疏把她拉着坐下，比了个安静的手势，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贝琉璃给了他一个大白眼：“你扔给严守一的消息，是希望他们方寸大乱，借机找到凌铸师。也许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实在太可怕，你怕物极必反，凌铸师现在身陷险境。县衙没动静，你就打算夜探大狱。”
朗清疏浅浅一笑：“我还以为你日夜苦读，脑子里全是药材和医理了，没想到你还能注意这些？”
贝琉璃很不以为然，说道：“要去可以，你和雷捕头一起去。对了，你还可以设想一下，如果你是严守一，要把凌铸师灭口会用什么方法？”
朗清疏沉吟片刻：“好，我会带雷捕头一起去。”说完，就要离开，却被她拉住。
贝琉璃说道：“如果你们去时，正好是凌铸师生命危急时刻，抢救时间短暂又宝贵，为了不时之需，应该带上我。急救可是我的强项。”
朗清疏把她摁回书桌前，说道：“书到用时方恨少，你赶紧看。我和雷捕头去去就回。”
在夜色的掩护下，朗清疏和雷捕头又一次潜入了县北大狱上方的野草坡地上。
朗清疏让雷捕头在草地内接应，自己悄无声息上了大狱的屋顶，将值夜的差役们闲聊、骂架干嘴仗全听了进去，直到天色渐明，才回到野草坡地里。
雷捕头低声问道：“公子，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朗清疏从怀里取出了县北大狱的布局图，说道：“这里的布局看似一目了然，实则有许多暗房，有些房屋之中另有屋子。凌铸师应该就在这个区域的某间暗房里。入夜时，只有少部分的差役值夜。我们还要再观察一个白天。”
雷捕头自从离了金知府，就像无根的浮萍，不知道自己是继续当捕头，还是换个行当另谋生计。在朗宅的这些日子里，他发现自己还是喜欢捕头这个行当，尤其是能跟在朗清疏的身旁，越发高兴。
“公子，我长距眼力极好，天色渐亮，你回去歇息。傍晚时分，我就回去向您禀报。”
朗清疏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雷捕头，估摸着严守一传了密令，也是时候验查成果了，你去县衙书房屋顶再探，将他们的谈话听仔细一些。”
雷捕头不假思索地回答：“好，公子请放心，我一定打探仔细。”
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
傍晚时分，朗清疏、雷捕头和贝琉璃围坐在正厅。
贝琉璃面前摆着大张的分析图，手握铅笔，准备记录他们的发现。
朗清疏将县北大狱布局图铺了矮几上，用铅笔圈出几个区域来，说道：“差役们宵夜，都有人送进这几间暗房，片刻以后端了空碗出来。秘密关押的不止凌铸师，还有三个人身份不明。暂且不谈。”
贝琉璃想了想，说道：“凌铸师一定是单人关押，看守和狱吏肯定也相对固定。如果我们能知道严守一准备用什么方法对付凌铸师就好了。对了，雷捕头你当捕头多年，应该见过不少私刑，也知道他们处罚的常用手段。凌铸师如何死去，才能让上官不进行调查呢？”
雷捕头略加思索，回答道：“以凌铸师的贡师身份，只有发生令人信服的意外，才有可能对抗得住上官的盘查。清泉县家家有马，伪造坠马意外是最理想的。因为再好的马都会受惊，惊马失控，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贝琉璃点了点头，这个死因的确合情合理，又问道：“可是如何让意外逼真可信呢，而且清泉县百姓只知道凌铸师失踪。在哪里造出这样的意外来？”
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门道，雷捕头很熟悉：“长时间捆绑四肢，会大大削弱手足的力量，再辅以饥饿疲劳。偷偷将凌铸师带走，把他放在马背上，给马一鞭子，马受惊奔回清泉县，凌铸师摔落当街。清泉县百姓就是很好的人证。这样最简便可行。”
贝琉璃倒吸了一口冷气，望着雷捕头的眼神中增加了许多戒备和质疑。
雷捕头见状，立刻连连摆手：“璃公子，你误会了。金大人有一次遇上一桩案子，用的就是这种手法。好在仵作的手段老道，发现了捆绑伤痕，才得以真相大白。”
贝琉璃哦了一声，记录下来。
朗清疏却不同意这个方法，说道：“我认为严守不会如此费尽周折，坠马是意外，失足坠落也是意外。以他的脾性，一定会用最简单有效的方法。我们坐在这里猜测，意义不大。必须通过事实，才能证据确凿。雷捕头，你有何发现？”
雷捕头回答道：“今日是贡师俸银发放的日子，严守一和主簿两人核对了每月的收入。最后问主簿，凌松寒现在怎么样了？主簿回说，已经差不多了，明日就可以了结。只可惜了白花花的俸银。”
贝琉璃想了想：“严守一和主簿能派人盯梢我们，自然也能想到我们会盯梢他们。公子，你觉得这个明日，是真还是假呢？”
朗清疏和雷捕头互看一眼。
贝琉璃提醒得是，严守一和主簿已经是背水一战，这消息是真是假，他们又该如何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