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老宅
傅钦原如意算盘打得特别好,因为他每次坑亲爹都是这么玩的,反正头上有大神罩着,不怕。
可今晚……
“爷爷,我今晚想住这里!”傅钦原眼睛挤出一点小水花,那叫一个可怜兮兮。
“过几天再来住,你外公外婆都在家,陪陪他们,想来看爷爷,随时都能来啊。”傅老笑道。
哪次傅钦原说要留在老宅过夜,老爷子都是喜不自胜,这是第一次拒绝了他。
某个小家伙咬着苹果,俨然生无可恋。
爷爷不爱他了,感觉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傅老也听说了宋敬仁的事。
这种事,就算此时傅钦原不知,长大也总是听到些流言蜚语的,压根没必要遮遮掩掩,只要他肯向善,一起吃顿饭,让他陪孩子玩会儿,也不是完全不行。
有些事与其藏着掖着,倒不如坦荡面对,这是宋风晚的过去,抹不掉,傅钦原总会知道的。
傅钦原被傅沉拉上车之前,还扒拉着车门:“爷爷,你真的不挽留我?”
“松开手,乖乖上车。”傅沉笑着掰开他的手。
傅老站在门口,笑着与他道别。
某人绝望了,上车,傅沉给他安全座椅弄好,还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咱们回家了。”
傅钦原缩了缩脖子,莫名觉得亲爹好可怕。
……
回家的路上,傅沉莫名其妙说了句。
“钦原,这几天去和你的老师请假,你别去辅导班了?”
“为什么?”如果说寻常,他听到这话定然欢欣鼓舞,开心的要命,这次则不然。
他爸要把他留在家里做什么?
他想对自己干嘛!
宋风晚上班作息是非常规律的,反而是傅沉比较随性,这也就是说,有大概率,会使他们独处。
“你前几天不是一直嚷嚷想出去玩嘛,带你去玩。”傅沉也不说破,就吊着某个小家伙。
“玩……”
傅钦原有种感觉,他爸可能会把他带到深山老林,把他给扔了。
小脸垮了,心态崩了。
看着窗外,自闭了。
宋风晚正低头刷新闻,网上已经有高雪被捕的新闻,因为她当时在旅游区闹得很大,虽然店内被清场,但警察大张旗鼓把人带走,警车开道,自然惹人注意。
警方没公布其他信息,只说涉嫌绑架敲诈勒索,已被刑拘。
寥寥数语,已经足够网友臆测了。
网上铺天盖地都是谩骂声讨,网友猜测最多的是傅钦原,不过有辅导班学生家长证实,是孩子同学,一个上午都在上课,根本不存在绑架一说。
讨论声铺天盖地,只是没有官方定论罢了。
宋风晚刷完新闻,偏头看向后侧的儿子。
弱小可怜又无助。
他家三个未免太恶趣味了,干嘛吓唬孩子。
不过这小家伙也是不厚道,宋风晚看两人斗来斗去,基本都是不插手帮忙的。
傅沉这招,算是典型的以牙还牙的。
傅钦原与傅老说话,就是打擦边球,故意模糊重点,他这次也是这般。
某人不知内情,自然被吓得半死。
他原本心底还存在一丝侥幸,以为傅沉吓唬自己,可他突然说了句,“晚晚,趁着现在还早,给他老师打个电话请假,再晚点怕打扰人家休息。”
“差点忘了。”宋风晚急忙翻找电话。
傅钦原这次真的要哭了。
玩真的啊。
……
这一夜,傅钦原辗转反侧,弄得小严先森跟着他,也是一夜没睡好。
他原本以为,隔天就会被傅沉“处以极刑”。
而且第二天一早,傅沉特别意外的没叫醒他,让他睡到自然醒,还特意给他留了早饭。
“待会儿上楼,穿件漂亮衣服,带你出去。”傅沉直言。
“漂亮衣服?”傅钦原这小破胆已经被颤颤儿的了。
要修理自己,还要让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突然对自己这么好……
他忽然想起看电视上面,那些犯人要死之前,都会喝酒吃鸡,该不会?
傅沉哪里知道他这小脑瓜子想了些什么,不过料想他是被吓到了,还笑着问他,“赶紧去换衣服,今天你想去哪儿我都满足你。”
傅钦原差点哭了。
他不会真的要对自己干嘛吧。
“走吧,外婆带你去换衣服。”乔艾芸拉着他上楼。
傅钦原觉得最近大家对他都太不友好了。
一个个都把他往傅沉怀里送,全部支持他爸爸,完全不在乎他的感受,不维护他,感觉被抛弃了。
“你干嘛不说清楚,总是吓唬他。”宋风晚有些无奈得看向傅沉。
“他该的,不然不长记性。”
傅沉摩挲着手边的佛珠,嘴角勾着笑。
这小子当真以为有几个靠山,就能学孙猴子窜上天了?
……
傅钦原是胆战心惊换了衣服,一家三口直接去酒店接上了宋敬仁。
他也不知道傅钦原喜欢吃什么,乱七八糟给他买了许多零食,这让某个小家伙受宠若惊,觉着这个爷爷太客气了。
他觉着宋敬仁似乎有些眼熟,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不过几人除却吃饭,就是在京城四处逛逛玩玩,基本上他要什么,傅沉不说话,宋敬仁总会满足他。
傅钦原拿到冰淇淋的时候,还战战兢兢看了一眼自己父亲。
总觉得有些后背发凉。
“看我做什么,爷爷给你买的,你就吃。”
反正他也潇洒不了几天了,就干脆由着他。
傅钦原舔着冰淇淋,难不成他是觉得……
养肥了,好宰杀?
宋敬仁与他们相处,总是透着小心谨慎,从始至终,连傅钦原的手和衣服都没碰过,还是在博物院游览,当时人多,担心走丢了,傅钦原主动拉住了他。
“爷爷,你身体不好,要注意点!”
因为他佝偻着背,多年牢狱生活,整个人都显得分外沧桑,自然更不能和严望川同日而语了。
“好。”宋敬仁攥着他的小手,双目赤红。
原定是让他在京城多待两三天的,不过当天晚上,傅沉就收到十方汇报的消息,说是宋敬仁连夜退房,买了车票回云城,让人捎了两个字回来。
【谢谢!】
这是他个人的选择,宋风晚虽然觉着五味杂陈,倒也没多问。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公司破产清盘,宋敬仁手里总归还有那么一点积蓄,生活水平和以前没法比,温饱也没问题。
加上之前在监狱学了点手艺,帮人做工,一天也能赚个百八十块,他自己挺知足的。
宋风晚抽空也会带傅钦原回云城看他,宋敬仁也会在好一些的餐厅定位置,每次都会给傅钦原带上不少好吃的。
虽然每次都会因为买单起争执,最后也是宋风晚结了账。
快过年的时候,宋风晚给他将前些年落下的养老保险补齐,等他到了一定年纪,每个月还能拿点钱,他这后半辈子算是没什么可忧心的。
乔艾芸这一家,自然与他不会有任何牵连,自打小严先森绑架之后,也就再也见过。
傅钦原也是在很久之后才知道宋敬仁是谁,只是这也不影响与他来往。
**
转瞬进了8月后,严家回南江,加之七夕要到了,傅沉与宋风晚都忙碌起来,云锦首府似乎就瞬间变得冷清了。
傅钦原也如愿住到老宅,有傅老这个大腿抱着,某人算是过了一段时间好日子。
因为他坑过傅沉之后,某人迟迟没动静,可是每天话里话外却又处处透着威胁,这让他好些天没睡好。
倒不如直接打他一顿来的干脆,这么吊着算怎么回事?
后来他才知道,这是傅沉惯用的套路,气得直跺脚,却又没办法。
被家里老爷子说了一顿,傅沉自然不会明目张胆对他如何,但是吊着他,让他难受心惊,还是有法子的。
不能动武,只能攻心。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你爹永远是你爹。
七夕前几天,宋风晚刚赶完一个设计稿,她此时画的图,是过年用的,今年七夕的图,去年就赶制好了,因为产品要批量生产,然后赶在七夕前上架,总是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晚晚,还不走?”蒋二少最近在忙着宣传的事,每天都会去很晚,敲开她的门,低声询问。
“马上就走,你今晚还加班?”
“不加了,明早再来。”
“你最近的确没休息好?不要在公司睡,回家吧,最近工作都安排差不多了,七夕当天你会更忙。”
蒋二少悻悻笑着,他是有家不能回,他倒是想回去啊,可是面对自家大哥那张脸,那还不如睡公司。
“我知道。”蒋二少扯了扯领带,“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三哥来接我。”
蒋二少挑眉。
有对象了不起哦。
两人进电梯后,许是白天工作太累,两人都没说话,宋风晚透过电梯的镜面,感觉到蒋二少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欲言又止。
一直偷摸打量她,他又是个藏不住事儿的,共事这么久,对他脾性总是了解些的。
“你有事?”
“没、没有。”蒋二少咳嗽着,有些底气不足。
“说吧,怎么了?”宋风晚偏头看他。
“那什么……”蒋二少扯下领带,攥在手里,不断蹂躏。
“嗯?”
“你在沂水小区的房子租出去了?”
宋风晚蹙眉,怎么突然扯到她的房子了?
那处房子本是她读大学时,严家老太太送的,那时候周末回去那边休息落脚,自打与傅沉结婚后,那边就空置下来,因为她的近亲就那么多,严家亦或是乔家来人,肯定是住在云锦首府。
房子空了一年多后,宋风晚就委托中介出租了,多是一些小姑娘合租,干净卫生。
蒋二少这番提醒,宋风晚才想起,那边房子怕是快到期了。
“怎么了?你想租房子啊?你家没地方住?你和蒋先生不睦,他过几日也该走了,你怕什么。”
“不是,帮别人问的。”
“男的女的?”
“女的,就……”蒋二少忽然有些耳根发热,“上回你见过的那个姑娘。”
“她住你家不就好了,干嘛租房子?”
蒋二少怔了下,“我哥他们一走,孤男寡女不合适。”
“她不是京城人吧?”
“嗯,她这次是来面试的,被录取了。”
“千里迢迢赶来京城面试,大企业?”
“段氏。”
宋风晚呕血,看了他一眼。
“你看我干吗,我没暗中操作,她是凭本事进去的。”
“那挺厉害的。”近些年经济不景气,段林白公司每年新招员工不多,去年甚至没招聘一个新人,小姑娘能进去,自然想留下。
“她不在段氏的本部工作,在底下一个商场,就在沂水小区边上。”蒋二少解释。
宋风晚挑眉,“那我帮你问问,那边租约确实快到期了。”
“谢谢。”
然后宋风晚就看到某人笑了起来,格外灿烂。
出电梯的时候,瞧着傅沉,打招呼还格外热情。
“这小子今天怎么回事?加班心情还这么好?”傅沉狐疑。
“傻子乐。”宋风晚笑了笑,慧黠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已经在酝酿什么东西了……
傅沉挑眉,这丫头在搞什么东西!
这两人平素加班出来,都是一副蔫嗒嗒的模样,今天一个过度亢奋,一个眼冒绿光,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