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所欲言后,谢南城理智回归本体,看到陆翼遥黯淡的表情,稍作思考后,真诚地说:“不管怎样,还是要多谢你。”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多谢你的帮助。”
“我可担不起这个‘谢’字——”陆翼遥释然一笑,“毕竟你是谢南城,帮你也就是帮我自己。”
谢南城啜了一口茶之后,接续:“说了那么多废话,浪费你不少时间,但希望你明白,在陆大志那件事上,就算你什么也不做,我很快也会把他当枪使,那样的话,结果未必能比现在强多少。”
陆翼遥睫毛扑扇了几下过后,真心实意笑起来:“多谢你。”笑着笑着,眼圈泛红湿润。
谢南城耸肩摊手:“你多少也算是了解我的,我就是这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家伙,更是完全没资格受你一个‘谢’字。”
陆翼遥噗嗤笑出声:“我们这是怎么了,已经认识这么多年,现在反倒客套上了。”
谢南城莞尔:“你自己不也说,经历过那么多事之后,你长大了——”点点头,“总之就是,到什么山唱什么歌。”
陆翼遥撇撇嘴:“也是呢!成人的世界,都是这样虚头巴脑的。”
感慨完了,陆翼遥又把压在心头的事倾吐出来,“我父亲虽说没做出什么成绩,但他一辈子也算精彩,比我那个不争气的大哥可是强上十倍百倍。”
谢南城默默回想了一下看到的陆大志简介:早年是该吃的吃,该喝的喝,特别是女人方面,远比他谢南城这个臭名昭著的花花公子丰富多了,除去晚景稍显凄凉之外,对于一个没有抱负的男人来说,这辈子足够“精彩”了,用通俗一点的说法讲,就是这辈子没白活!
“又因为我父亲出身自封建大家庭,信奉老一套的家法规矩,尤其在意所谓的‘落叶归根’和祖坟风水。”
“祖坟?”谢南城抬眼看向陆翼遥。
对自己倾心所爱的男人讲述自己家人信奉愚昧肤浅的封建迷信,陆翼遥感觉很难为情,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其实在我们当地还有横死的人,三年不能进祖坟的规矩;而且这几年,我老家除去如火如荼的棚户区改造之外,还有高铁和高速规划,我们陆家的祖坟貌似也在搬迁之列。”
虽说谢家主打珠宝行业,但谢南城并不是个安于现状的,而且举凡商人,没有不时政动态的,又因为爱屋及乌,谢南城对那片土地也抱持一种难以言喻的特殊感情。
这些年也总能听到主流媒体强调“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战略”,自然,老城改造和道路交通是必然的,更关键的是,陆翼遥的老家接壤朝鲜,特殊的地理因素促使国家格外重视那边的交通情况。
或许陆翼遥也把谢南城当做“树洞”,并没有格外留心谢南城的表情:“不过即便有这么多变数,我还是把我大哥的骨灰送回老家,不能葬进祖坟,为避免费二遍事儿,就把他寄存在殡仪馆里。”
微微低头垂眸,似陷入回忆,半天,苦笑一声:“当时也有一户人家赶早办出殡,亡者是个很普通的农村老大爷,孝子贤孙亲友邻居,真可谓浩浩荡荡,十分热闹,再看看我哥,只我一个前来送他最后一程,还真是凄凉。”
这种场面的客套话,多半会说“请节哀”,但谢南城明白,陆翼遥不需要这种不走心的虚礼,也便沉默着任由陆翼遥或发泄或沉思。
待陆翼遥终于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才再次开口:“抱歉,其实今天约你出来,并不是谈这些扫兴的话题。”
谢南城温和一笑:“无妨。”
陆翼遥抽出面纸擦拭嘴角,抬起头来,嫣然一笑:“请恕我冒昧问一句,你本意并不打算和再依依离婚对吧?”
身为他的绯闻前女友,问这样的问题,的确挺冒昧的,但谢南城在短暂地沉默过后,还是落落大方地承认:“她是我这辈子的挚爱,我不能没有她。”
陆翼遥端起微凉的茶水,轻抿了一口,皱了皱眉,放下茶杯再看谢南城,表情已转为平静:“果然是真爱,想当年你那么在意缇恩,却连她的存在都不敢让世人知道,更别说亲口承认你爱她;后来遇上顶着缇恩面容的苏爽,起初总是刻意地高调秀恩爱,却也从来没有亲口说过你爱她,如今这样坦荡,可见绝不是闹着玩。”
被这样戏谑挤兑,换作从前,好面子的谢南城怕是会恼羞成怒,现在却是完全不同的反应:“是的,过去的我的确有过一段荒唐岁月,但现在不同,我只想和她细水长流的白头到老。”
陆翼遥点点头:“嗯,看得出你很认真。”垂下眼皮遮住眼底的情绪,声音略有点飘:“所以离婚协议什么的,也反悔了吧!”
有关离婚协议,外人不应该知晓,谢南城警觉起来,眯着眼睛审视陆翼遥:“什么?”
垂着眼皮的陆翼遥没发现谢南城的表情变化,当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于是细致地解释:“离婚协议书,已经签上再依依和你的大名,既然那么爱她,又为什么要把它塞进再家的信报箱里呢?”
谢南城的脸色丕变:“当天晚上,你在现场?一直跟踪我?”
终于抬起眼帘的陆翼遥,看着变脸的谢南城,不甚在意地笑笑,如实回答:“当晚我一直都在,这点你是知道的,至于会撞见你往信报箱里塞东西,却是个巧合。”顿了顿,坚定道:“请不要误会,我没有跟踪你。”
事到如今,陆翼遥没有和他扯谎的必要,谢南城信了她,但他把离婚协议塞进去的时候,身边没有人,按理说应该距他很远的陆翼遥居然知道他塞的是离婚协议……谢南城的心怦怦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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