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姑懒得搭理迪恩,默不作声走在前头,直接坐上电梯按下楼层。
电梯是密闭空间,里面还有外人在,迪恩见兰姑不应声,害怕被过客们拿异样的眼光看待,摸摸鼻尖住了嘴,悄悄挪到轿厢后面去站着了。
见兰姑一有行动,迪恩立马跟上,亦步亦趋地来到知焉病房外。
兰姑推开病房门,迪恩抻头一瞅,瞥见知焉身影,视线一移转向旁边,护士在换药,床尾还守着个穿护工制服的中年女人。
见此情景,迪恩咚的一声将行李箱砸在地上,引得在场诸位纷纷侧目,而她自己则撞开走在前面的兰姑,冲进病房,一个饿虎扑羊的姿势抓住知焉,紧紧搂住。
旁边的护士吓一跳:“什么情况?”
迪恩并不回答,兀自惊天动地地哭号起来:“我的知焉啊,你知不知道,妈妈虽然出门在外,可日思夜想,梦里全是你,这才几个月不见,你这是怎么了?你知不知道妈妈听到你住院,心都碎了!没妈妈在身边的孩子果然像根草,妈妈发誓,今后不管遇见多重要的事情,也不会再离开你,妈妈要一直陪着你,你高兴吧?”好像知焉不治身亡了似的。
知焉木然地任由迪恩又摇又晃,针头被弄撅了也不喊疼,只是机械地回答:“很高兴。”
结果护士看不下去,板着脸出声:“劳请这位女士让一让,您把孩子的针头给整移位了。”
迪恩夸张的表情僵在脸上,低头看看知焉的小手,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我实在太想自己的女儿了。”收回双臂放开知焉,顺道还伸手拧了拧知焉枯黄无肉的小脸:“好宝贝。”
护士重新处置完毕,端着托盘离开了,而兰姑见迪恩来了,也让护工先走一步,这里有她和孩子妈妈守着就可以了。
待护工走了好一会儿,眼瞅着谢南城下班都快一个多小时了,结果还没见到他人影,迪恩沉不住气了,开口询问:“你不说南城每天晚上都过来守着知焉么,这都下班多长时间了,他怎么还没来?”
兰姑不咸不淡地回她:“你来之前南城给我打过电话,让我给知焉准备点她想吃的,南城今天约了陆小姐共进晚餐,不能过来陪知焉一起吃晚饭了。”
迪恩把眼一瞪,四下留白更多了,其实前几年她眼睛不是这个样的,这两年整张脸逐渐扭曲,眼睛也跟着变形,一瞪之下,更显出几分刻薄来:“‘陆小姐’?什么陆小姐,姓陆的‘小姐’!哈,你就直说是陆翼遥那个寡廉鲜耻的破鞋不就得了!”
在兰姑看来,陆翼遥虽是个城府颇深的女人,但好歹礼貌还是懂的,获悉知焉住院,也以谢南城朋友的身份来探望过知焉,表现得大方得体,两相一对比,兰姑的心理天平自然偏向陆翼遥。
更关键的还是,迪恩居然当着自己年仅五岁的女儿左一个“小姐”,又一个“破鞋”,回头知焉问起来,要怎么解释?
于是兰姑出声提点迪恩:“翼遥来探望知焉,南城回请她吃饭,合情合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少说几句,你姑娘看着你呢!”
迪恩回手就给了知焉一巴掌:“看你爹个看,给老娘闭眼!”
兰姑没料到迪恩有这一手,防备不及没拦住她,不过知焉平白无故遭遇这池鱼之祸,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仍是不哭不闹,咬着牙低下头去,叫兰姑心疼不已,上前将知焉轻轻拥入怀中,盯着迪恩愤愤不平地说:“我让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你抓孩子撒什么气?”
迪恩冷笑:“让我注意言行——你怎么不让谢南城注意一下?至少我这个当妈的下飞机后听到孩子住院的消息,二话不说直接赶过来了,他那个当爹的呢?知焉在医院里躺着,他居然有心思去找个破鞋鬼混?‘翼遥’啊‘翼遥’,叫得真亲切,从那臭娘们身上捞了多少油水,让你如此护着她!还有那个千人骑万人跨的‘碧池’,钻有妇之夫的被窝就那么有瘾,是不是哪天没汉子上她就能憋死?这不要脸的程度真叫老娘开眼了!”
换个场合,或许兰姑会顶迪恩一句:“你跟南城认识的时候,他已经结婚一年了……”但考虑知焉的心情,兰姑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这个粗鄙无礼的女人,愈发怀念知书达理的再依依。
反正知焉住的是vip病房,吃喝拉撒睡统统有保障,迪恩索性住下来在此守株待兔,结果整整熬过四十八小时,她连谢南城的影子都没见到,“守”得她心烦意乱暴躁不已。
又要到饭口了,兰姑回家去给知焉煲汤还没回来,迪恩拿捏出温柔大度的笑,以天色不好为由,让护工下班走人。
毕竟兰姑之前也时常放护工提前离开,而且迪恩言笑晏晏,护工也没防备,道谢之后先走一步。
护工前脚迈出病房,佯装送她出门的迪恩顺手反锁上病房门,回到床边操起移动吊水杆,劈头盖脸打向知焉。
“老娘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居然生下这么个完犊子操的赔钱货,惹得那老货不悦不说,如今连谢南城也捆不住,还特么净耍一些招人厌恶的小把戏,连再依依那贱货养的死狗都不如——既然决定干事,就别小打小闹,想博得别人同情,就给我爬到楼顶上去跳,搞它一个胳膊断腿折的,看陆翼遥那个‘碧池’还有什么能耐把你爸给勾出去!”
知焉死命咬紧被子,连个闷哼都不出,硬生生地扛住迪恩的暴打,因为很小的时候就学会,迪恩拿她出气,她必须闷声撑住,如果一不小心没忍住哭出来,将会招致更暴虐地折磨……
是的,比悲伤更令人悲伤的是空欢喜——迪恩自认为谢南城给她买房置业,她又成功逼走原配,肚子里还揣着“龙种”,自己的优势显而易见,只要儿子一出生,她必将走马上任成为新的谢夫人,可是,到头来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