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绰冷笑道:“这还要想?大约只有你们南边人才会被道学束缚着,前怕狼后怕虎,这个不敢那个不敢!你和我,郎无妻,妾无夫,两情相悦,鱼水相欢,又不是头一次在一起,就算犯错,也已经犯过了。”她的足尖,勾起地上白瘆瘆的孝服,“咯咯”笑着说:“他能背着我偷情,我就不能背着他?王药,你不是男人么?不敢么?”
她脚一踢,把那素服踢得远远的,一伸手撕开自己的衣带,丝绸光滑,一下子从她肩膀上滑落下来。
王药眨巴着眼睛,思忖她无理无礼的话。什么“君子”,什么“大道”,脑子里似乎也过了过,不过美人当前,瞬间就忘了——他王药要是遵从理学道德,做个正经八百的君子,早就在晋国中式当官、光宗耀祖了,也早就娶了戚芸菡为妻,孩子都生了多少个了!
她既然嫌热,那好办。王药耐心地把她剩余的几根衣带解开,婆婆妈妈说:“好好的衣服,别这么糟蹋东西。我来。”
皇后的衣衫层层叠叠的,每解开一层,就喷薄出一阵暖香,王药呼吸越来越紧,抬头便见完颜绰玩味的冷笑,她终于伸手在王药腰带下头某处一拂:“你忍得住,你爱伺候,就乖乖躺下,我叫你怎么伺候就怎么伺候。”
本来就是反话激将,但是色令智昏,王药只觉得被她气得大脑充血,完全没有听出来,他又不是没有力气,也不再耐心了,哼了一声,把她的腰带一把扯过来,她软蓬蓬的胸贴着他硬邦邦的胸,两人都是浑身过电似的一激灵。
一位虽然流连花丛,可是写诗填词换些南边的美酒而已,已经很久没有动过风月心思。
一位虽然伺候皇帝,可是躺在棺材里那位皇帝后宫佳丽无数,已经很久没有召见她共寝。
久旷的人儿,因为心灵和肉体都贴在一起,因为利益和伤楚都几近一致,所以顺理成章,顺水推舟,自然而然,全无别扭。
王药凑到完颜绰耳边,咬着牙低声道:“这会儿,你就别端皇后的架子了。我不是你的面首,我也不想伺候你。你想要我,我们在这榻上就是平等的敌体(1)。”
【注】敌体:谓彼此地位相等,无上下尊卑之分。譬如夫妻。
他等了片刻,没见反对,便双手用力,把她腰间蹀躞带的(金它)尾解出来,整条带子松开,带钩上挂着的丁铃当啷各种物事发出了碰击的脆响。玉饰的清音尤觉悦耳催情。王药便不松开整条腰带,而是一托她的髋,一揽她的腰,整个抱起扛在肩上,又放倒在那张矮榻上。
完颜绰身不由己,浑身恍若一震,却又无丝毫疼痛,放心之余颇有期待,微微嘟着嘴,一点都不反抗。
王药抬起头,看看外头尚还明亮的暮色,又听外头摆放灵堂的动静和僧人试敲钟鼓的声音,他低声笑道:“天冷,还是别张狂得过分罢。”嘴里一厢说,手里一厢动作,完颜绰只觉得从腰到腿一阵凉,小衣已经被他整个儿解脱下来了。她心里涌起浓浓的偷情的快意,故意身子扭动不让他轻易得逞,腰间那些玉饰于是又发出清脆的响动,简直是在招摇!
王药的喉结不断上下滚动,发簪松了,乌发垂下来,光亮致密像黑缎子似的扫在完颜绰的颈窝里,痒得她几乎要唤出声儿来。王药伸手从下而上揉捏她一遍,最后伸手掩到嘴上,笑道:“动静太大!得忍着。”
话怎么说,却明摆着要欺负她,趁她乱扭的间隙,他的腿强势地分开她的膝盖,直抵到矮榻边她的身子上。她的嘴被他用力掩着,只能伸手来推,但两只手又很快被制住了,捏起来按在头顶,动弹不得。
“不乖。”王药凑近了评价她,“像只小狐狸。”
“小狐狸”张口咬他的手心。王药手一让,用嘴唇去封堵。她牙齿尖利,需要小心,所以王药小心地迂回,含吮她的嘴唇,慢慢把她的舌尖勾引出来,等她急切了,才进击去吻她。空出来的手慢慢往下探。她果然也是久旷的人了,只不过这样片刻的撩拨,身体就已经准备好了。
王药无行文人的恶性又起,嘴唇在她求索无度的时候分开一寸距离:“花_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你说什么?”被吻得傻乎乎的“小狐狸”睁着迷惘的眼睛问。
还需要回答嘛!王药一挺身就告诉了她诗句的意思。他哪里像个男宠?他分明是她的主宰!
完颜绰被他的强硬、伟岸和节奏弄得大汗淋漓,哼哼唧唧求乞他的怜悯和宽恕。被握着的一双小爪子无助地张着,粉红色的掌心嫩得惹怜。“乖乖的。”王药警告了一声,撒开抓她的手,而改成把她的腰腿抬得高些——这矮榻实在太费劲了!
而不可一世的皇后殿下真的变作一只小乖猫,两条胳膊搂着王药的脖子,两条腿蹭着他的腿,彼此肌肤都年轻光润,肌肉的弹性和力量带来最完美的搏击与应和。完颜绰的脸绯红得像喝足了美酒,皮肤光洁得几乎要滴下水来,目光流转如带泪光,咬着嘴唇喘着气却又似在笑。
她真是美得不可方物。王药此刻尤为爱她,若是这会儿叫他为她赴汤蹈火,他一定不会有片时的犹豫。
不知过了多久,完颜绰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挂了一滴在眼角,她楚楚地抱着王药的脖子:“却疾……我受不住了……”
王药抬手擦擦她鼻尖的汗珠,亲亲她的脸颊算是安慰,但是并没有多余的怜惜,而是一鼓作气,把她带上了云端。
他们并头仰躺在矮榻上,上头锁子锦的条褥已经揉得腌菜似的,空气里弥漫着暧昧的气息,两个人胸口起伏,粗重急促的呼吸此起彼伏。躺了好一会儿,恢复过来的完颜绰先调皮起来,起身拨弄王药,挑衅道:“你不是能嘛,这会儿再来欺负我啊!”
王药探手到她裙下,轻轻掐一把弹滑的嫩肉:“刚刚谁跟我求饶来着?果然是假的。”
他的小狐狸“咯咯”地笑了一会儿,眉宇间的愁色已经不见了。她翻身过来抱住王药,王药也侧过身抱她,她心里安全的感觉前所未有,凑在王药的怀里听他“咚咚”的心跳。
“咚咚”声里突然夹杂了几声“瞿瞿”声。完颜绰“咦”了一声,侧耳再听,好一会儿听见真的是王药的衣襟里发出来的!
王药也听见了,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一条缝瞄了瞄,道:“啊呀,刚刚都忘记了,幸好没压到。”
“是什么呀?”
王药笑道:“北边少见的草虫,不过我们临安非常常见,叫金蛉子,本来是中秋前后鸣叫的,但温暖的地方,也有些能活到冬天。这只金蛉子尤其坚韧,上京这么冷了,它还能鸣叫。我刚刚在宣德殿后面的院子里听着声儿寻了半天,可算得到了。”
完颜绰嗤之以鼻:“这么只虫子,亏你还有耐心!”
王药小心翼翼把盒子盖好,又放回怀里,笑道:“一草一虫也是性命。”他头发披着,五官俊美,又带着纯然的笑容,完颜绰支起身子为他找落下的发簪,瞧见一支眼熟的,举起来看了看那圆头素金的簪子,笑道:“你还留着?”
王药不动声色拿过去:“我穷,买不起新的。”把头发挽起来。
完颜绰笑道:“禁军统领,薪俸是一百二十缗。”
王药吃惊地看了她一眼,本能地峻拒:“记室而统领,算是超擢,落人眼底,太不好看。”
完颜绰伸手捏捏他的耳垂,也没有坚持,点头说:“不急,丧仪办完慢慢说。”
王药任她□□着,好一会儿说:“今日其实不该这样。”他顿了一会儿,内心又觉得不悔,只好接着说:“不过,明日该做的文章还是要做足的。”
“我懂。”完颜绰肃然地点了点头。
她的明天,或许还要大杀四方。不过有这样一个可以留恋的黄昏,完颜绰又陡然觉得有了精神劲儿。
第二日,王药随南院班列为薨逝的皇帝萧邑澄哭灵祭奠。皇后着素服在轻纱笼罩的箦床之后,抱着一个年幼的孩子,哭声哀哀。七轮法事做过,所有人都累得快趴下了。皇后也终于开口说话,嗓音微带嘶哑,但说得特别清晰:“先帝年轻有为,却被禽兽一样的弟弟弑杀,我恨不得跟了先帝而去……”哭了一小会儿,在大臣们的劝解下又说:“如今国家大计,比我个人的哀伤重要。为今之计,先定皇储,再安国事,与叛臣相关的事务,日后再慢慢处置。”
不少人噤若寒蝉。这位皇后看着和善,却不是善茬儿——上回在宣德殿上一金瓜敲碎反对者的脑袋,就够狠了。今日又放话说什么“叛臣相关事务”,岂不是在警告众人:谁敢不听话,就可以当叛臣同党处置?
于是,完颜绰以太后的身份下旨,令南院文臣为皇帝拟庙号谥号,又以皇帝弟弟中出身最高贵的十四皇子为皇储,皇储年幼,自然玉玺与虎符都在太后手里掌握着。太后完颜绰擦着眼泪说:“孩子小,不能不由我多操心着。也不能不借各位大人的力量,来护着这个可怜的孩子。我可惜没有自己的孩子,后宫里出自高门贵姓的孩子也只有他了。”
如今京里的军队,基本都掌握在皇后的手里,太后又莫名其妙死在了路上,虽然明知道太宗尚有近十个庶子在世,这位刚死的皇帝也有两个遗腹子,但是此刻朝里的人谁敢对抗?唯有唯唯诺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