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邑考行动速度非常之快,第二日傍晚,殷璎就接到了最新的急报:西岐政变,西伯侯姬昌病逝。
不过外面流传的版本是:西伯侯久病不愈,于今日午时逝世。伯邑考身为嫡长子,理应继位。
燃灯同阐教十二金仙虽然在,但是他们并不插手西岐的王权交替,只要继承者坚定不移地贯彻和殷商开战的政策,他们都支持。何况姬昌的身子本就不怎么好,猝然病逝,凡人嘛,就这样。
殷璎不知道姜子牙是怎么跟燃灯汇报昨晚的夜宴一事,她还以为西岐会拿着这件事来找自己麻烦,毕竟昨晚她还见过姬昌。姬昌的一百子披麻戴孝,哭声震天,正在筹备葬礼所需要的陪葬品,以及陪葬的奴隶等。
如此战事彻底被耽误了下去。
她正在辕门前观望,看西岐可来了什么高人相助,忽见远方尘土飞扬,似乎有千军万马正向自己的方向奔来。殷璎凝眸望去,对方旗帜上高高扬起一个‘鲁’字。
是东鲁的援兵!
殷璎大为高兴,等到鲁兵赶至辕门,带着一干将士上前迎接:“舅舅?您老人家来了?”来者正是姜后的哥哥姜文焕,几年前在东鲁见过。
姜文焕从马上跃下,笑道:“见过公主。”
“舅舅何须多礼。”殷璎扫视了几眼他带来的兵马,又问:“外祖父身体可好?莫非是朝歌有令,舅舅前来支援西岐战场不成?”
“父侯身子很好,前一久闻太师广召天下诸侯西征,父侯便让我来了。”姜文焕道,“公主,还有些事,得进去商议。”
“好,舅舅里面请。”
姜文焕带来了东鲁的三万大军并粮草,并说邓九公也在赶来西岐的路上,奉王命讨伐西岐。他带来一个更重要的消息是,殷郊殷洪,在东鲁。
“哥哥和洪儿在东鲁?”殷璎十分奇怪,他们去东鲁作甚?莫非是被师父赶出师门,无处可走。她问:“他们可说了什么,舅舅?”
“没有,两位殿下只是说无处可去,在我那里住了好久了。”
殷璎沉思片刻,忽然起身道:“好,我现在就去找他们,西岐现在在给姬昌办丧事,一时半会打不了仗。舅舅,有事请多宝道人拿主意,闻太师不日即归。”
一个时辰后,殷璎抵达东鲁主城。
她从云上降落,又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很容易就找到了东伯侯府。
姜桓楚正躺在榻上午休,半睡半醒之际,他忽然察觉到有人闯入。刚刚睁开眼准备喊抓刺客,就看到一个容貌有些眼熟的姑娘,在眨着眼睛看自己。
“外祖父,”殷璎有些歉意地问候着,“我是璎璎啊,有急事儿找您。我那两位兄弟在哪里?”
“璎璎?”姜桓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又揉了揉眼睛:“两位殿下跟你一样,留下一封信就说去东海找个仙岛修道去了……这一定是做梦,璎璎怎么会在这里?”
“谢谢外祖父,您就当是做梦好了。”
殷璎一笑,便凭空消失,下一秒出现在东鲁主城上空的云上。这个时代的消息果然都是落后的,如今那两个跑了,去哪里追?她唯有沿着当初自己跑去东海的路线,细细寻访。
但是这两兄弟怎么说也会土遁,应该已经到海岸了吧?
殷璎奔到东海之滨,专门在那里等着他们。
她猜得果然没错,在东海之滨徘徊了没多久,就见到两个穿着道袍的少年土遁而来,迎着海风,其中一人道:“哥哥,我们用水遁去哪里?茫茫大海,也不知道哪里有荒岛。要我说,还不如回朝歌得了。”
“荒谬!”殷郊道:“你我被逐出师门,且你我又不是不知道,我成汤气数已尽了!难道回去后要逆天行事不成?我们不如找个地方专心修炼,还能躲过那封神大劫。”
“哥哥的想法虽好,只是去哪里找岛?”
殷郊倏忽转过头去,他皱眉道:“妹妹?你如何在这里。”
殷洪惊喜道:“姐姐!”
她笑了笑,慢慢向他们走去:“我自然是专门来找你们。哥哥,洪儿,你们不过是两三年道行,在一个荒岛上,什么都没有,最后反而会被饿死。跟我回朝歌吧,父王身子欠安,你是太子,不能不在。”
“我们已经答应了师父,不能辅佐昏君,妹妹还是请回吧。”殷郊叹道:“虽然我知道他是被妲己迷惑而害死母后,但是我还是不想看到他。妹妹,你忘了母后的命令吗?让我们不要涉及其中,我和洪儿不过是普通人。”
“洪儿如何想?”她将目光移向了殷洪。
殷洪磨磨蹭蹭,看了看殷郊,又看了看她:“我……都听哥哥的。”
“罢了,我也不好强迫你们。”殷璎追到这里,忽觉她做的都是无用功,苦笑着摇头:“果然阐教的门人,到底是信天命了一些。”
她不再犹豫,驾云腾空而起,直往朝歌。
王城朝歌的氛围,并没有比西岐好多少。
殷璎跟守城的黄飞虎匆匆打了个招呼,就直接入宫去了。纣王寝宫里充斥着熏香和药味,巫医手舞足蹈,又念念叨叨,不知在搞些什么。大殿上,几个老臣在商议国事。
见到殷璎,纷纷围了过来:“见过公主。”
“父王身子如何了?”她问。
比干不禁摇了摇头,叹道:“大王被那妖狐弄毁了身子,加上这些年也不甚注意,恐怕是……公主在前线,目前战况如何了?”
“你们大概还不知道,西伯侯姬昌也亡故了。”殷璎略讲了些战况,又道:“我去看看父王。”
若是纣王不行了,殷郊殷洪不在,也只能从王室侧枝里选拔一个杰出的弟子。只是还有必要么?她恍惚的想着,穿过宫室帷幔,两旁的侍女纷纷后退行礼,她最终看到黄妃端坐在一旁,捧着药碗侍疾。
“公主来了。”黄妃轻声道。
殷璎点了点头,黄妃便掀起垂帘,露出纣王苍白的面孔。他面色发青,似是沉浸在痛苦的噩梦里,偶尔胡言乱语,只是声音太低了,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两位殿下,如今在……”
“他们不会来了。”殷璎道,纣王这个结局,是否比摘星楼*要好?她虽然从不喜欢纣王,甚至是厌恶,但是面对一个将死的人,也无法流露出怜悯以外的情感。默默坐了一久,一个侍女端来新药。
“娘娘,殿下,大王该进药了。”
黄妃颔首,亲手端过药碗,俯身唤了纣王几声。见他不搭理,便舀起一勺子药汁,喂进他的口中。殷璎看他被灌下几勺子药,忽然剧烈地咳嗽了好几声,眼一睁醒了过来。
“大王?”
“父王?”
“孤这是在哪里?”纣王惊魂不定,一把推开药碗,从榻上坐了起来。他惊恐地环视四周,确定自己是在寝宫之后,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躺了下去。
“孤梦到了妲己……还有王后。”纣王喃喃道,微微歪头,才看见殷璎。“璎璎?你来了……”
“我来了。”她轻声应道。
纣王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大概是想起什么,又看向她身后。黄妃轻轻地擦拭着纣王额头上行的汗水,良久,他才道:“孤梦到了妲己和王后,都在怪是孤害死了他们,还说孤是末代之主,你说孤以后……”
殷璎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想,才答道:“应该是上封神榜吧。”
纣王几次想要说什么,末了,还是自己把话吞下去,并不曾说出口。殷璎看他的精神状态也还好,她也没什么想说的,便起身道:“父王安心养病,女儿先去跟亚相聊一聊别的。”
“你……停下!”
殷璎刚刚转身,听闻纣王一声怒吼,眨了眨眼,赶紧停了下来。她又转了回来,问:“父王还有什么事情?”
“那日……那日之后,”纣王喘着粗气问:“殷郊殷洪那两个孽障呢?”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跟他们的师父回山了。”殷璎不想刺激他,只好这样回答。
大概是傍晚的缘故,殿内的光线愈发昏暗,殷璎看不清纣王的表情,她呆呆站了一会儿,见纣王不曾再问,向黄妃微微点头,后退了几步,打算离去。正当她退到门口的时候,纣王道:“西岐战况如何?”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似乎是在掩盖什么异常的情绪。
“回禀父王,前些日子大获全胜,姬昌已经亡故了。”她机械地答道。
“哈!哈哈……”
不妨纣王发出一声大笑,殷璎被骇了一跳,就连黄妃手中里瓷碗,也被吓得摔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纣王长笑不已,宫殿里回响着他的大笑,忽然间,停了!
“大王?”黄妃颤颤地掀起垂帘,见他双目还睁着,又问:“大王?”
纣王不言。
黄妃同殷璎对视一眼,最后她伸出手,探了探纣王的鼻息。她的手指颤动不已,最后缓缓道:“去了。”
纣王也逝世了。
黄妃的眼角没有泪痕,殷璎也哭不出来,然而她能看到,纣王的魂魄从他的身体上浮起,茫然地看着她们,最后向封神台的方向飘去。周围很寂静,忽然传来一阵子急促的脚步声,不知是谁在赶着过来。
前殿,比干惊喜道:“两位殿下终于来了?大王就在后殿,快些来。”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