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远处与黑暗相连看不到尽头,只能看到脚下的湖岸河岸边的十二艘小船。其实说是船有些牵强,说白了只是十二支只独木舟。
在两搂粗的树干上挖个洞,前后各能容下一人。
王胖子正要拉船,我赶忙拦住他:“刚才分明有水声,但是你听。”
我屏住呼吸,其他人也都不发出声音,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我:“没有水声,而且水面纹丝不动,我觉得有蹊跷。”
平静的等待了两分钟,我将所有注意力全部放在耳朵上,我甚至听到了云雾的摩擦声,却再也没有刚才的水流声音。
洪九:“等也不是办法,走走看吧,小心一些就是了。”
然后摆手让杜军拉来一只独木舟,拖动时独木舟在水面上激起层层波纹,同时也发出了潺潺水声。独木舟通体漆黑,棺材一样的黑色多少有些让人不舒服,表面光滑透亮,应该是刷了重油之后又裱了一层黑漆,才能如此光亮千年不腐。
杜军上去之后左右晃晃动试了一试,然后从舱里拿出两把木桨,说:“妥妥的,而且设施齐全。”
我们确认四周暂无危险之后,便开始分队上船。每只独木舟只能容下两人,所以潘大花自然和哨子一起。别人倒是想跟她共乘一船,但又有谁敢。
常书和王胖子早早的跑到一起去了,杜军喊让吴六命过去与他一起,但吴六命却扭头看向我。
我本以为我会和老吕,但是看到吴六命的眼神,却鬼使神差的说:“我和小六子一条船。”
话一出口,吴六命嘴角微挑似是笑了,于是洪九上了杜军的船,就剩下老吕和沙老海。
沙老海:“只剩下咱们老哥俩了。”
我与吴六命都是北方人,不精通水性,更少于坐船,特别是这种狭小的独木舟,稍微有些不平衡,就像快要翻了一样。此时我才意识到刚才的分配有些草率,应该每条船上都有一个会划船的才是。
吴六命双手紧紧抓住船帮,身体僵直,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不过我记得他的脸本身就很白。
我:“别紧张,慢慢就适应了。”
吴六命点点头,身子却不敢有太大动作。我努力回忆以前坐船的感觉,尽量使船身保持平衡,好在吴六命不敢动弹,湖面又没有风浪,我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摸索。
大约一分多钟,我才敢拿起木桨轻轻的划水,他们见我俩速度缓慢,于是放慢速度并排而行。从一开始的畏首畏尾到后来熟练的有节奏的左右摆桨,我发现木舟并没有想象的不济,它的重心在最下面,所以比一些现代的小船还要稳。
吴六命从始至终都没有松开手,脸色却好了很多,我上船之前本想着可以好好与他攀谈,但是现在只能全身心地掌握平衡,哪有精力与他闲聊。
吴六命似乎看透了我的想法,他道:“要不,把另一只桨给我吧。”
我看他表情坚定,便把脚下的另一只桨踢到他的脚边,吴六命试着将颤抖的双手离开船帮,努力了几次才终于做到。然后看了一眼水面之后闭上了眼睛,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睁眼时慢慢的把桨抬起伸进水里,整个过程虽然缓慢,却颇有意思,这孩子可爱着呢。
样子虽然搞笑却很坚强,我尽量配合他,他左我右,船行的速度快了不少,竟然渐渐的超过了其他人。
常书见状,踹了王胖子一脚:“快点划,我们被超过了。”
王胖子:“哎哟,出其不意呀”
然后快速倒腾很快便超过了我们,老吕提醒他们慢些。
沙老海:“老吕啊,年轻人就该有些活力,随他们去把。”
我收回视线,吴六命正看着常书他们傻笑,但是很快他就发现我在盯着他,于是赶紧收起笑容,又回到了一脸的拘谨。
常书突然停下,手指大佛方向对我们喊道:“前面有火光,闪了一下就不见了。”
我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巨大的佛像已经若隐若现,怕是再有不远就能到了,至于常书所说的火光,却没有发现。
王胖子:“看花了眼了吧,来调个头,让胖爷看路。”
常书再一次指着佛像说道:“快看,又出现了。”
果然,在佛像旁边,一团蓝色的火焰飘忽不定,看起来犹如萤火虫般渺小,但我清楚这只是因为距离稍远才会有此错觉。接着又是一团两团……
很快成千上万的火焰如百花盛开一般浮现,好像有生命一样无规则的到处飘动。虽然是火焰,周围的景象却不曾被照亮,反而越来越模糊。越是看不见我却越使劲的去看,到后来就连火焰也消失了。
这时我才发现,并不是它们不见了,而是水面上起了雾,等我反应过来想询问其他人时,我的周围只剩下浓重的烟雾和潺潺的水声。就连近在咫尺的吴六命都只能看见个轮廓,我意识到事情不对,赶紧喊道:“小六子。”
吴六命:“我在这儿,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说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什么好兆头。浓雾来的突然,就像云海直接掉下来一样。
吴六命问我其他人呢,我赶忙呼喊常书和老吕他们,却没人回应。吴六命也跟着我喊:“九爷军子。”
仍然是石沉大海,连回音都没有。
我们遇到麻烦了,但我不能慌,如果我要是慌了,吴六命就更怕了,我听出他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他现在一定害怕极了。
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些:“你看哈,大自然中凡事都有定律,湖里的水会在一定的期限内遇冷变成雾气,我觉得头顶的云海可能就是这些烟雾堆积而成的,我想应该是这样的。所以现在发生的事情属于正常的自然变化。”
其实这些话更多的是在说服我自己,我闭口不提那些蓝色的火焰,是因为我无法解释。我希望吴六命也不要问我关于蓝色火焰的事,那东西明显是活的,我肯定回答不上来,到时我们俩都得崩溃。
值得庆幸的是吴六命没问我,他只是说:“我没事,可能等等就会好了。”
我:“等会儿就会好的,他们可能正在寻找我们。等雾气散了,这湖面上又没有障碍物,我们一眼就能看到他们的灯光。”
我好像有了莫大的自信,而周围的景象也没有辜负我的期望,浓雾在向一个方向移动,很奇怪没有风,却在移动,尽管速度不快,却越来越淡,这就是好的开始。
潺潺的水流声依然继续,嗯?水流声?我们没有划动木桨,怎么会有水流声,莫非他们之中的谁在我们附近。
我连忙喊道:“谁,谁在这里?老吕,常书,不管是谁请回个话。”
回应我的依然是安静,没有人在附近,水流声又来源于哪里。我看向水面,就像地狱一样深邃,我越想越不对,于是盯着移动的雾气,突然我明白了,不是雾在动,而是我们的船在自行移动。
我不敢把这一发现告诉吴六命,他正疑惑的看着我,我脑子里很乱,暂时还找不到好的理由跟他解释,我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此时我不知道船要漂向哪里,不过从出现浓雾到现在总共也才不到半小时,这种速度又能漂多远呢?可是为什么我们的呼喊他们都听不到,我自信在岸边喊,大佛脚下的人也一定能听得到。但是现在湖就这么大,他们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回应,我觉得事情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独木舟既然自行移动,说明湖里有暗流,这也就验证了为什么我在台阶上会听到水声,而下来之后却没有了。特殊的地形可以造就出奇怪的现象,这里的声音通过云海能直接传输到台阶处也说不定,如此看来,这些仍然属于自然现象,不足为奇。
我不断的自我安慰,渐渐的烟雾终于完全消失了,但是我们却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四面全是水,没有大佛,没有陆地,没有任何参照物。
这让我完全慌了手脚,说明我之前所有的假设都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看到他们的灯光,不可能原路返回,也不可能一口气喊到大佛那么远的地方。我不停的左顾右盼,希望某一个回头就能看到大佛或湖岸。
突然,我意识到吴六命好一会没有跟我说话了,他安静的有些异常。于是我看向他,只见吴六命瞪大了双眼,双手再次紧紧的抓住船帮。
他上下嘴唇不断的颤抖着,已经开始发紫,惊恐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我的身后,看的我毛骨悚然。
我正要回头看看是怎么回事,吴六命略带哭腔的说道:“别,别回头看,求你了。”
我试图从他的眼眸中看到倒影,但是火把在我俩中间,他的眼里只有火把的光亮。
我有些心虚,吴六命虽然胆小,但是自从进入古墓,还没见到他这么惊恐过,比在石碑前更甚。
我:“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没有回头,但我很想知道身后到底是什么东西。它没有对我动手,是还没到时候,还是纯粹只是吓唬我们。我觉得我有权利知道这些,我必须问清楚,不然我会被吴六命吓出毛病来。
吴六命:“我不敢说,真的不敢说,求你别回头,你一定有办法能对付它,但是千万别看它。”
吴六命越是这样说,我心里就越发毛。背后没有声音,恐怕并不是活物,如果是阴间的东西,我自然有办法对付。我心一横,慢慢解开外套,猛的脱掉,露出里面的血罗衫。
只听见一声犀利的尖叫,就在耳边,犹如被踩到尾巴的猫发出的惨叫一样。吓的我猛一哆嗦,吴六命也一个激灵,双腿一下伸的笔直。
我喘着粗气,连续咽了三口口水,才渐渐平静一些。
“它,它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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