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美好的画面,身姿婀娜的女人半边身体都倚在栏杆上,正仰着头看着天上的星空,她嘴角带着几丝笑意,神情也很平和,仿佛是误入凡间的仙子一般清透灵动。
井然的喉咙紧了紧,之前想好的千言万语此时此刻却都说不出来了。
“小蕊。”
陈若蕊极快地眨了眨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她转过身,井然就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站着。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井然刚刚不是还在跟爷爷说话吗?怎么会突然跑到这儿来?
“老爷子说精神不太好,就先去休息了。”
闻言,陈若蕊苦笑,爷爷刚刚明明还那么有精神,怎么会突然想去休息?而且她现在所在的位置离客厅也有好一段距离,井然怎么可能这么准确的找到他?哦,对了,刚刚管家爷爷去了客厅。
陈若蕊忍不住想扶额,估计是爷爷、管家爷爷还有表哥都有意让自己和井然好好谈谈吧。
“你最近还好吗?”井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陈若蕊的身边,他抬起手,似乎是想摸摸陈若蕊的头。
“我挺好的。”陈若蕊偏过头,躲开了井然伸过来的手,“你呢?”
“我一点儿都不好。”井然的声音听上去很委屈,在那一瞬间仿佛又变回了以前那个爱跟她插科打诨的男孩子,“没有你,我怎么会好?”
“你别这样。”陈若蕊不为所动,说出的话也比较生硬,甚至还往旁边挪了一步,隔开了自己跟井然之间的距离。
“我别怎么样?”井然收回手,眉头却忍不住一皱,声音也难掩涩然,垂在身侧的手都渐渐紧握成拳,“你一定要为了那个人而和我划清界限吗?”
“……他是我丈夫。”
“他明明是你前夫!”井然低吼,“你们早就已经离婚了!”
“可是这并不妨碍我们还是相爱的。”陈若蕊抬头,就这么不偏不倚的看进了井然的眼里,“他爱我的人,我也爱他的钱,这样不好吗?他能为了我而放过陈家,而你呢?你根本什么都帮不了我。”
“你……”井然瞪大了眼,只觉得自己眼前的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陈若蕊,他所熟悉的陈若蕊明明是一个自尊、自爱、自重的女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市侩小人的样子?
陈若蕊撇开头,她的心里也很不好受,也实在不敢再去看井然眼里的失望,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井然应该也会对她彻底死心了吧?
“你就这么爱钱?”
“是。”陈若蕊闭了闭眼,把心底的那股子苦涩咽了下去,“爱钱有什么不对的吗?有钱我就能买好多好多奢侈品,有钱我就能摆平好多好多的麻烦事儿,有钱我就能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这些还不够吗?”
“不,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井然眼眶通红,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刚刚那是陈若蕊说的话。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你难道不知道我小时候受了很多苦?只有钱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之前那些都是我装的,你懂不懂?”陈若蕊说完便侧过身子,准备先走一步。
“慢着。”井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叫住陈若蕊,他看着陈若蕊的背影,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等了半晌都没听到井然说话,陈若蕊叹了口气,忍不住自己先开口了,“井少爷还有什么事?没事的话我要回去休息了。”
“我有事要说。”井然神情微凝,似乎是终于接受了这些事实,连带着声音都变得冷硬了不少,“刚刚那些我就当从来都没有听到过,我这次特地过来找你,其实只是想再问你一句,你还在乎陈氏吗?”
“这是自然,我这么爱钱,当然永远都不会放弃陈氏。”陈若蕊就是故意的,三句话里不离爱钱这一主题。
再说了,如果她不在乎,她又何必拿自己去换取陈氏的安稳?
“那好。”井然一手插在裤兜里,紧握成拳,硬是要把那些负面情绪都掩盖住了,他现在整个人看起来都透着一股子属于商人的精明狡诈,“你也知道,陈氏还有50%的股份被宫博裕控制住了,这就导致老爷子现在并不是陈氏的真正主人,陈氏也根本就不算是回到了你们陈家的手里,要想陈氏真正回到你爷爷的手里,我们就必须把这50%的股份拿回来。”
“嗯,这个我也知道。”听完这些话,陈若蕊也正了神色,她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事实上她也一直在思考怎么把陈氏剩下的那50%的股份拿回来,但是宫博裕的手段实在是太高了,只凭她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有用的办法。
“我很高兴你能和我想法一致。”井然哂笑,似乎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些嘲讽,“既然大家想法一致,那我也不卖关子了。”
“嗯。”
“我听说宫博裕不仅安排你进入了宫氏,甚至还把你放在了财务部?”
“没错。”
“那就更好办了。”井然扯了扯唇,似乎已经看到了成功的曙光,“我现在的打算就是一物换一物,简而言之就是希望你能把宫氏的财务报表给我,或者是直接把宫氏的公章给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陈若蕊不敢置信的看向井然,她皱着眉,神情逐渐凝重,“你也太高看我了,我只不过是财务部的一个小角色而已,别说公章了,就连财务报表我都接触不到。”
“可是只有你和宫博裕的关系不一般啊。不是吗?”井然的眸色渐深,他嘴里说得云淡风轻,然而心头却仿佛在滴血。
他还记得他曾经想过无数办法,一心想让小蕊和宫博裕撇清关系,如今他却不得不利用小蕊和宫博裕的这段特殊关系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想想也是挺讽刺的。
陈若蕊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心口像是被人活生生地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一样疼痛难忍。
她一张小脸煞白,却因为灯光昏暗而让人看不清楚。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就算她再怎么傻,她现在也应该猜得到井然说出这话是什么意思,当然,她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要我去偷宫氏的财务报表和公章?”
“不,这不是偷,我们这只不过是借用一下罢了。”井然矜贵地扬起下颌,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陈若蕊此时此刻却只觉得自己心底在一阵阵的泛寒,“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要稍不注意就会坐牢的!你……怎么会想到用这么……卑鄙的方法?”
“呵,在你眼里这就已经称得上卑鄙了?那宫博裕当初是怎么对陈氏的,你难道都忘了吗?跟宫博裕比起来,我觉得我这已经算是很光明磊落了。”井然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有错,他这样做也只能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井然,我都要不认识你了。”陈若蕊只觉得心里发苦,“你让我考虑一下。”
说完,她便脚步不停的走了,仿佛身后有鬼怪在追她一样。
井然没有去看陈若蕊离去的背影,他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他感觉自己好像突然知道了为什么陈若蕊那么喜欢看夜空。
之前推说自己精神不济,先去休息了的陈老爷子此时却站在不远处的一扇窗户旁,凌寒就站在他身边,他们两个人的身影都隐在暗处,让人轻易发现不了。
看到陈若蕊头也不回的走了以后,陈老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眼里的意味却实在让人琢磨不透。
“很晚了,您还是早点儿休息吧,”凌寒也把自己的视线收了回来,他看着眼前这个老人家满头的银丝,心里不禁有些恻然。
“小蕊她这样子……”陈老爷子难免还是有些不放心,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安稳。
“小蕊向来都是一个很懂事的姑娘,她肯定会有自己的选择的,我知道您是想让她生活得顺遂一点,但是您帮得了她一时,却帮不了她一世啊。”凌寒声线很平稳,听起来很让人信服。
“可是她的年纪还那么小,我实在是不太放心。”
“爷爷,小蕊真的已经不小了。”凌寒忍不住笑了笑,“估计也只有在您的眼里,我和小蕊还是个小孩子。”
“真的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了。”陈老爷子的身子一动不动,声音却更加沉重了,“是时候休息了。”
“放心吧。”凌寒收了笑,安慰了老爷子一句就不再说话了。
他知道老爷子现在心里肯定很不舒服,就算他说再多安慰的话可能都没什么用。
至于小蕊和井然之间的问题,也根本不可能因为他和老爷子故意撮合的几分钟就能解决得了。
况且看小蕊刚刚那个样子,他们两个应该还说了些别的事,搞不好两个人之间的矛盾更深了。
所以说缘分这个东西,向来是这世上最难以掌握的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