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叶玮表现得很正常,正常得不能再正常。该吃饭时吃饭,该睡觉时睡觉,该上工时上工。很少有语言交流,也没有发生任何冲突。
如果再有人多嘴提两人之前的关系,叶玮也只是礼貌性的笑一笑,并不参与谈话。时间长了,大家也觉得无聊,便没有人再提了。
他们不提,叶玮心里却不会忘。这辈子他最恨的,就是有把柄被人抓在手上。自己是出于朋友情谊和信任才会选择为他杀人,却没想到头来被反咬一口。
这种亏,绝不能吃。
可能是老天爷看自己过得太苦了吧,每当这个时候就会给出很多平时没有的机会。
大家上工的地方是一片森林,做的工作也不过是砍树、锯木再运输出去,一片完了就会随着调整到下一个地方。
上次聊天后大概又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随着进度,做工的场地移到了悬崖附近。其实本来应该搞个防护栏的,但因为数量不多,又没有人找死,所以用不了一周应该就会换到其他地方去。
看来时间有些紧啊,一周时间处理掉一个人,还得神不知鬼不觉,叶玮突然有了一个好想法。
这个想法是从第二天开始就有了眉目的,因为木头重量不轻,即使是四个人抬也有些吃力,再加上怕出事,大家经常都是抬一会儿喊三二一一起放。
可即使是这样,也发生过一两次人拦不住,木头过重而从悬崖上掉下去是情况。
又是一个下午上工的时候,叶玮刚好和梁逵还有同一房间的其他两人组成一组,其他部门的犯人负责伐木,叶玮这边的负责运送。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长时间的用力气大家都有些乏力,人也晕晕乎乎的。
运到其中一棵的时候,为了不和其他树发生碰撞,几个人都是靠着边走的,离悬崖不过一两米的距离。
叶玮和另一个人靠里,右边是邻铺的男人,离悬崖一侧最近的是梁逵。
邻铺的男人虽然话多,但身体并不怎么好,利用他是个再好不过的选择了。叶玮四下看看没有其他人,抬脚将从别地捡来的一枚拳头大小的石头踢到了他脚下。
“哎呀!”看着邻铺的男人倒下,叶玮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使出了吃奶的劲将树朝梁逵的方向推了过去……
“咚!”
惯性的力量让树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又紧接着滚下了悬崖,而在树落地之前,梁逵就已经掉了下去。
“怎么回事?”
邻铺的男人被树砸到,脸吓得惨白,几人都瘫坐在了地上。
……
“这里几年也出不了几次事,怎么次次都在你们这儿?”
负责审讯的警官是从跟监狱对口的派出所来的,和上次是一拨人,负责审讯的警官也有些眼熟。
“说吧,当时怎么回事?”
“说实话,我真不清楚……”叶玮抿了抿嘴,整个人没精打采的坐着,仿佛失了魂一样。
“当时就在搬那棵树,很重,我还撑得住。可是不知道怎么了,那个重量突然就压在了我身上,树就很往下坠,都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滚下去了。当时我被树砸到,整个人都是懵的,反应过来才发现梁逵也跟着掉下去了。”
警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起身把房间里的窗帘全部拉上,回到座位后又抬手把放在桌边审讯用的照明灯调整到最亮,朝向叶玮的眼睛。
叶玮被照得有些睁不开眼,只能把手挡在眼前,希望可以缓解灯光对眼睛带来的刺痛。
“手放下来,看着我的眼睛。”
警官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很认真的盯着叶玮。不知为何,可能是警校和工作长期以来带给自己的直觉,面前的这个男人绝对有问题。无论发生什么,每一次都和他有关。
叶玮无奈的把手放下来,努力睁眼看向审讯台的方向,他是嫌疑人,又是监狱的犯人,不敢对此有任何异议。
“我继续问你,依照你的说法,在你把树放在地上之前,是有其他人先松手了是吗?”
“那肯定的呀!”
叶玮知道警官这么做是想让自己因为急躁而把事实和盘托出,索性将计就计,故意表现出一副很躁的样子来:“平时和别人一起搬木材也是这样的,如果撑不出有人先松手,重量不平衡了,肯定撑不住的呀!”
“那我再问你,当时你能感觉到是谁先送的手吗?”
叶玮挠了挠头,刻意低头抬着眼看警官,仿佛自己知道什么却不愿意说出来:“如果我的感觉没错,应该是我跟我一头的人先松的手。”
“跟你一头?”
那个警官拿起手上的照片看了一眼,看向坐在他旁边的另一个女警官:“是这个人么?”
女警官点头:“对,卢奇。”
“谁在审他?”
“暂时还没有安排,事发的时候因为惯性,他被木材砸伤,腿骨骨折,还有些内出血。所以我们打算平稳一些了之后再派人去做笔录。”
“行。”
主审警官点了点头,再一次把重点放在了叶玮身上:“我记得之前我们了解过你和梁逵的关系,当时你表示你们在入狱前就认识,关系很好是吗?”
“可以这么说吧。”叶玮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当时感情还是挺不错的。”
还没等警察发问,叶玮继续说:“但是自从老鬼的事情过去了之后,他就有意无意的疏远我,交流就很少了。”
叶玮知道,说这些可能会加大自己的嫌疑。但是如果不说,警官通过别人的嘴里得知了相关情况,肯定会更加怀疑自己。
“那你们只是交流少了吗?有没有因此发生过什么冲突?”
“没有。”叶玮很直接的摇了摇头:“倒不是说我们关系好到不会起争执,是梁逵,他脾气特别好,一般不可能和任何人发生争执。”
记得以前看过一本犯罪心理学的书,嫌疑人从侧面表现出对死者的肯定,可以很大程度上的缓解审讯官对自己的怀疑。
“那出事的时候,你们一起抬木材的四个人有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
很明显那个警官也就按照大纲随便问问,好像并没有很在意问到的结果。
“没有,就和平时一样的。”叶玮否定:“不过我们从下午开始做工到那个时候已经过去将近一个小时了,虽然强度和平时差不多,但是您也能想到,力气活嘛!干久了浑身都软,当时离工间休息也就不到半个小时了。”
其实到这里,那个警官有些不耐烦了。从叶玮这里问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于是再把亮度调高,说道:“其实根据我们的调查,除死者以外你们三个人的位置,就你最容易直接导致死者跌落悬崖。”
“死者?”光线刺眼,叶玮顺势红了眼圈:“梁逵已经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