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府台大人,救救我们宝庆的读书人吧!求府台大人把他关押的学子都放出来吧,他们不过是写了几句诗词而已。
诗词说的不过是如今的宝庆,萧条凋零,这本是实话,从前吕县令在的时候,我们宝庆不说是富饶繁华,但县城里面也是人流如织的。
可如今的县城,曾经的商铺,倒闭的倒闭,迁移的迁移,宝庆的乡绅,无一没有被他剥皮过。只要敢不给钱的,全部下狱。
大人,您知道吗?这些被他诬陷下狱的,全部明码标价,出来一个人需要一百两银子,不然就不给放出来,仅仅是这一项,于大荣他这个狗官,就贪墨了上万两。
对了,还有这个狗官的家人,月月做生日,每一个生日宴席,也是明码标价,少则五十两一个请帖,多则上百两。
大人,我们宝庆的百姓苦啊!摊上一个贪得无厌的狗官,还来了一个没有脸皮的教谕。
一想到李秀钰成为我们宝庆的教谕,我们宝庆人就感到暗无天日。
他跟他爹全是满嘴仁义,背地里却是贪婪无度的肮脏小人,赵教谕也是宝庆中举之人,但赵教谕中举之后,没有接纳外人一亩田地,清廉至此,我们宝庆人谁不敬佩?
可这个李秀钰,却利用中举蒙骗宝庆百姓,在李秀钰落榜的时候,他爹竟然无耻的要卖了乡亲们的投献他们家的田地,险些让我们宝庆酿出一场民变,亏得当时的吕良县令,当机立断,逼的他们家悉数还了百姓的田契。
府台大人,求你救救我们宝庆百姓,救救我们宝庆学生,这两个狗官狼狈为奸,荼毒百姓跟学生,我们苦不堪言啊!呜呜呜呜!”
上原的这几个学生,对于大荣跟李秀钰可是恨之入骨,苦于不敢像同窗们那样仗义执言,今天机会难得,索性豁出去了,只盼望能为宝庆百姓,宝庆读书人做一回仗义执言的学生。
“你们都起来吧,本府既然已经得到你们的呈情,自会呈报省府大人,介时如何做,自有大人们做主,你们今天到府里来的目的是考试,暂且还是专心考试吧!”
宋业亲手扶起宝庆县跪在地上哭求的学生,同时也示意护卫,拉开被上原学生群殴的李秀钰。
等李秀钰被宋业的护卫拉起的时候,早已被打的看不出原来面目了,好在上原学生也有数,没有下死手,这厮还能跌跌撞撞的站起来,只不过却是再也不敢对赵子诚出言不逊了。
李秀钰是根本没有想到如今的赵子诚竟然敢动手,更是没有想到上原的学生如此维护赵子诚,自己今天是白白挨打了。看宋业的眼神,李秀钰就知道,今天亏了。
好在让赵子诚早日知道她十一岁的女儿如今成了睿亲王的小妾,想必他心里从此扎了一根刺了吧,还有赵亚青,今天刺激之下,怎么可能还会通过府试?李秀钰想到这,心里才平衡很多。
于大荣刚刚在上原学生一起群殴李秀钰的时候,就吓得急忙跑了,就怕上原那么多的学生打完李秀钰之后,激愤的跑来打自己,记得刚刚还是自己当众挑衅赵子诚的,没有想到这个赵子诚会有这么多学生维护,真正是气死自己了。
宋业也没有打算真的在府试的时候,大动干戈的绑了宝庆县令跟李秀钰,自己今天主要职责是府试,顺便踩着于大荣刷刷名声。
表示了自己态度之后,于大荣还是稳坐宝庆县县令的话,这些学生也必定知道,于大荣背后的睿亲王后台强硬,自己这个义薄云天的知府,也只能望而兴叹,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自己相比从前的秦立知府的做法,可是强太多了,那厮可是对于大荣的所作所为,睁一眼闭一眼的,这才让于大荣越发的无法无天,连自己这个府台,他也胆敢挑衅,结果遇上愤怒的学生,吓得屁滚尿流的跑人了。
宋业象征性的训斥了一番上原学生,不该如此粗鲁云云,实际上是将他们动手打人的事,轻飘飘的带过,李秀钰看出宋业有意偏袒上原学生,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挑衅知府大人的权威了。
不说他这个宝庆教谕,就是宝庆县令于大荣也没有被宋业放在眼里,事实上,这个宋业连前知府秦立也没有放在眼里,要不然就不会趁秦立去上原的时候,将他拿住下狱,最后证明秦立有罪。
认清了形式的李秀钰,哪怕鼻青脸肿的也只能默不作声的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宋业一副道貌岸然的跟全府的学生,说着什么狗屁大义。
府试顺利进行中,于大荣吓得跑回去之后,立即跟睿亲王安排的郎夫人诉苦,哭的是老泪纵横的,鼻涕眼泪满脸都是,看的郎夫人一脸的恶心。
“闭嘴,早就叫你收敛收敛,不要给王爷抹黑,你倒好,没事还去招惹宋业?宋业也是你能招惹的?这个人连首辅都不买账,还在乎你一个靠女儿上位的小小知县?
人家不当场绑了你就算给你机会了,还不赶紧将那些关押着的学生,全部撵回家去,还真等着宋业亲自过来放他们?”
郎夫人最恨的就是见到这个令人呕心的于大荣,每次自己被他看得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若非为了王爷,自己早就忍不住的挖了他的两个眼珠子,叫他色眯眯的盯着自己。
没有想到自己只是没有跟着他去府里,这个贱人就给王爷添了乱,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宝庆县如今能有这样的地步,已经足够了,只要他低调行事,王爷安排在宝庆山林里面的秘密武装,还有那个农庄的金矿,都不会被人察觉。
这个贱人今天这么作死的去招惹那个宋业,若是被他发觉了宝庆的这些秘密,王爷非将他碎尸万段不可,竟敢坏了王爷大事!
宋业怎么也没有想到,府试还没有结束,于大荣就一脸卑躬屈膝的再次来到府里,指天发誓要好好治理好宝庆县,还带来了被他关押过的学生,由他证明,如今宝庆牢狱里面再无被关押的学生。
宋业诧异之余也不愿意跟这样的人多废话,当然也不会傻的去跟这样的人较真,做过脸面,刷过名声,也就够了,也不指望这人能狗改了吃屎,只要他不要搞得宝庆的百姓哭着求着到自己面前来,自己也不愿意多事。
草草打发了于大荣之后,宋业在当天考试之后,跟宝庆学生宣告了宝庆学生已经被放出来的事情,让宝庆的那几个学生很是感动了一番,直呼府台大人是青天大老爷。倒是叫宋业暗爽了一把。
府试放榜,陈学慎竟然再次荣登榜首,而赵亚青果真因为刺激过度,意外落榜,这让依旧鼻青脸肿的李秀钰,高兴了一把。
“亚青,无事的,回家吧!”赵子诚默默拍拍儿子的肩膀,宽慰了一句。
其实这些天在府里,无论自己监考还是阅卷,心里总是隐隐作痛,一想到自己妻子带走亚琪,最后竟然让亚琪做了睿亲王的妾的事,就感到胸口胀痛,像是心里扎了一根刺一样的难受。
“爹!娘,娘,她怎么能让妹妹做妾?亚琪才十一岁啊!”
亚青忍不住的哽咽起来,为自己有这样的娘感到不堪,也为自己有一个跟娘一样贪慕虚荣的妹妹感到刺痛。
“诶,这是她们自己做的事,你也不要多想,这件事无论你妹妹亚琪是不是自愿,今年年底回家的时候,爹也只有做主,将你妹妹逐出赵家祠堂了。
爹希望你能体谅爹的想法,爹不仅仅是你们的爹,爹也是你爷爷奶奶的儿子,还是你二叔六叔他们的大哥,也是亚秋他们大伯。
亚琪成了睿亲王的妾,虽然妾不是正经身份,但爹心里清楚的很,这个睿亲王绝非安生的人,我们赵家如今能做的,只有跟你妹妹断干净了情分,从此她再不是我们赵家人。你可记得了?”
赵子诚这些天不断的翻腾着,自责着,暗恨着,但无论何种想法,都阻止不了远在京城已经进了睿亲王府做了人家小妾的女儿。
一想到睿亲王他日会造反,赵子诚不得不狠心做出如此抉择,不然整个赵家,都会被那个不知所谓的女儿,牵连致死。
大明从建朝以来,但凡藩王勾结武官造反,无一不是以失败告终,睿亲王虽然拿捏大明精盐多年,但他手里根本没有军权,哪怕他用银子收买将士,也是有限的。
毕竟他到如今还没有封藩,到如今还是住在京城为太后尽孝。如此王爷连自己的据点都没有,如何安排他的造反武装?
更何况张东岳是不会眼睁睁看着睿亲王造反成功的,皇上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睿亲王造反不管的。
如今连自己的小女儿都能看出睿亲王的造反心思,朝廷上的那些大臣,能有多少看不出来的?不外乎都揣着明白装糊涂,都等着旁人揭开这个脓疮吧?
亚琪,不要怪爹心狠,要怪就怪你太过执拗,放着好好的亲人不亲,非跟李家人搅和在一起,你被他们李家害了,还执拗的认为李家人对你好。
他日爹若是有能力,一定想办法将你从睿亲王府接出来,但愿你将来能想通,能分清楚是非对错。
“是,爹,儿子知道了。”亚青回答的极为痛心。
亚琪曾经也在自己面前娇嗔过,更曾维护过自己这个哥哥,可惜自己这个大哥终究没能留住这个妹妹,也没有能留住那个娘,不然如何会有今天?
亚琪,不要怪我们爹,爹他尽力了。爹从未亏待过你,可你却一再的伤害了爹。
娘,你养育了儿子,可儿子实在是无法理解你的言行,爹如此好的男儿,你都不能安心待他,偏奢望那雾中花,水中月。儿子但愿你能过的如愿吧!
只是儿子今后再也不能称呼你娘了,爹已经娶了一个娘,她很善良,对我跟妹妹也很好,儿子时常恍惚,若是你就是这样的娘就好了,我们一家人会是何等的幸福?
赵子诚见儿子答应了之后就保持着沉默,也不想多说这个话题了,就算是各自的命吧!
赵子诚带着儿子回去之后,不得不跟家里人说出自己年底回去逐出亚琪的决定,也解释了亚琪如今成了睿亲王小妾的事,连着在府试的时候遇上李秀钰的事,也简单说了,赵子诚没有忘记,李秀钰看着自己的目光,充满阴狠,就怕家里人对他没有防备,将来被他所伤。
全家人知道亚琪做了睿亲王的小妾,虽然赵子诚没敢说的太明白,透露睿亲王准备造反的事,但赵家人得知一个十一岁的还不曾及笄的小姑娘,甘愿为妾,无不难以接受,这是对赵家的侮辱。
爷爷奶奶他们不仅仅对亚琪跟她娘失望透顶,也对亚楠跟亚青满怀疼惜,不过一想到亚青跟亚楠两个孩子,到底还是她们血脉至亲的,如今为了家族却只能逐出那个不明是非的亚琪了,怪只怪亚琪的娘,教坏了那个孩子。
“亚楠,你?”爷爷尤为担心亚楠的想法,尽管知道亚楠懂事乖巧,但爷爷一直更是知道,亚楠这孩子最为心软。
“爷爷,奶奶,我们听爹的。”亚楠微微笑笑,爹今天回来带来的消息,太过沉重,自己也没有想到亚琪竟然成了睿亲王的小妾。
也许是那个自私自利的大舅舅一手促成的,但不可否认的是,亚楠也明白这这件事恐怕自己的那个娘,那个姐姐,也是心甘情愿的吧?
那可是亲王,一般人眼里高高存在的皇族,她们两人离开赵家,离开爹的根本原因,不就是爹跟赵家满足不了她们充满物欲的心么?也许睿亲王能给她们想要的荣华富贵,也许在全家人为她们沉痛的时候,她们正趾高气扬!
“啪!”
“贱人!给我掌嘴二十!”
睿亲王王府的一个精美的院落,亚琪正用力的砸了一个瓷杯,目标则是她对面的一个十三岁左右的少女,此少女本是花季年华,娇媚动人,更何况她本就有一个清秀的脸庞。
但少女看起来则是满脸的狰狞,满脸的仇恨,看向亚琪的眼神,好像要吃了她一样。
“你敢!小贱人,不要仗着王爷宠了几个晚上,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我爹可是宝庆的县令,为王爷挣钱,你算什么东西?不就仗着一张脸,就敢对我使坏?今天我就撕了你的脸,看你还怎么勾引王爷!”
此少女也不是省油的灯,身边带来的人此时早已跟亚琪身边的丫鬟嬷嬷扭打在一起,她狠话说着的时候,人也扑向了亚琪,顿时精美的院子里面,充满了尖叫扭打声音。
“王妃,女儿园里的两个伺候王爷的妾打起来了。”孙嬷嬷带着笑意,跟自己的王妃回禀着女儿园的趣事。
“让她们打吧,本妃刚刚得知太后头疾发作了,走吧,本妃得好好为王爷尽孝道,去慈宁宫侍疾。”
睿亲王妃淡淡笑笑,不足挂齿的一些蚂蚁罢了,不过王爷最近新宠那个赵亚琪的雏儿,自己就不去招王爷的眼了。还是为王爷哄哄太后,才是正事。
女儿园里的那些雏儿,最多宠不过十三四岁,王爷就会扔破鞋一样的扔了,无需自己费心折腾。
如今自己四十多岁,已是做祖母的人了,不能好好伺候王爷,有这样的雏儿替自己伺候王爷,也不错,总比王爷宠爱侧妃强多了,如今王府里面,自己儿子孙子的地位,无人能撼动,自己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外乎就是女儿园里面的雏儿年年来,年年走,年年有人在里面斗的你死我活,倒也有趣的很。
赵亚琪气昏了,这个贱人竟然嘲笑自己不是东西?他爹是县令,自己爹还是教谕呢!不,自己大舅舅一样是为王爷挣钱的,王爷昨晚上还疼惜自己,说自己长得美丽呢!这个恶毒的女人,竟然想毁了自己的脸?
亚琪一想到这几个天晚上,王爷都宠幸自己,就有了无比的胆量,拿起身边的花瓶,对着扑向自己的于蓉蓉的脸,狠狠砸了下去,先毁了你的脸才是!王爷早就看腻了你的脸,要脸也无用!
于蓉蓉瞬间被砸的晕倒在地,脸上被花瓶割破了几个口子,鲜红的血流了出来。
亚琪见到血,还是吓得倒退一步,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快去找大夫,快去啊!你们蓉主子不小心跌破了脸了!快去啊!”亚琪虽然敢毁于蓉蓉的脸,但还是不敢要了她的命。
进王府之前,大舅舅跟娘都教过自己,要作赢弱大度的人,即使面对抢自己风头的女人,也要先忍下来,获得王爷的宠爱才是最要紧的。
进来这些天,自己小心讨好园子里面的女人,熟料王爷一进这个园子,第一次到自己的时候,就对自己露出了迷人的笑脸。
因为有了王爷的宠幸,从前自己要讨好的女人,无不各个反过来讨好自己,可偏偏就出了这个于蓉蓉,不仅不讨好自己,还敢对自己冷嘲热讽,今天更是在自己走的玉石小径上倒上灯油,要不是自己眼疾手快,就被这个女人害的当众出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