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这时一个愤怒的声音传来。
我着实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放开手,向身后看。
还没看清是谁,就被一只手狠狠地掼在了地上。
“啊”我吃痛地叫出声,刚刚好了的伤处又一次受创。
我惊讶地抬起头,口里嘶嘶地吸着气。
路平蓝一张微微扭曲的脸闯入我的眼帘。
“干……妈?”我万分不解,万分委屈地看着她,希望她能给我一个解释。
“出去!”路平蓝却指着门口向我吼。
我迷惑了,真的迷惑了。
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眼前这个女人不该是这个样子,这种表情不该出现在她脸上。
她应该是端庄而高雅的。
“妈,你是怎么了,不要这样,不要吓着……”依然坐在摇椅上的金榼担忧地看看我,仰头对路平蓝企求。
“你给我出去!”路平蓝不等他说完,再次指着门向我吼道。
我打了个哆嗦,感觉一股寒意慢慢浸入身体。
我木然地转过身,缓缓向门口走去。
打开门,我听见身后金榼的声音。
“楣楣……”
我对自己摇摇头。
不可能是他吧,或许只是我的幻觉,是我太渴望有一个人会叫住我,抚慰我,怜惜我,解开我所有的困惑了。
况且他也许根本不知道我的名字。
我没有回头,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走廊里的光线亮了许多,我轻轻地眯起了眼睛。
感觉仿佛刚从地狱回到人间。
我缓缓地吁了口气,真希望刚才只是一个梦而已。
无精打采地打开我的卧室门,正与要出来的阿香撞个满怀。
我捂住额头*。
还一直纳闷上天怎么会突发仁慈,突然赐给我这个被遗忘的小倒霉一个又英俊又有钱又温柔的干爹,原来还真是在得到一件东西时,也必然会付出一些东西。看来我在得到一个干爹后,就会走一连串的“霉运”做代价。
“四小姐……对不起……”胆小的阿香见我这样,垂着头不敢看我。
四小姐?我捂着额定住了,呆呆看阿香。
阿香吓着了,“四小姐,你怎么了?阿香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扑上去,抓住阿香的胳膊。
“阿香,你再叫一遍”
“四小姐……”阿香害怕地看着我。
我松开了她,跌跌撞撞地扑在床上。
金榼,我的三哥,看来是真的。
我怎么早没想到呢?
“四小姐,你,你……”
“我没事,你出去吧”我把脸埋在雪白的床单里,声音闷闷地发出来。
阿香没说话,站在那儿也没动。
等了一会儿,我的情绪平复下来,我转过脸来。
“阿香,你还有事吗?”
“四小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阿香扭着衣角。
“噗”我难得的被阿香逗乐了。
“我并没怪你呀,你去歇着吧,我也累了”说着我又趴回去。
“四小姐,是大少爷让我来看看你在不在房间……”
“什么?”我一下子坐起来,不免又因触着伤处呲牙咧嘴一番。听着阿香在那儿惊惶地叫着四小姐,我哪顾这些“你怎么不早说!”
“这不……说了?”阿香抬眼看了看我。
“行了行了”我挥挥手,“大少爷找我有事?”
“大少爷说……”
“过来看看你”后半句话被金樽接了过来。
卧室的门忘了关,金樽穿着一身浅咖啡色的休闲服转了进来。
我的眼睛亮了亮,想不到他穿休闲装也这么好看啊。
浅咖啡色很合他的气质,辉映他那双同色的狭长眼眸,简单的款式更衬托出他干净儒雅的气质。那种冷然与知性的贵族气在他身上交替隐现。
“怎么了,我一进来就愣神儿?”
“哦,我…没什么”我赶紧低下头,双手握住脸,一层一层的热从脸上散到手心。
“怎么,还疼吗?”金樽关切的声音离得近了。
“不是”我快快地摇头,很怕他提药膏的事。
“药抹了?”他还是提起来了,我在心里连连哀叹。
“抹了”我闷闷地答,抬头看了眼阿香,阿香直冲我摆手。
我知道,我知道!我给了她一个眼色。
“阿香帮我抹了整整一瓶,所以现在全好了”
金榼愣了愣,旋即嘴角轻轻的,轻轻的提了起来。
我奇怪地看着他,我一点也不觉得我的话有什么可笑啊。
“那是‘五香琉璃膏’,是我一个懂医的朋友配的,市面上买不到,听说是用五种名贵药花所制,每天须抹两次,五天即愈”金榼淡淡地说道。
我张着嘴巴听他说着。
我就说这样香的药膏子肯定有来历,果不其然。
这下子可糟了。
“在听吗?”金樽拍了拍我。
“嗯”我赶紧冲他点头。
“我知道女孩子不愿抹什么药膏子,只是这个药膏非其它可比,不仅没其它药膏的异味,还清香扑鼻,只是你别厌恶就好,坚持抹五天就会全好了”
原来是为这个,给我讲的这么仔细。倒让我浮上一肚子歉疚来。
这么金贵的东西我怎么会嫌呢,巴不得天天抹呢。
可是……
我一天就把原是五天的东西全给糟蹋了。
正心疼的紧,金樽说话了。
“阿香,你去我卧室,在橱隔左边下数第三个抽屉再拿一瓶药膏过来。”
阿香应着很是麻利地去了。
我眨眨眼,觉得眼里有些雾气升上来。
金樽,我现在真的好想叫他一声大哥。
在我受尽了冷遇后,他就如同一抹咖啡色的阳光。
不强烈,不耀眼,淡淡的,却是温暖的。
“怎么了,又疼了?”
我摇摇头。
他打了打我的头发,“待会儿让阿香给你抹药,抹完了,就好好睡上一觉,什么也别想”
“嗯”我点点头。
他又看了我一会儿,轻轻地走出了房门。
不一会儿,阿香进来了。
看见她手里那支小巧玲珑绿盈盈的小瓶子,我心里痒痒的。
我接过来放在手心里摩挲了半天,才打开塞子深深吸了口气。
顿觉得清香浸入丹田,头脑清明,通体舒爽。
连在心里赞了两声:果然好东西。
见阿香站在我床边扭着手不动,不禁对她说道:“阿香,你去吧,今晚我要抱着它睡觉。”
阿香眨巴着两只大眼,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四小姐……对不起……”
我翻了翻白眼,怎么又来了。
我嫌烦地向她挥挥手,“好了,知道了,你下去吧”
“四小姐,我跟大少爷说了,我,我没侍候四小姐抹药……”阿香撩起眼皮看了我一眼,又马上垂下。
“什么?”我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我向你摆手,是想告诉四小姐不要说是我抹的……”阿香声音更低了。
“什么……”这次我几乎成了*,“你……怎么这么多嘴呀”
“大少爷一问,我就,就忍不住说了,在大少爷面前我扯不出谎来……”
“你,你,你……”我你了半天,终于接了下句“你可真诚实啊”
是呀,阿香倒是个诚实乖巧的好丫头,我倒成了小小年纪就顺嘴开溜的小滑头。
我那刚认识一天的大哥会怎么看我呢?
他……那轻轻的,轻轻的提上去的嘴角……
天哪,却原来他早知道了啊。
见我呆呆的不吭气儿,阿香怯怯地扯了扯我的衣襟。
“四小姐……”
“好了,下去吧”我叹了口气,向她摆摆手。
反正都这样了,再担心也补救不回来了。
“可是,大少爷吩咐一定要我给小姐把药抹上”
我看了她一眼,忍不住说道。
“你倒是很听大少爷话呢!”
不想阿香却让我这话说得脸上飞红。
既然大哥那么关心我,我又怎能驳他的面子。不然,他问起来,照阿香这么忠心护主的样儿岂不是又得露了馅?
我只得乖乖趴在床头,让阿香替我抹药。
阿香的手倒是极轻柔,我只感觉一层层的凉意慢慢的在身上扩散开来。
“阿香,三少爷是个怎样的人?”我微抬起身子问阿香。
阿香的动作顿了顿,“四小姐怎么问起这个?”
“好奇吧”我又趴下来,竖起耳朵。
这是实话,我确实好奇的紧。
“三少爷人很好,就是我不常见到”阿香想了一下说。
“为什么?”我好奇地扭过身,瞪大眼睛。
“四小姐别动”阿香扶正我的身子,才又说道,“三少爷总是躲在自己的卧房里,他的卧房又都是夫人每日亲自清扫,从不让我插手的”
“那其他少爷呢?”我忍着好奇又问。
“当然是阿香打扫喽”阿香答道。
咦?奇怪!
我将下巴支在手臂上想着。
为什么金榼的房间,身为金家女主人的路平蓝要亲自打扫?
为什么甚至连常在少爷们房里走动的阿香也不常与金榼碰面?
为什么金榼的行动范围只有卧室和那个阴气森森(我认为的)的书房?
好多的问题在我脑子里滚来滚去。
听阿香的口气,她话里好像隐藏着什么,不愿对我明讲。
是什么呢?
估计再问她也是白白浪费口水。
难道……一个可怕的“结论”像一颗炸弹在我脑子里炸开―――
她拘禁了金榼!!!
为什么呢?
恋子情结!!!
轰!我眼前发黑,金星乱冒。
我可怜的三哥啊。
我一定要救他。这是我睡着前最后一个念头。
第二天悠悠醒来,看着雪白的顶壁,我眨了眨眼,一下子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
环顾一下四周,是个陌生而华丽的房间。
只觉得掌心里什么东西在滑溜溜地磨擦,我打开手,一颗莹莹绿的小瓶子映入眼帘。
金樽。这个名字第一个浮上来。
金榼,金榔……一连串的名字才陆陆续续进入我的脑子。
哦,是了,我不再是孤儿了。
我已经如愿被人领养了。
我躺着的床是我的床,我所在的位置是――金家。
我翻了个身,安心地扎进温暖的毯子里。
然后吃吃地笑了。
昨晚我梦见什么了?
我变成了一个有着一对巨大翅膀的“飞人”,然后我飞进金榼的卧房,金榼诧异地问我怎么变成了这样,我告诉他其实我真正的身份是专掌自由的“自由天使”,这次来金家的使命,就是为还他自由而来的。
我问金榼愿不愿跟我走,去寻找自由。
金榼满口同意,然后我给了他一对翅膀。
我们两个拍着翅膀飞出金家,飞上高空。
路平蓝在身后叫着跳着。
她气急败坏的脸色青的发蓝了。
这个梦实在是太好玩了,特别是梦到我来金家是因为自己是什么“自由天使“,被主天使委派下来拯救金榼,这大概是我小小的自尊心在作隧吧。
正想着,阿香敲门进来,手里端着香喷喷的早餐。
“老爷说四小姐身子不方便,就不要下楼了,特地叫我把早餐给四小姐端上来。”
看来我这个干爹大人还是很关心我的。
这正中我下怀,正好有几个人我见着很别扭呢。
阿香帮我卷了袖子,又放了个小杭桌在床上,把东西一一摆上。
金家还真奇怪呢,怎么竟是这些古旧的玩意儿。
我摸着小杭桌边上描金的牙子想道。
“老爷还吩咐,要四小姐这四天里哪也别去了,就在房里好生呆着,等把身子全养好了,再下来走动也不迟”
我正吃着一口饭,听了阿香的话差点喷出来。
亏得我还在梦里扮什么“自由飞人”要去解救金榼。
说嘴打嘴,怎么这梦竟验证在我身上了?
这不是明明要我拘禁在屋里整整四天么。
虽然这是干爹格外的关心。
但野贯了没人管的丫头恐怕有点消受不起了。
唉,我叹了口气。
肯定是金樽跟干爹说的了。
“小姐,等你吃好了,我给你抹药”阿香笑眯眯地看着我说。
我瞄了她一眼,闷闷地答了声“是”。
阿香笑得更欢了。
恐怕她是还没见过我这么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