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的兰安郡主终于回过了神,她吩咐侍女如同往常端上一篮子的丝帕,连着撕了十来块帕子才略觉解气。
侍女在旁劝慰道:“郡主勿恼,奴婢瞧着那静夜师太也不过如此。既然她都瞧不出郡主的造诣,郡主又何必在意这拜师之事。”
兰安郡主停下手中那块撕了一半的帕子,冰着脸看向那侍女:“你觉得本郡主琴韵造诣比那苏家大小姐如何?”
“腐草之光,妄想同日月争辉!苏家大小姐那等粗鄙之音,与郡主之游鱼出听何能比较?”侍女忙端茶奉水,吹捧奉承。
她万没有想到——这次的马屁,竟是完全拍在了马腿上。
“胡说八道!”兰安郡主拿过那侍女手中的茶,将茶盖一掀,茶水尽数泼在了侍女的脸上。
她冷哼道:“怪不得本郡主会被静夜师太拒绝。本郡主身边竟有你这样的蠢笨之人,连个琴韵好坏都听不出来!”
“《秋山落雁》至今已有两百年,六个版本并非全是广为人知。本郡主故意弹出两个孤本,就是想同静夜师太证明琴技不俗。却没有想到那苏家大小姐将六版都娴熟于心,还这般完美地将它们融为了一曲。”兰安郡主虽然骄纵,但她在琴韵造诣上却并非是个草包。
回想今日苏锦音与自己的这场比试,兰安郡主简直觉得自己要怄出一口血来。有什么事比输给自己的情敌更让人郁结吗?
当然有,那就是自己心服口服地输给了情敌!
气!甚气!兰安郡主宁愿自己是个五音不通的!这样她就可以同自己身边这个蠢货样愚不自知,认为自己才技高一筹了!
“表妹,今日之事,如何?”就在兰安郡主愤懑于心的时候,院中走进来一剑眉星目、龙章凤姿的男子。
“三表哥,你来了!”见到这位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兰安郡主方才所想所思都暂抛到了一边,她迎上去,喜悦问道,“三表哥今日怎过来得这般早?”
“寻了把好琴,以贺表妹拜师。”那少年郎站在院中的桃花树下,微风吹过,粉红色的花瓣正好落在他的手心。他拈花轻笑,那撩人的模样直让兰安郡主和她身后的侍女们都看入了神。
此时,若苏锦音在此处,看到少年郎的神态定与其他人完全不同。
因这一位拨人心弦者,就是让她恨得举刀的秦子言。
只听兰安郡主一边沮丧地回答秦子言的问题,一边偷窥他的神色:“让三表哥失望了,静夜师太并没有收我为徒。我的琴技逊色于人。”
秦子言似是不以为意,他伸手在桃树上折下一支盛开的桃花递予兰安郡主道:“表妹何必如此自谦?静夜师太琴技高超又精于此道多年,表妹略有不足也无需自惭。”
“不过,既然表妹已经知道静夜师太的技艺高超,还是要放下身份,多次诚心拜师为好。”秦子言说完之后,就吩咐身后的侍卫将寻来的琴掀去红布,给兰安郡主看。
“三表哥,我说的技高一筹者,并非静夜师太。我今日,遇到苏大小姐。”兰安郡主说完这一句,脸上明显有些紧张的神色。她先前担心秦子言失望还只是从旁窥看,这一句出口后,却是一动不动地盯着秦子言看了。
秦子言神色无异,甚至还轻笑了一声,满脸不信:“这京中闺秀,还有何人琴技能胜我表妹?”
“就是三表哥你曾打听过的那位苏大小姐,苏可立的嫡长女。”兰安郡主虽然看不出秦子言有什么不悦,但还是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偷听三表哥你同舅舅说话,而是想同你们送吃的正好听到了。我从未见三表哥留意过这京中的女子,所以记得苏可立这个名字……”
兰安郡主越往下说,越是神色黯然。她自小喜欢三表哥秦子言,甚至为了秦子言能做出一些不问青红皂白之事。但这位三表哥对自己,却似乎一直没有明显的心悦之情。如今,三表哥唯一提过的那位苏大小姐,她见过人后,心中并不能十分自信。
“苏大小姐长得很好看,琴也弹得很好。”兰安郡主说道。
“呵呵。”秦子言却是笑出了声,他伸手摸了摸兰安郡主的头,安抚道,“表妹怎么会这样想,我问的是苏大人家中情况,并不是想探听他的女儿。那位苏大小姐,我可不认识。”
“表妹既未听过静夜师太琴音,我与你一同择日再去求教她一次。精诚所至,必定能金石为开。”秦子言说完自己的安排,又对兰安郡主强调道,“在我心中,表妹可是京中琴韵第一人。若有静夜师太为师,表妹可为举国上下第一人。”
这一句,虽然不是表白,但足以让兰安郡主如饮蜜水。
而兰安郡主再登门的那一日,清泉庵中的苏锦音也得到了小尼姑的传信。
捧月兴奋得不行,抱起苏锦音的琴就要跟着小尼姑出门。她喜上眉梢道:“静夜师太果是明辨是非好恶之人。知道上次小姐都是被那位郡主拖累了。小姐,这一曲你一定能得到静夜师太垂青的。”
苏锦音却记得小尼姑的原话并非是让自己抚琴。她追上小尼姑请教道:“小师父,请问静夜师太邀我品琴,可还有其他人同行?”
小尼姑遵循静夜师太的嘱咐答道:“除却先前来过的兰安郡主外,还有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苏锦音想起三皇子是何人后,瞬间如坠冰窟。
秦子言,我怕我控制不住想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