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门卫躬身应道，随即立刻折返回去。
“王爷，若无他事，清楚就先去换身衣裳了。”步清楚清冷不带温度的声音再次响起。
皇甫珝没有马上应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收起了脸上的笑，开口：“你见过卫彦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步清楚也不打算隐瞒，点了点头：“方才回府时遇上了。”
从一开始门卫传报卫彦来府时，皇甫珝就看出步清楚的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没有想象中的吃惊，于是便猜了大概，只是对于步清楚如此坦率的承认，皇甫珝倒是有了几分惊愕。
然终究也只是一闪而过的情绪罢了。
“去更衣吧。”
皇甫珝说了这两字之后，便先于步清楚背转过身。
“王爷且慢！”
步清楚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皇甫珝止住了行进的步伐，却未言语。
步清楚想了想，终是开口：“久闻大将军王卫彦盛名，今日街上一见更是记忆尤甚，不知可否与卫将军攀谈数语？”
久闻盛名？皇甫珝无声自语，背对着步清楚的俊美脸上有着的深邃目光含着的是一丝狡黠，嘴角牵起的意味不明的笑并无温度，低哑慵懒的声音溢出唇来：“有何不可。”
看着已渐渐远去的皇甫珝，步清楚那灵动的凤眼微微眯起，眼里有着了然，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自己的厢房而去……
厅堂内，卫彦端坐在檀木椅上，静静地品着方才丫鬟端上来的上等龙井，望着厅堂中正袅袅升起的檀香，思绪万千。
八年了，整整八年有余，他总算是回来了，回到这隆乾京都来了。
十年前的爱子早殇之痛是那般揪心，怎知八年之前又遇爱子独苗，自己唯一的嫡长孙卫剑于皇家围场密林之中尸骨无踪之事，至此那支已是绝后，得知消息之后，原本已是须发半百的卫彦，第二日时，竟是一夜白头。
这般伤心欲绝，如今既然回来，他卫彦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卫彦眼睑低垂，眼里寒光满满。
“父亲，王爷来了。”一旁，卫彦的小儿子卫成，这卫成如今方才十八之龄，是卫彦老来之子，原本卫家子嗣便是十分单薄，所以对这小儿子也是喜爱非常，加之这卫成从小便是聪明伶俐，这更让卫彦喜不自胜。
听闻卫成说道王爷来了，卫彦忙起身，目光看向厅堂门外，只见皇甫珝正缓缓而至。
急忙快步朝门外走去，对着将要走进门内的皇甫珝便是隆重的一礼，那行的竟是历来赤夏太子才能受的大礼。
皇甫珝见此丹凤眼里闪过寒光，然只一瞬，便已换上笑颜，避开了卫彦行礼的方向，让卫彦对着无人之处白行了一礼。
落在身后的卫成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当即走到卫彦身前，朝着皇甫珝行礼，只是卫成行的却是炎汉之礼。
皇甫珝深看了一眼年少的卫成，低沉的声音再起：“卫大将军，你这礼行的似乎有欠妥当，本王是炎汉的王爷，又非盛周之人，如何能受这礼，向来大将军舟车劳顿，必是乏了吧。还是赶紧起吧，没得这些虚礼。”
卫彦之所以故意行这赤夏的大礼，本就是试探皇甫珝的态度，皇甫珝原本就是赤夏太子，是赤夏女皇与当时还是炎汉八王爷的风元正联姻而诞下的孩子，所以皇甫珝姓的仍旧是赤夏的国姓，却不是炎汉国姓风姓。
而后来为何在风元正当上了皇上之后，皇甫珝来了这炎汉，这中间的是非曲折，别人不知，卫彦和长青王还有赤夏皇室却是一清二楚，而长青王司徒穆已遭戮杀，赤夏女皇也已香消玉殒。
当年的秘密如今这央央炎汉只有自己和汉皇风元正二人知晓，而风元正之所以一直不动杀自己的念头，只是因为自己还未对他构成威胁，卫家虽有兵权，然除却自己却是无人后继，这也是风元正放心的原因之一，如今自己的小儿子卫成已年满十六，如今又在这太子将要登基之时召自己与小儿卫成同回京都，并有密旨让卫成参考武状元招考一事。这中间的厉害关系，多年伴君身侧的自己又如何察觉不出这中间的暗藏杀机。
卫彦明面上对风元正忠心不二，其实自己心里一直明白，自己一直都不被太子风惊澜所喜，自己知道风元正的秘密又太多了，位已极大将军王，封无可封，皇甫珝才是自己唯一的筹码。八年前的皇甫珝寡言且自傲，不将任何事放在眼里，甚至太子风惊澜皇甫珝都不放在眼里，之所以没有过多的争斗，只怕是因为在皇甫珝看来，这炎汉的太子之位他本就是嗤之以鼻，毕竟赤夏到如今仍是太子之位空悬。
犹记得那时自己也曾无意行过赤夏大礼，皇甫珝却是没有他说，安然受了。
如今却是拒受此礼，这侧面传达的意思，只怕是皇甫珝另有想法了，太子的登基大典怕是不能一番风顺。
心下暗自思量，面上却是不有其他，慌忙换了炎汉的皇家礼节重新行礼，礼毕恭敬地说道：“卫彦如今年老，竟是这般糊涂了，竟一时乱了礼节，真是不经用了。”
皇甫珝已落座上位，对于卫彦这老奸巨猾的自导自演，眼里闪过讥讽，语气却是淡淡：“既是糊涂之事，又有什么要紧，这谁人没有个糊涂之时，就冲卫大将军还未过府竟是先来本王府邸，这份情本王比铭记在心，定不相忘。”
今日卫彦为何还未回府便第一时间来了珝王爷府，为的就是向皇甫珝表心意，如今得了皇甫珝的肯定，自是喜上心头。
卫彦想到的皇甫珝又怎么会不知道，心思缜密如他，当下看着一旁的卫成说道：“想来这便是卫大将军的虎子卫成吧。”
“正是犬子卫成。”卫彦恭声应和。
卫成见皇甫珝点名，又是俯身行礼：“卫成见过珝王爷。”
“年少有为，礼节有数，果真是虎父无犬子，武状元招考必能高中！”皇甫珝笑说道。
“那就呈王爷吉言了。”卫彦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