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云本想着叫住涣娘询问两句,可谁知这时候安氏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云儿,你快出来,屈郎中来了!”
屈郎中来了?
这倒不是什么意外的事,至少对于谭云来说并没有多少意外,只是这叶嬷嬷却忍不住自语道:“那老家伙来干什么?主子的身体不是已经没什么大事了吗?”
谭云来不及多问细节,赶忙迎了出去,结果还不等走到到后门口,就看到屈郎中风一般的朝着自己迎了过来。
“你这丫头,好不讲信用啊!”
劈头盖脸的就来了这么一句,当即把谭云弄懵了,“郎中爷爷,您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只见屈郎中有些气喘,胡子也是一颤一颤的瞪着谭云,“你个小丫头,不是说好了这次来镇上,给我带之前的那种小咸菜吗?东西呢?咋就来了这破酒楼,却不去我的药材铺?咋的,你这是不用买药看病人了,所以就不搭理我了是吧!”
“……”谭云满腹无语,头上更是黑线飘过,今天的屈郎中,看起来好像和之前的屈郎中不太一样啊!
“郎中爷爷,这个,没能登门拜访,确实是我的不对,可,可是,这里面是有原因的啊!”
说起来谭云也确实觉得自己不对,当初自己是信誓旦旦的应了屈郎中的话,可因为回村之后发生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所以才不小心将糖醋蒜的事给忘记了,没想到却惹来屈郎中这么大的火气。
可再说过来,那也不过是些小咸菜而已,咋就能让屈郎中这么生气呢?
赶在屈郎中再次开口之前,谭云又赶忙问道:“郎中爷爷,您这般着急的要那小咸菜,到底是要干什么呀?难不成您的药材铺要不干了,而是改行卖小咸菜?”
后面那句话当然是开玩笑的,只是谭云是真的很不理解屈郎中为什么就认准了自己的糖醋蒜。
那东西好吃是好吃,可终究不能当饭吃啊!
“唉!”提到这一点,屈郎中却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在一旁的叶嬷嬷可终于看不下去了,一把将谭云揽到自己身后,用手指着屈郎中的鼻子叫骂道:“你个老不死的东西,一大早上的发什么疯?云丫头就不去你那了,就来看我了,怎么地吧!你不服气,不服气就滚一边不服去,老娘一大早的就看见你这么个晦气的老东西,这一天都不爽快了。”
“兰儿,你……”屈郎中一看清叶嬷嬷的长相,当即愣在原地,什么火爆脾气、蛮不讲理的,瞬间消失不见。
什么叫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谭云现在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要死的人,要扔的货。
怎么说自己的态度也要比叶嬷嬷好吧,可到头来从屈郎中那得来的对应态度却是天壤之别。
刚想着开口揶揄屈郎中两句,谭云突然想到屈郎中刚刚称呼叶嬷嬷的方式。
兰儿?
这称呼,可是有够亲切的。
果然,再细观察屈郎中的神色,不难发现他老人家的脸色里,似乎红得很不自然。
难道说眼前的这两个老人家,还有点什么年轻人才有的激情?
一时间,谭云心里的八卦因子大肆沸腾,各种狗血离奇的片段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兰儿什么兰儿?兰儿也是你能叫的吗?屈健你个老不死的东西,怎么的,四十年前想尽办法欺负我,这四十年后,还循着路子欺负我的乖孙儿?”叶嬷嬷说着,猛的将手臂收紧,让谭云死死的贴在她的身边,像极了护崽子的老母鸡。
“你的孙儿?”屈郎中被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一边摇头一边说道:“不可能!兰儿,你别骗我,谭云这丫头明明是月生村老谭家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你的孙儿?我不信。”屈郎中的态度比刚刚相比,似乎硬气了些,同时也表明了他对叶嬷嬷的话不相信的态度。
“屈健,你个老不死的,怎么的?就兴你有孙子,不兴我有个孙儿了?月生村谭家又怎么了?就算是谭家的老东西来了,还能拦着我叶若兰认干儿子干孙女了?”叶嬷嬷头一扭,显得很是霸气。
“干儿子干孙女?”屈郎中再次愣住了,傻傻问道:“你,你啥时候认的干儿子干孙女?”
“就刚刚,怎么的,不行啊?”叶嬷嬷的态度依旧强硬。
而此时谭云却是一头黑线,这叶嬷嬷,当真是十足十的女汉子,这嘴一张一合的,竟然把没有的事说得跟真的一样。
不过很快,谭云就发现黑线已经升级成了乌鸦,而且还是成群结队的唱着一成不变的“嘎嘎”曲目,从自己的头上飞来飞去。
“云丫头,你说,我是不是才刚认了你爹当干儿子,认了你当干孙女?”叶嬷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谭云仰着头看着叶嬷嬷,心里忍不住一阵狂汗。
叶嬷嬷啊,您能不能不给我整这么严重的曲目来表演?
村里的古婆婆还等着认我爹当干儿子呢!你这会儿插一脚进来,算什么啊?
可看着眼前的架势,自己要是不应下来,这局面肯定收不回来。
一时间,谭云的心里这个纠结。
偏在这时候,安氏的声音突然响起,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委屈。
“干娘,您怎的这么贪心?不是说认了我当干女儿,我家当家的只是您的半个儿吗?”
谭云惊讶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娘亲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么一番话。
其实就连叶嬷嬷也是没想到的,毕竟,她刚刚也只是想着让谭云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至于什么干儿子不干儿子的,她倒是没有多想。
虽说谭云没给自己台阶,可谭云的娘却给了自己,这一步,怎么都要迈下去的,否则自己肯定是要被屈健那个老不死的东西笑话。
对于安氏的勤快,叶嬷嬷是看在眼里的,虽说自己本没有什么认干女儿的打算,可此时却也乐得应下这一声“干娘”。
“哎呦呦,瞧瞧我这记性!”叶嬷嬷笑了笑,拉着谭云的手朝着安氏走去,在路过屈郎中身边的时候,斜睨了他一眼,发出一声很不友好的“哼”。
“乖孩子,不气不气,等会儿啊,干娘给你多做点好吃的。”叶嬷嬷还真是个适应能力极强的人。
一件本就没影儿的事,这会儿却让她演绎得跟真的似的。
“那女儿便谢过干娘了。”安氏说着,对着叶嬷嬷福了福身子,当即是一副好孩子的样子。
这时候站在一旁的屈郎中的脸色可就不太好看了,“谭安氏,老夫怎么说也救过你的性命,你此时怎可和她一起欺瞒我啊?”
“老不死的东西,怎么的,老娘我认了个干闺女,你心里也不爽快是怎么的?滚滚滚!我们酒楼不欢迎你,你赶紧滚开!”
对待自己所谓的“干闺女”,叶嬷嬷可是演尽了温柔贴心的一面,可面对屈郎中,她女汉子的本质还是一点没落下的全都展现出来了。
这会儿谭云觉得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差不多了,虽说她不知道安氏为什么会给叶嬷嬷解围,不过若是再由着叶嬷嬷和屈郎中僵持下去,恐怕到最后对谁都不好。
“好了,郎中爷爷、叶嬷嬷,你们两个就别吵了。”谭云站在叶嬷嬷和屈郎中中间,快声说道:“不管怎么说,郎中爷爷既然来了,肯定是有事的。叶嬷嬷,咱们先弄清楚郎中爷爷这么早来酒楼到底是为了什么事,然后再说别的,你说好不好呢?”
“哼!”叶嬷嬷没说话,只是很不忿的送给了屈郎中一个冷哼。
而屈郎中则是很无奈的看了看叶嬷嬷,随即低头对谭云说道:“丫头,我这次是来,是奔着你来的。不管怎么样,你今天无论如何都得和我去一趟我家,要不然……”
不等屈郎中的话说完,叶嬷嬷突然插嘴说道:“老不死的东西,什么叫无论如何必须去你家一趟?”说着,叶嬷嬷一把拉过谭云,很是认真的说道:“丫头,你今天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待着,老娘我倒要看看,谁有那么大的本事,敢从老娘手里抢人!”
得,又是一副老母鸡护小鸡崽子的场面。
谭云无力的暗暗叹气,可表面上却还是轻哄道:“嬷嬷,咱们先把事情弄清楚,然后再说别的,好不好?”
“哼!”叶嬷嬷又是一声冷哼,连看都不愿意看屈郎中一眼了。
屈郎中感激的看了看谭云,这才继续说道:“这事要说,还得说是跟我那小孙子屈博有关。这孩子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胃口突然就降了下来。初期我给他配药调养,他倒是还能吃些东西,可到了后期,却怎么都不肯再吃东西了。但凡吃下去的东西,八成都要吐出来,这人眼看着就瘦下去。可前些天买了你的那些小咸菜之后,这孩子的食欲反倒好了不少,只要有那小咸菜就着,他就能吃下些饭,虽说还是吐,却吐得没有那么厉害了。这不,老夫才紧着催着你去我的药材铺啊!”
一听是屈博出了事,谭云当即有些担心。
对于那个温若如水的少年,谭云心里对他还是很有好感的。
“郎中爷爷,屈少爷的病情已经持续多久了?”
“已有半月有余。”屈郎中老实回答。
“初期病状如何?”谭云又问道。
“头晕,伴有呕吐的症状,与风寒很是相似。”屈郎中如实回答。
只是这屈郎中的心里却是难受得很。
亏了他的身上还有民间赠与的“医神”盛名,回过头来,竟然连自己的孙子都治不好。
谭云仔细的想了想,方才又问道:“不知屈少爷是否还有畏寒、心慌的症状呢?”
屈郎中一听,脸色一凛,好一会儿才艰难的点头,“没错,确实是有如此症状。”
将这些症状加在一起,谭云的脸色不由得缓和了些。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屈博的这些症状,和谭云前世时自己的那些励志减肥的同学很是相似。
在医学上,这种病症的名字叫做厌食症。
要说这厌食症的病发原因大都是人为造成。
具体的诱发原因,谭云并不知晓。
不过对于要如何治疗这厌食症,她却了解不少。
原因无他,就因为前世上学的时候,因为减肥而得了厌食症的患者当中,有一个就是自己极好的朋友。
当时这位好朋友的父母还拜托谭云,平日里也要帮着看着那同学,以此来避免厌食症的加剧。
因为知道怎么治疗,所以谭云的表情才会放松许多。
一看谭云的表情松了下来,屈郎中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朝着谭云就要跪了下来。
要不是谭云的反应速度够快,怕是就要生生的受屈郎中的这一拜了。
“郎中爷爷,您别这样。我听着您说的屈少爷的病症,似与我听说过的一种叫厌食症的病症很像。不过我太小,记不住诱发这种病症的原因,不过要怎么治疗这厌食症,我却是知道些的。”谭云阻止了屈郎中的跪拜,赶忙将自己愿意帮助屈博的消息给说了出来。
原本对屈郎中还是针锋相对的叶嬷嬷这会儿却改变了立场,和谭云一起扶住了屈郎中,然后对谭云说道:“丫头,这救人是大事,你赶紧跟这老不死的回去看看他那小孙子,若是需要什么帮助了,你尽管差人递个消息回来。”
谭云点点头,她确实是要去看看屈博,无论自己的推断是不是正确,屈博曾帮过自己,自己怎么样都是要去看看的。
屈郎中这些日子一直都让人在镇门口守着,一旦发现谭家人进镇子了,就赶忙回去通知他,然后他会立刻赶过来找谭云。
所以这会儿在酒楼的门口,屈郎中家的马车就停在那里。
跟着屈郎中一起去药材铺的,就只有谭云一人,至于谭家其他人,都留在了酒楼帮忙干活。
早上的马路上人并不多,屈郎中家的马车几乎是一路狂奔,没多会儿的功夫,便停在了那间极其不起眼的药铺门口。
当谭云赶到屈博的房间时,屈博还在昏睡,看着床上那个已经瘦得连颧骨都凸显出来的少年,谭云这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想当初在月生村,这个少年救自己于危难的时候,小脸团团的,很是可爱,这才多长时间的功夫,竟然就变成这样了。
把脉什么的,谭云自然是不会了,她只是站在床边看了看屈博的面色,又伸手轻轻捏了捏屈博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臂,这便退了出来。
一辈子给人看病的屈郎中现在就像是只没头的苍蝇一般,在院子里团团转,一看谭云出来了,赶忙就迎了上来,“丫头,我那孙儿到底是怎么回事?确实是你说的那个厌食症吗?”
“郎中爷爷,我不懂医,具体是不是那厌食症,我也不敢确定,不过,我说的调治方法,即便不是厌食症的人用了,也是无害的。如果您老同意的话,我这就将那方法记录下来,回头您按着我的方子,让屈少爷坚持个十天半个月的,到时候再看效果吧!”
谭云也是实事求是,这看病本来就是件大事,自己没那金刚钻,虽然不得不揽下这瓷器活,却也得给自己留有退路。
“准备笔墨!”屈郎中赶忙让人去准备东西,他自己则是亲自引着谭云进了自己的书房。
拿着毛笔,谭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唰唰的在宣纸上写下了几行字。
因为对繁体字不是很熟悉,所以谭云下意识的用了不少简体字,这下可好,当药房交给屈郎中之后,屈郎中却是看了好半天都没看懂。
“丫头,你,你这写的都是什么字?老夫看不懂啊!”
被屈郎中这么一说,谭云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误。
可当手里重新接过自己刚刚写字的宣纸之后,谭云差一点没找个地洞钻进去。
刚刚一时着急,所以并没有注意那么多,这会儿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这字啊,难看得简直已经让人无法直视了。
“咳咳,那个,郎中爷爷,要不,我说,您写,可好?”
繁体字不会写,毛笔字写得还不是一般的难看,谭云发誓,以后可千万不能再让人看到自己的字了。
屈郎中心心念念自己的宝贝孙子,哪里会注意那么多,赶忙应下来。
其实谭云要说的药方也不是什么真正的方子,只是一些平日里的注意事项。
只不过在对屈博的饮食搭配上,谭云确实下了不少的功夫。
等着谭云从济和堂出来的时候,屈博依旧还未睡醒,一问方才得知,原来屈博昨夜几乎一夜未睡,天亮的时候方才迷糊过去,这会儿睡得正香着呢!
本来屈郎中是要留谭云用午饭的,可酒楼那面却派人过来,说是非要让谭云回去吃午饭。
谭云无法,只能用回去做糖醋蒜为借口,从屈郎中的药铺出来,乘着酒楼的马车,回到了酒楼。
这一回来,谭云方才得知原来荣弘启已经起来了,而这派去接她的人,也正是荣弘启吩咐的。
和几天前相比,荣弘启的脸色明显好了不少,只是眼圈底下带着淡淡的黑色,估计是和昨夜熬夜有关系。
荣弘启起来,和他派人去接自己回来,谭云倒是不意外,可当她听说荣弘启让她回来的根本原因,是要让她下厨给他做饭之后,谭云瞬间不淡定了。
她是村姑,但绝不是厨娘好吗?
“云儿,娘亲给你打下手吧!”这会儿功夫,安氏凑上来轻轻对谭云说道。
“啊?”谭云一怔,显然没想到自己的娘亲竟然都认同让自己去当厨娘了。
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安氏却对谭云使了个眼色。
谭云会意,终于是点头应了下来。
如是,这酒楼的大厅里,便知剩下了荣弘启和谭有昌带着谭雨和谭月坐着。
到了厨房,谭云这才不解的问道:“娘,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她这一到后院,才发现后院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了。
什么叶嬷嬷、涣娘,还有那些个厨娘,全都不见了踪影。
“娘亲也不清楚,只知道叶嬷嬷去了趟荣大爷的屋里,没多会儿出来之后,便带着所有人都出去了。”安氏摇摇头,也是一脸的不解。
“那涣娘呢?涣娘也跟着她们去了?”谭云又急急问道。
要说叶嬷嬷和那些厨娘都被荣弘启给吩咐出去了,倒也说得过去,可涣娘不过是个神智不是很清楚的,她跟着去能干干什么呢?
“涣娘?你是说那个力气很大,但是似乎有些不太清楚的厨娘吗?”安氏忍不住开口问道。
她不认识涣娘,不过似乎听叶嬷嬷喊过这个名字。
谭云点头。
安氏想了想,这才应道:“说来也奇怪,叶嬷嬷她们离开后不久,那个涣娘便也消失了,这会儿也没见她回来呢!”
两伙人一前一后消失,这事,还真不是一般的奇怪啊!
不过现在已经考虑不了那么多了,就算荣弘启不让做饭,她自己也要琢磨着做点什么才行。
早上吃的那点糕点,这会儿早就已经都消化没了。
安氏对大厨房不熟悉,所以负责生火,而谭云之前已经来过很多次了,所以负责掌勺。
一篮子的野猪肉被摆在了案子上,叶嬷嬷早上就说过,今儿要吃它们,所以谭云也没客气,直接选了两块出来,拜托安氏切了。
而她自己则是又选了些青菜出来,摘洗之后,又交给安氏切好。
一切准备就绪,下面要做的便是下锅炒菜。
这顿饭对于整个谭家来说,绝对是既幸福又难熬的。
能陪堂堂将军府的五少爷一起用餐,这绝对是别人八辈子也求不来的福气。
可也因为这样,所以他们的心里才会格外的忐忑。
等着中午用了饭,安氏和谭云也将碗筷都洗刷干净了,叶嬷嬷她们仍未回来。
只是这期间涣娘回过来一次,背上背着干柴,放下之后,不等谭云开口询问,便又离开了。
如此一来,谭云只当她是去砍柴了,并未多做他想。
等下下午的时候,青儿醒来,如此一来,这荣弘启便有了人在一旁伺候。
谭云一家也在这个时候提出了离开。
“怎的,爷的酒楼就这般不堪,还留不住你一家五口了?”荣弘启一听谭云说要离开,眼皮当即一挑,显得很不痛快。
“荣五爷,您这酒楼虽好,可终究也是要开门营业的。谭云与爹娘弟妹将肉也送到地方了,该结算的银钱也都结算清楚,自然就要离开了。若是荣五爷没有别的吩咐,那民女一家便先行离开了。”
说着,也不等荣弘启点头,谭云便先退了出来。
而在门口一直候着的青儿见了谭云,点头笑了笑,又努了努嘴,示意谭云离开,谭云这才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兜里已经有了二十八两银子,再加上之前卖咸菜得来的那两百多文铜板,谭云瞬间变成了有钱人。
而这次来镇子里,目的就是装出一副从荣五爷那里回村子的样子,所以这表面上的功夫,却是要做得十足的。
从酒楼出来,谭云带着一家人先到了车马行,先是租了辆马车跟着,随后又到了成衣铺,选了五套适合自家人穿的衣服。
布料不要最好,但却比一般农家人穿的衣服要华丽许多。
衣帽鞋袜换了一遍之后,谭云也不忘给古婆婆带上一身,打包好的东西放在马车上。
下面要做的,便是购买新家需要的物件。
谭云之前已经询问过谭有昌,若是再起新房,所需的音量大概要二十两左右,可若是只是对土房进行修缮,那三五两的也就足够了。
如此一来,谭云决定先对土房进行修缮。
至于新房,要么不盖,若盖,必将要盖最好的。
一家五口,加上古婆婆的衣衫一共花了一两多的银子,因为谭云说话好听,再加上谭雨和谭月两个奶娃极懂规矩,所以成衣店的老板娘将不少废弃的布头都送给了谭云。
这些布头虽说要做新衣服是不大可能了,可要是用来做个头花、修补下衣服什么的,倒是很实用。
初次之外,家中从锅碗瓢盆再到米粮油面、油盐酱醋,绝对缺一不可。
反正也是租了马车了,而且谭云太特意租了马车行里最大的马车,若是这一次不多买点,那马车的钱还真就觉得亏了。
于是当谭有昌一家人到家的时候,这马车里面除了娘几个坐的地方之外,便满是买回来的东西了。
衣食住行,无一不缺,那叫一个齐全。
马车晃晃悠悠的进了月生村的村门口,门口却不见半个人。
看着时辰也到了晚饭的功夫,估计这会子人都回家吃饭了。
谭云一家也没多想,直接坐着马车到了古婆婆家。
这会儿古婆婆也在做晚饭,一见谭云一家都回来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在锅里加了水和米,又去后院摘了一把子菜,继续做着晚饭。
谭云一家合力将车上的东西都搬下来,又结清了马车的钱,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古婆婆家大门口的两侧分别有两个不大的屋子,平日里都是空着的,前两天安氏待着没事,便那这两间屋子打扫了一番,这会儿正好用来当摆放东西的仓库。
等着一家人终于把所有的东西都归置到了其中的一件仓库之后,古婆婆的晚饭也就做好了。
对于镇里发生的事,古婆婆一个字都没提,反倒是询问了几句关于新房的问题。
听到谭有昌说先修缮土房,等着再攒些钱了,再建更好的房子之后,古婆婆便没再言语。
一夜无话。
谭云只当古婆婆是因为不与她一起住了,所以心情不好才不说话,可当第二天早上,她跟着谭有昌去看自家原来的土房之后,才算明白古婆婆前一天晚上的沉默到底代表了什么。
这才一大早,谭云家原来的土房处便是一片热闹的景象。
只是这热闹的景象却和谭云一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只见谭家的其他几个兄弟此时正热火朝天的将原本还立在土地上的土房一一砍塌,而院子前后原本种着的菜园子也都被掀了个底朝天。
如此一来,谭有昌火了。
“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你们这是要干啥?”
听到谭有昌的声音,谭家的那四兄弟皆是抬头看了谭有昌一眼,然后唯有谭有金回道:“原来是谭有昌啊!”
这种称呼听得谭有昌心里一震,素来哥哥们对自己的称呼都是谭老五、有昌,或者是五弟,可从来都没有如此直呼大名的时候。
果然,谭有金下面的话让谭有昌确定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唉,你说你,也真够狠心的,就这么不要了爹娘。本来我们想着,就算你不要爹娘,我们兄弟们也是不能不要你这个五弟的。可是这既然都不是一个谭家的了,我们再好心,到别人的耳朵里也得传成是假好心。所以啊,哥几个商量过了,既然你都已经脱离了谭家,那么谭家原本的一切,也就都得收回来才行。要不然这知道的是我们老谭家心善,不知道的还都当我们是好欺负的。”
谭有金说话的时候一脸的痛惜,似乎对失去谭有昌这个五弟有着很痛苦的感受一般。
可谭云还是看见了谭有金翘起的嘴角,甚至是其他哥几个一脸洋洋得意的样子。
谭有昌不傻,也不瞎,自然也是看见了,一时间,他的心口疼得厉害。
“谭家老大,你这话说得不对。早在我从谭家脱离之前,这家便已经分了,你们现在刨的土房,那都是我谭有昌的家产,你们凭什么恣意破坏?你们赶紧离开,否则我叫来了村长,到时候大家都不好看!”
对于和自己已经称兄道弟二十多年的兄长们,谭有昌还是无法彻底的硬气起来。
“哎呦,我倒是要看看怎么个不好看法。”这时候,谭有昌和谭云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子声音。
即便不回头,谭云也猜到了对方的身份,除了老三的媳妇儿沈氏之外,就没人再能发出这么让人浑身不爽的声音了。
只见沈氏依旧穿着那套油光可鉴的裙子,手里则是拎着两个坛子,一步一晃屁股的朝着土房干活的那四个男人走去,“大哥、二哥、四弟,当家的,来,喝口水,喝了水凉快一下再继续干!”
说罢,沈氏回头看向谭有昌和谭云,两只手掐着腰,像极了一个大肚水壶,“我说,谭有昌,你咋就能这么不要脸呢?这地是我们老谭家的,这房子,也是我们老谭家的,你凭啥还说是你的家产?”
沈氏顿了顿,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接着又说道:“哦,对了,还有你家的那四亩下等田,告诉你,那也是我们老谭家的土地。既然你都不是我们老谭家的人了,那田地我们自然是要收回来的。所以啊,以后你,还有你家那个不要脸的谭安氏,外加那三个小混蛋,都少碰我们家的地。要是被我们发现你们碰了我们家的地,老娘可不管你们手里有圣旨还是什么的,一律照打不误!老娘我可是问清楚了,那天子犯罪,可是与庶民同罪,你们只不过是有个圣旨在手里,要真是抢占了别人家的土地,那一样是要吃官司的!”
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谭云第一次如此真实的感受到这句话的真实性。
这才几天的功夫,这沈氏竟然都会说与庶民同罪了,可见这几天谭家老宅可是没少做对付自家的准备。
一旁的谭有昌一脸通红,显然是被沈氏的话气坏了。
而这会儿功夫谭家的那四兄弟,更是一人手里一个水碗,随意的坐在地上,像看戏似的看着谭有昌的热闹。
如此一来,谭有昌的脸色便更加的难看。
在一旁的谭云这会儿也看明白了,谭家老宅的人是铁了心的不让自家人活下去。
收了地,毁了房子,还找了这么一套说法,明摆着是备足了不让他们一家好过的架势。
嘴角升腾起一抹冷笑,谭云拽了拽谭有昌的手,“爹,咱们走吧!他们要回他们的地,那便要就是了,我们再另外买地,重新盖房子种地,饿不死的。”
谭云的这番话说得声音并不大,却足以让沈氏听见。
只见沈氏的脸色一滞,动了动嘴刚要说些什么,谭云却一个用力,拉着谭有昌就往回走,完全不给沈氏开口的机会。
谭有昌这时候已经被气得有些迷糊,说,说不过沈氏,打,他都下不去手,所以只能由着谭云拉着自己往古婆婆家走。
直到回到古婆婆家的院子里,谭有昌才哇的一声,生生的吐了一口血,然后整个人都晕了过去。
这可把其他人吓得够呛。
古婆婆和安氏赶忙拖着谭有昌进屋,而谭云则是疯了一般跑出去去找郎中。
等着郎中赶来的时候,谭有昌已经被安置在了炕上,这会儿安氏正用手巾蘸了水,仔细的给他擦脸。
“有昌这是气火攻心才晕过去的。我先开几副药,稳固了心脉,剩下的,就只能看他自己了。”郎中无奈的摇摇头,对于这种情况,其实他早就想到了。
老谭家对谭有昌一家做的事,这几天早在村子里面传开,别说是像他这种见过世面的人了,就算是村子里的幼童,也都对谭家老宅做的事很是不耻。
可不耻又能怎么样?
毕竟那是老谭家的家事,别人可以看不惯,却不能插手。
“郎中,您说的看我爹自己,是什么意思?”谭云心中一惊,听出了郎中话里的潜台词。
郎中再次摇了摇头,“你爹这是心事所致,若是想要彻底好起来,还需解开心中的疙瘩才行啊!”
心事?
谭云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接过郎中手中的药方,便亲自送郎中出了门。
“郎中大伯,您可知道咱们村子还有没有没人认领的土地要出卖的?我家要买地。”
对于谭有昌的心事,无非最大的就是两点。
一个是谭家老宅的冷酷无情,一个便是土地。
对于谭家老宅的无情,谭云相信时间总会慢慢让谭有昌愈合,可土地这件事,却是等不了的。
买地,势在必行。
“这个,我倒是不太清楚,不过丫头,你可以去问问村长,咱们村子里的土地归属,在他那儿都有详细的记载。就算咱们村子没有合适的土地出卖了,你让他帮你打听打听,也比自己自己到处瞎问强得多。”
谭云谢过郎中,又将诊费结算了,这才与郎中道别。
谭有昌这一昏迷,直到傍晚才醒。
喝了一直温着的药,谭有昌的气色似乎好了些。
趁着安氏和古婆婆在做饭的功夫,谭云拉着谭有昌的手提到了买地的事。
“爹,咱们现在手里还有些闲钱,要不咱们先买地吧!不管多少,先把地种上,只要咱们精心伺候着点,等深秋了,还是能成熟一批的,你说呢?”
谭有昌靠着枕头半倚在炕头的墙上,听了谭云的话,眼皮动了动,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村子里,现在怕是已经没有合适的土地出卖了。”
对于这个,谭云倒是不介意,这种田的庄稼地可不是天生就有的,还不都是人们开荒开出来,然后才慢慢被分成三六九等?
再说了,她现在也不是一定要一下子买很多好地来种田,她只是想借着买地种地的事来分散一下谭有昌的精力。
生病不可怕,医药可医,可若是连心都跟着病倒了,那才是大大的不好。
“爹,只要有地在手里,管他好坏,咱们就是有根的人。这件事你就先担心了,这两天你安心在床上养病,我去找村长大伯帮我联系买地的事。等着地买下来了,你的身体也好些了,咱们家就开始忙着种地。你说咋样?”
谭云大有一种凡事有我的架势,这倒是让谭有昌的心里很是高兴。
细想一下谭云的话,谭有昌觉得自己若是就这样倒下去了,不仅对不起自己闺女的如此一番好意,更加是断了自己媳妇儿和孩子们的活路。
既然谭云这么一个丫头都能如此坚强,那么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又有什么脸面继续躺下去?
“丫头,买地这是大事。等会儿你去把村长大叔请过来,爹和他亲自说买地的事。”
看着谭有昌的脸色似乎又好了些,精气神也比刚刚强多了,谭云的心里也终于松了口气。
狠狠的点头之后,这爷俩总算是一起露出了笑容。
什么都失去了,也别失去希望,只要有希望,一切就都能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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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醉发现:没有懒觉可以睡,但是却能安心码字的周末上午,绝对是件非常幸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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