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语亦陷入了回忆,当时老太太握着自己的手说:“轻语,好好和佑儿过日子……你得替奶奶看着他……”
轻语不能拒绝一个临终前老人的话,只得含泪应下。
“奶奶不止一次对我说过,就是希望能早日抱上重孙,我却没让她实现这个愿望……”他红着眼缓缓看向轻语,“轻语,在奶奶的灵前,我孙祈佑不说一句假话。我希望,从今以后我们好好生活,别让奶奶失望好吗?”
宁轻语面无表情,只默然点了头,没有说话。他心头一暖,默默握着她冰凉的手。
夏天很热,孙祈佑外面穿着孝服,送殡结束后,满头的汗,妾室柳儿和裴姑娘见他如此满是心疼。
裴姑娘拿着帕子给他擦汗,一面为他扇风,柳儿也过来道,“这是今儿熬得祛暑汤,这会儿正好喝一些。”又吩咐,“去把那个盘子端来,这些日子斋戒将军几乎没吃什么东西。”
孙祈佑心里难过不想吃,裴姑娘便也劝道,“您就别强撑了,回头倒下了,全府的人都跟着着急。”
孙祈佑刚捏了一个点心入口,恍然间似乎看见门口闪过一个人影,像是轻语,然而只朝这望了一下又转身离去。
“轻语?”他脱口唤出,放下点心,想过去寻她,妾秦氏扶了他一下,“哪里是少夫人,将军看走了眼。”他亦信了,想来这些日子斋戒饿晕了。
须臾,有婢女前来,“少夫人遣奴婢来问,刘大人和张大人要回去,将军可是要亲送一下?”
孙祈佑忙道,“快给我更衣!”
裴姑娘等人便急急火火为他更衣,这换了一半时,孙祈佑忽然记起什么,“少夫人可是在外头?”
那婢女便道,“少夫人适才还在,这会儿离开了。”
原来,不是自己眼花,轻语的确来过了。
孙祈佑忽然生了烦躁,伸手拂开为自己整理领口的柳氏,“行了,行了!”说着他自己边整理衣裳,边走了出去。
外头,只看见忙忙碌碌的下人,哪里还有她的踪影。
他叹了口气,心里空落落的。
老太太的丧事完后的半个月,忽听那裴姑娘哭着要铰了头发去,婢女过来告诉了宁轻语。
“主子,你猜怎么回事?”那婢女面上挂着畅快,“原来是将军发了话要将裴姑娘送人,她去求老夫人,结果老夫人说由将军做主。这会儿,裴姑娘在那死觅活说是要出家去。”
宁轻语在那乘凉看一本书,淡淡说了句,“由她去就好。”然后继续看自己的书。
不一会儿,裴姑娘的侍女过来,“少夫人,您去劝劝吧。裴姑娘在园子里好歹也有一年多了。”
宁轻语这才放下书,“既是老夫人发话,将军做主,我又能改变什么?虽说一个园子,可天下又哪里有不散的宴席?裴姑娘冰雪聪明,何去何从自当明白。”
裴姑娘自此也没再寻死觅活,收拾了东西,上了李大人的马车。
不多久,传出秦氏常挪用府里的东西周济自家的弟弟,孙夫人大怒,将那秦氏一番责打,孙祈佑回来后饶了秦氏,还给了秦氏姐弟一些银两,那秦氏起先满是惊喜,随后听说是从此离开孙府,又哭喊着不肯。
孙祈佑头不抬眼不睁,“你偷的是御赐的玉石,若是报官,你和你的兄弟只怕都是牢狱之灾。”那秦氏吓了一跳,接着扔下来一封休书,“拿着银子和休书,从此自行嫁人去吧。”
秦氏被逐出家门后,那柳氏整日提心吊胆,找老夫人哭诉,“我听说将军的书房还存着一封休书,看样子是打算了休了奴婢。我为妾两年自认没什么错处,将军这般做,岂不是太寒心?”
因着孙夫人的阻挠,孙祈佑并未能如愿以偿,只是先前的侍妾一个个远了一边去。
*
午时,太阳正毒,树上的蝉鸣一波接一波,大门口处却来了一匹骏马,“将,将军回来了。”
孙祈佑下了马,朝下人示意,这会儿正是午休十分,进了府,想先去母亲那边,闻说老夫人睡着了,方才向自己住处去,走至半道,他又折了回来,去往轻语的园子。
门外并无几个婢女,孙祈佑正纳闷,莫非也都午歇了?
“少夫人歇着了吗?”
“没,没有。”婢女说的吞吞吐吐图,犹豫间,孙祈佑便直接入了内,身后的婢女再也没能拦住。
房间里并没有,他起身往里头屏风后面去,传来些哗啦啦的水声。
正纳闷着,里头传出轻语的声音,“素兰,把我的衣裳拿来。”
孙祈佑方才明白过来,原来轻语在沐浴。
越过屏风,便看见浴桶里的女子背对着自己和屏风,露出半个后背。
帘子拉上,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暗。
半天没有回应,宁轻语蓦地觉出异样,缓缓回头,正对上孙祈佑看过来的目光。
她并没惊呼,只立时没入水桶里,转过身去。
她喘了口气,平息了呼吸,清冷平静的声音,“将军回来,为何不打个招呼?”
“我进自己夫人的房间要打招呼?,不,确切是进自己的房间。”
他回答得也一丝不苟,轻语背对着他,却也能想象出他的模样,她咬着下唇,心里头暗暗生恨。
“将军,请您先出去……我要更衣。”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颤抖,似乎觉出这句话说得有些无礼。
孙祈佑显然有些不快,“素兰,少夫人换洗的衣裳呢?”他向外头喊人,那素兰才抱着衣服走进来,孙祈佑看了那头的浴桶,唇角一抿露出笑,“轻语,我到外面等你吧。”说着他抬步离开。
轻语这才回头查看,没有发现孙祈佑,便对素兰说:“将衣裳放在浴桶边的屏风上吧,然后出去就可。”素兰放下衣服离开。
待确定无人之后,轻语才从水中哗地出来,飞快地见一块毛巾裹在身上,然后,她光着脚丫往屏风这边而来。
待穿好了抹胸内裙,伸手够屏风上的外袍,那外袍的料子是上好柔滑的绸缎,不注意间,那衣料顺着屏风倏地滑落在地。
她连忙蹲下捡衣裳,地上有水,湿了衣裳。正蹙眉发愁时,有人从屏风后面大摇大摆绕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