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雍此时已经携着头颅,在离开天水的路上。品书网%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
秦雍要带着这颗头回西楚,然后换取楚帝的承诺,他要带琼华远走高飞,远离藏污纳垢的楚宫。
从道义上来讲,秦雍并不想杀仇池王,哪怕他本身是个残暴之人。秦雍在江湖上多年,又得师父教诲,他是不会轻易与外族结仇怨。
他帮萧子隽,除了彼此的交情,更因一份兄弟情谊,他杀仇池王也只为了琼华,道义上,秦雍不想,也对此有过动摇。
譬如那一会儿苻雄遭狼群围攻,也许他不出手,很可能他会被狼啃得只剩骨头。
因为苻雄所中袖箭有迷药,他会渐渐没了力气,最后只有被狼吃掉的噩运。
他到底不忍出手救了苻雄,杀退了狼群,却在最后的时刻,一咬牙还是砍下了苻雄的脑袋。
数日后——
黑风垭口,寒风灌了进来,秦雍腿上有一道巴掌长的伤口,血肉翻了出来,乃是被狼所撕咬。
伤口到这会儿发炎了,加上酷寒劳累,他浑身高热战栗,腿更是痛得一瘸一拐。
他两日没有吃东西了,此时勉强趴在马匹身上,任凭马儿赶路。
山路十分颠簸,他身体一偏,从马上滑落下来。
他昏沉的头脑里有一个念想,他要回去,回去……
他一咬牙,以长剑撑住身体,勉强站了起来,身体东倒西歪,踯躅着向马匹走去。
但是,祸不单行。垭口处蜂拥而来一批黑衣人,拿着刀剑冲将而来。
领头的人哈哈大笑,“看来秦大侠也有英雄末路的一天啊!”
“明年的今日,会有人来这黑风垭口祭奠你的!”
寒风呼啸,吹起了地上的雪粒,看不清视线。
秦雍的发簪掉落,墨发迎风披散着,乱发半遮了脸,透出英雄末路的悲怆感。
他牙根因高烧战栗,脑海里浮现出琼华舞剑的美好身影。
曾经他们说好,一人一剑逍遥江湖。
他勉强抬起头来,眼眸中迸发出视死如归的杀气。
握住剑柄的手猛地一紧。
只听“噌”地一声,寒剑划空,银光乍泄,杀气逼人。
天地间,响起他怒吼的一声。
天旋地转下,他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们!
眼前刀光剑影,剑器交接之声,风声、杀声,声声入耳。
看不见剑术的行迹,无招可接。
此乃秦芳最擅长的“剑走无行”,秦雍到底用了师父的独门杀技。
空气里有血腥的味道。
雪里地,血滴点点如梅花点缀,煞是嫣然。
最后一剑而过。
地上是挣扎的杀手,口中呻吟,手指蠕动。最终挣扎停止,气绝身亡。
死一般寂静。
疲惫不堪的身体终于“砰然”一声,倒在雪地上。
一柄青龙剑跌落于手,白雪皑皑下,剑刃上暗红的鲜血触目惊心。
秦雍四仰八叉躺在了雪上。
北国风雪,万籁俱寂,耳边只余最后的呼唤,“秦大哥……”
脑海,只残存最后的念想。
“琼儿……”
雪花温柔的飘落,将这一场殊死杀戮掩盖得无影无踪。
*
千山飘飞雪,万里人烟绝。
银狐大氅的男子立于雪中,神情凝重。
“王爷,他醒了执意要走。”有人而来。
“给他包扎好伤口,让他走。”他淡漠的吩咐。
“可是这样大的雪,他身体如何走?”
“对他来说,不让他走,不如杀了他。”
“是,属下这就送他离去。”
又有人前来,“王爷,杨万敌到了。”
罗佑紧了紧大氅,一步步往回走。
内阁,炉火上碳烤着一个整鹿,香喷喷的诱人。
“我听说王爷救回来一个垂死之人。”
罗佑正切一块鹿肉,“国师消息果然快。”
“希望王爷将此人交给我。”
罗佑嘴角一笑,切肉的动作一停,“不可能。和本王喝了一夜酒的都是兄弟,秦雍我救了。”
他拿来一块帕子,将切肉的匕首缓缓一抹,他抬眸盯着杨万敌,“而且,本王提醒你——事情不要做得太过火。”
匕首的锋刃被擦拭得明晃晃的,比外头的雪寒。
“他既为你除掉了苻雄,你何必要背信弃义追杀他?”
“留着总是个把柄,寝食难安。”
“得罪了北派武林云台山,难道就是你杨万敌想要?”
罗佑扔下了匕首在案上,起身站了起来,看着窗外的飞雪,冷冷的道:“本王向你要一个人情——勿要再追杀他!否则,即便苻雄死了,一切也轮不到你!”
沉默了大会儿没有回应。
终于,杨万敌道,“好,一言为定。希望左贤王也不要忘了约定。”
送走了杨万敌之后,底下有人前来。
“王爷,那个杨万敌刚才有不轨之心。”
罗佑略低了视线,手指在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那把匕首已经掉落在地上。刚才杨万敌拿过这把匕首。
“留着他还有用。”他淡淡的一句。
罗佑心知肚明,杨万敌是氐族贵族,向来野心勃勃,狡猾聪慧,但是也要依赖他北漠的力量才能坐稳仇池王的位置。不然的话,苻雄一死,西楚便会趁机派兵灭了仇池统一楚北。
再等一个月,只要他得到了想要的,自然不会让杨万敌活着。
罗佑阔步前行,墨色的披风随风展开,“准备一下,本王要去送秦兄一程。”
*
半个月后,楚国国都,别苑。
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里外的人忙得脚不着地。
今日皇帝要为琼华公主和秦雍举行成亲之礼。
琼华坐在里间,笑嘻嘻的,很安静。
她刚沐浴完,此时尚穿着浅色的睡袍,在等着大家给她装扮成新娘子。
几个婢女在为公主梳头结发髻。
丝雨走了进来,为公主换上凤冠霞帔。
“丝雨,秦大哥在哪里?”
丝雨笑了,“还能在哪里,自然是忙着当新郎官。”
琼华脸有些红,却又有些隐隐的担心,“可是回来好几日,我都没见到他。”
丝雨的动作一顿,编了理由糊弄过去,“民间这成亲之前,新娘和新郎哪里能随意见面?自然是拜堂成亲那日才能见。”
琼华低着头,欢喜着,又有些羞涩。
丝雨看着公主高兴,心里也跟着欢喜。
只期盼公主今日千万别病犯了,不然这一通忙活可就白搭了。
话说秦雍千辛万苦回来后,将一个沉重的木匣子呈给了楚帝。
打开木匣子,才看见一四四方方的冰块。冰块里装着的就是仇池王的人头。
楚帝大喜,“六日后,朕查过正是好日子,朕要为公主和秦掌门举行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