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了手,似乎想抚摸下她的头发,抚摸她的后背。
朝思暮想的琼儿就在眼前。
手一直在发抖,心口犹如压着一块大石头,让他喘息不过来。
悬在了半空里的手,到底收了回来。
他不敢去触摸。
他失去了她很久,亦或者说,他就从没有得到过她。
忽然,琼华睡中翻了翻身体,转了过来。
他一颗心差点跳了出来,呼吸变得急促。
那张容颜毫无遮挡的在自己面前,似乎没了从前的明艳,双腮消瘦苍白憔悴,曾经少女的圆润丰腴荡然无存。只有那双柳叶的眉毛、好看的鼻子,微凸的唇,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他久久注视着,内心起伏不平。
她不经意的伸出来手臂,被子滑落了膀子,她只着了宽松的睡服,让滑落的被子一带,露出整个脖子和半个玉肩。
他起身为她拉过被子盖上。
待坐下来的时候,忽然对上了一双睁开的眼睛。
那双眼睛很大,很迷茫。
彼此就这样看着,一时怔住。
渐渐地,琼华的嘴唇开始哆嗦,“秦大哥,秦大哥……”
“我又做梦了,做梦了……”她捂住自己的眼睛。
秦雍不敢贸然否认,只得顺着她的话,“琼儿,知道你想我,我便来梦中一见。”
捂住眼睛的手缓缓拿了下来,她缓缓的爬了起来,伸出的手颤抖不已,“你不要走,不要走……”
一侧的丝雨见状不敢贸然上前,怕公主的病又犯了,只朝秦雍努嘴示意。
秦雍慌忙坐于榻上,伸出手握住她的手。
这一攥,才知道曾经那一双皮肤润泽的玉手如今干瘦冰凉,大冷天手心冒着汗。
“秦大哥,秦大哥……”
她喃喃低唤着,然后扑入他怀中。
这一刹那,秦雍紧紧将她搂入怀中,紧紧地。
宽松的睡服下身体骨瘦如柴。
手掌抚摸过她的后背,再也不是从前的圆润弹性,只瘦成一把骨头。
他的心大恸。
并不是只琼华思念如痴。
多少个日夜他辗转不眠,思念如影随形摧残着彼此的心。
他们错过了太多,即便再多的追悔莫及也于事无补。
失去的,终究是失去了。
此刻能握住的就是眼前。
琼华的手臂环抱着自己的后腰,死死地抱着,生怕一松手她的秦大哥就跑掉一般。
“秦雍,秦雍,你别走,别走……”
他的手臂松了些,手掌上移,抚摸着她的头发,“我不走,不走……”
“琼儿,就算走,我也带你走。”
她这才从他怀中探出头来,盯着他的脸,“我不想关在这儿……我好怕,好怕,再也见不到你……”
秦雍这才情绪回转了些,将榻上的被子披在她背上,“天冷,坐一会儿快躺下吧。”
她仿佛听不到一般,只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这一路风尘仆仆,他下巴和脸颊上的胡须长出了不少,没有修剃,粗糙扎人。
他将她的手从腮上拿下来,“别扎着你的手。”
她似乎一刹那看清楚了,这不是梦中四年前的秦雍,她开始摇头:“你老了不少……”
秦雍的心略一怔,随即面上露出微笑,“琼儿嫌我了吗?”
她慌促地往自己的脸上摩挲,“我是不是老了?”
“是不是丑了?”
她的眼眸里满是惊恐。
秦雍忙得握住她的手,“你还是那么美,那么年轻。只有你嫌弃秦雍,秦雍哪里舍得嫌弃一分?”
她苍白的脸上渐渐露出微弱的笑。
泪水滚烫得落下。
“可一切只是假的,假的……”
她喃喃的自语,开始哭了起来。
秦雍不知所措,只有上前抱住她,一面寻思如何将琼华带出冷宫。
丝雨寻出琼华的衣裳,“公主,我们穿上衣裳,穿上,别冻着了。”
秦雍看着琼华笑嘻嘻的由着丝雨穿上衣裳,心里在为带走琼华发愁,不是不可以带走琼华,但是留下来的丝雨会遭殃。
而且,琼华这么年一直丝雨在身边侍奉,猛然分开二人,他担心琼华的身心受不了,病情加重。
他看了看琼华单薄的身体,又想起这冬夜寒气甚重,千重万重的担忧,但是失去这一次机会就很难有第二次。
故而他一咬牙道:“丝雨,你马上也收拾一下,与我和公主一起离开!”
丝雨心头一热,摇头落了泪,“你们快走吧,别管我。只要你答应丝雨这辈子对公主不离不弃,我丝雨,丝雨”
她看了眼琼华,咽下去了话。
灯光下,琼华似乎明白丝雨的意思,“我不要丝雨离开,不要你离开。”
“我们一起,一起不分开……”
丝雨忙道:“公主您要乖乖的,和秦大哥先走,丝雨马上跟上。”
秦雍找了冬裘将琼华围了围,当机立断道:“丝雨,一起走!跟上我!”
出了冷宫,外面的风呼呼的,咆哮着,漆黑一片。
不远处还有打着灯笼来来回回巡逻的宫卫军。
秦雍不由地将怀里的琼华紧了紧,“别怕,有我。”
怀里的琼华嗤嗤笑了,傻傻的:“沉不沉?”
秦雍绷着的神经蓦地一松,看着她温和道:“不沉,我喜欢抱着你。”
然后将盖住她头的大氅拉了拉。
因为秦雍无法同时携带两人用轻功跃上宫墙,丝雨便对他们道,“你们先走,我知道路,我寻一个狗洞钻出去。”
秦雍信以为真,抱着琼华噌然跃上了一侧的屋脊,脚步如履平地,很快就要离出宫不远了。
忽然听见一阵喧哗声,然后就看见明晃晃的火光一片。
整体化一的铁甲护卫军浩浩赶来。
“抓到了一个宫婢!”
“抓住他们!”
“他们是同伙的!”
地面的丝雨似乎被殴打,发出凄惨的叫声。
这一声喊叫将紧紧靠在秦雍怀里的琼华惊了起来。
“丝雨!丝雨!”
她从他怀里挣扎,“放开我!放开我!丝雨!丝雨……”
“你们是坏人!坏人!”
黑暗中,琼华看不清一切,她只是感到害怕,她的病犯了,不顾一切挣扎撕咬。
情急下,秦雍几次差点被她带倒在屋脊上,无奈之下,秦雍携着她走了平地。
“他们在那里!”
周围铁甲护卫队犹如潮水一般围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