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赞同地点了点头，“看样子，太子殿下对这个宁二小姐比较熟悉。”
萧子隽很注意分寸，太子人前人后对他三哥长三哥短，但他向来称呼萧子泓为太子殿下，四弟这一称呼是极少的情况。
“是有几分相熟。”太子点头，忽又爽朗笑了起来，“三哥，这个宁二小姐很有意思，性子也有几分不同。三哥他日定会比我了解。”
两人边走边言，说些闲话。晋王的目光不经意间被那远处的紫红人影吸引。
那丫头显然撒谎了，她没去换衣服，而是在这里。旁边的男子，二十多岁的样子，看似温文，却气宇不凡。
太子萧子泓也注意到了那一边走来的两个人，是宁轻轻和苏长卿，看样子相谈甚欢。
萧子泓侧目瞧见了三哥微微蹙起的眉头，那神情分明有几分不悦，他唇角漾开一抹笑意。
“三哥，那位正是宁府的教书先生苏长卿，刚才我们还见过，只是三哥未与他说话。”
萧子隽自然记得，当时苏先生作为宁府的下人陪同在宁侯一侧，太子似乎与他有交谈，不过短暂的时间，他与苏长卿没有相交。
“宁府的三位千金和宁侯独子都是苏先生的学生，宁府旁支请不起先生的几个族中学生，也都在苏先生的怡箫院读书。这怡箫院是宁府的，三哥不会不知道吧。”
萧子隽没有答言，这个怡箫院他一早知道的。
他忽而驻了足，微抬了抬眉，看向那边一身浅灰宽袍、儒雅气息的公子，目光里透出些洞察的锐利。
萧子隽没有回答萧子泓的问题，却问了别的。
“不知这位苏先生，是哪里人氏？”
“我记得，宁侯说苏先生是城阳人，来宁府已经三年余。”
晋王望着远处的身影，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星眸中，闪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疑惑，却也不过稍纵即逝。
……
此时，轻轻仍旧不察地和苏长卿聊天。
“你说晋王和他府上的人怎么懂手语？这手语并不好学啊。”
苏长卿望着她，淡淡笑了，“其实也没多难。你看，宁府上下不是多多少少都能看懂你。”
轻轻点头，也是。自己一人不会说话，但是晴川、姐姐、爹，都能看懂自己的手语，甚或赵姨娘等人也多少看懂一些。
不过，她眉头蹙得更厉害，“那和晋王府有何关系？”
苏长卿沉吟了会儿，才淡淡道：“我听说，三皇子幼时失聪，直待少时才好。”
他以前竟是个聋子？这可真是让轻轻意外的。
“我竟全然不知……还是师父消息灵通。”
说实话，别说轻轻不知道，就是外头的人也知道的极少。三皇子少时深居简出，恢复听力后，才渐渐崭露头角，为人所知。
*
隔日，教习轻轻的两位姑姑果然被召了回去。
轻轻虽然惦记着那两位大妈会挨冷王的惩罚，但是没有教习任务，她乐得一身轻快。
只是到了下午，轻轻的快乐就结束了。
宫里的淑妃娘娘特意选派了三位教习掌仪，为晋王准妃教习礼仪和规矩。一点马虎也不可。
淑妃，就是晋王的母妃。这婚事据说先是淑妃娘娘向皇后提的。
一连几日，轻轻苦不堪言，晚上累得躺在床上，还有掌仪过来说，“宁小姐的躺姿不够端庄。”
轻轻只差给她们跪了。几日里，她连做梦都练习规矩。
瞅着个没人的时机，轻轻才向晴川诉苦，“你说那个淑妃是不是晋王的亲娘啊，为什么选我啊！”
淑妃娘娘，您直接找个贤淑端庄的千金多省事啊！
晴川自然明白小姐是对这苛刻的宫规受不了。
因着二小姐之前又傻又哑，侯府自然不会拿规矩要求她，而自她恢复常人的智力，侯爷起先是纵容为多，直到弄出些鸡飞狗跳的事，又在赵姨娘和三小姐的挑唆下，侯爷愈发严厉起来，却只是惩罚而已，教管为少。
她叹了口气，劝道：“小姐，您再忍忍。听说不日晋王就要下聘。聘礼下之后，这教习姑姑就回宫去了。还有，你也别这么大的压力，淑妃娘娘听闻性子极淡，何况她只住在宫里，不是晋王府。”
*
晋王下聘那天，是一大早，轻轻正巧鼻子不舒服，故意借风寒赖床未起。直到晴川将她喊起来，她才手忙脚乱一顿收拾。
“晴川，聘礼在哪里啊？”她坐在那梳妆台前，看了镜子里的发髻，一边打了手势。
“肯定是在正庭院。不过啊，您不用亲自去了。老爷说，让小姐准备了，然后待在闺阁哪里也不去。”
又是那个保守严厉的爹，只是不晓得都是些什么聘礼。
晴川笑嘻嘻地对小姐说：“小姐，您也别操心了。我听管家说晋王的聘礼十分厚重，六十四抬，整个院落都占满了。单单宫里头的赐品就七十二样呢。”
这六十四抬聘，可以说与太子大婚的层级差不多。当然太子尚未婚，宋王未娶正妃，没有对比。但据说皇帝迎娶皇后的礼制在一百二十八抬聘。
轻轻眨了眨眼，故作不以为然，“七十二样？难不成你们还一个个查验了不成？”
晴川斜睨了自家小姐一眼，“咱们倒不会查验，只是这宫里头的赏赐，哪一次不是圣旨而下，登录在册？晋王的聘礼，就是不开箱，礼单上也会一清二楚的。我可听说金满箱、银满箱呢！”
咋咋呼呼说完，晴川就嬉笑着一溜烟跑开。
最后一句，轻轻听出是句促狭，遂追着晴川要拧她。
“哎呀，哎呀——”晴川求饶，“小姐我不敢了。奴婢真没说谎的！”
打闹完毕后，轻轻的脸浮出红晕，虽然不喜那个晋王，但好歹自己真的要出阁了，多少有些女儿羞态。
“咦？宁轻轻也脸红啊！”
轻轻又要与她惩罚，晴川却止住了笑，“晴川不和您说笑了。那头还有咱侯府给王爷备的回礼，奴婢可要去探探了。”
轻轻摆了摆手，那意思“去吧，去吧！”
她重新坐回妆台前，望着镜中的自己，不由地抿嘴笑了。忽然，窗外传来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