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急于找不到合适的藏身之处时,余光扫视到另外一个身影——夏曦莺。
她无奈地摇着头,将手中小食端进房内。“王上,槿姑娘命我将这些送来。”
我听到王后立刻声音变得柔弱,“如此便有心了,让槿姑娘好好歇着。”
我立刻捡起自己地东西,偷偷摸摸从侧门溜出去。不得不说,这个叫夏曦莺的真是个伶俐的姑娘。
回到寝殿,我心中的困惑便一直环绕于他们提到的“他”这个字。直至入夜,也没能想出个什么所以然。
时光飞逝,身上的伤也恢复得七七八八,终于完全可以正常走路了。
日子过得平静,转眼间就要入夏。
一切都如常进行,除了梦境中总会闪回的一些画面和声音。
梦里有个人,总在我面临危险时救我,他用模糊不清的声音呼唤过我,他说,槿儿,我会带你回家。
我越发觉得自己是在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梦境里的他,像是一种执念。
在这些日子里,南靖王上会派人送很多东西过来,但是再也没有于树下抚琴,也不会像以前,讲很多南靖的人和事。
我见不到他,也很少见到王后。
明明是我想要躲闪,避开宫廷里的流言碎语,最后却变成他的刻意回避。
有时望着树下渐渐积灰的焦尾琴,竟然有些期盼他会再次出现。
傍晚,微风不燥,点点星光自深蓝色天幕中闪烁。
宫灯摇曳于风中,灯底的金赤流苏垂悬于半空中,整个皇城都安静至极。
穿好鞋袜,随手从塌上拿过樱色披风悄悄绕过门外守夜的宫人,漫无目的走着。
穿过东亭莲湖,入目的是一片墨绿竹海,竹叶沙沙响动仿佛世间最空灵的乐器,特有的清香笼罩着置身于竹海的人,连衣袖都沾满了点点清瑟之味。
越向深处,星光余晖便更加明亮。
竹影绰绰间,我仿佛看到有一个人在林中舞剑,兵器在风中划过的呼声格外明晰。
那人的素衣广袖将竹色映衬出浓得化不开的墨色。
抬头侧身时的下颌线,修长手指,让我将这个人于曾经梦境中那个模糊的影子重合。
在我无法说话,无法睁眼的日子里,都是他陪在我身边。他说等我看得到,他会教我抚琴,如果我看不到,他会做我的眼睛。
虽然我们默契地疏离对方,但这模糊的记忆却是我唯一能感受到的安定和温暖。
“槿儿……”面前舞剑的人停了下来,星光揉碎在眼眸中,温柔到盈溢而出的目光。
如梦初醒后,赶紧福身请安:“王上。”
“我叫苏衍清,以后叫我衍清。”
“可是…南靖皇姓不是沈字么?”作为南靖王上,居然姓苏,这其中的秘密倒是让人有些好奇。
他笑了笑,将外衫脱掉披在我背上。“你不觉得苏衍清更好听吗?”
好闻的苏合香融了些独特的药香环绕在周身,莫名令人安心。
“夜里天凉,早些回去歇息。”他将剑收回,似乎要走。
这样刻意的躲避实在太过明显,我伸手抓住他的衣袖。
刚想问出心中困惑,身后传来脚步声。
“诶?原来大家都睡不着吗。”说话的人是秀秀,她提着一个金色宫灯,浅色光晕从灯罩里渗出,匀匀的铺在地面。
我明明记得秀秀在我拆纱布那天就走了,不知怎么还在宫里。
她似乎看出我的疑惑,尴尬地撇了撇嘴角。“北燕……不,代国最近出兵打仗呢,关内查的紧,我嫌麻烦,就打算夏末再走。”
“代国?”
“北燕已经成为代国了,我叫习惯了,一直没改过来。”她转着眼珠,灵动可爱。食指指尖向着我拽有苏衍清的那个衣袖。“你们在干嘛?”
这次轮到我觉得尴尬万分,赶忙放开了手。
“我只是想问一件事。”
“什么事?”他转过身,神色认真。
“到底是谁,送我来这里的,又是谁让秀秀救我。”
他们皆是一愣,双双对视。他似乎犹豫了,但还是开口回复我:“是……”
“是你父亲!”秀秀抢先道。“你父亲带你来找我,求我救你的。他跟王上是忘年交,所以托付于他。得知你可以康复,就离开了,也没告诉我去哪里。”
“你们,从来没有提过,我还以为自己是孤儿。”
秀秀走到我面前,拉住我的手道:“我说过了,以前你有很多不好的记忆,现在对你而言就是重新开始,别想那么多好不好?”
余光扫视到他,他的目光很涣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将过去抛弃,但我知道我得找到我一直在等待的那个人,梦境里总在危险来临时拯救我的人,那个说过要带我回家的人。
事实上,直觉告诉我,那模糊的影子很有可能就是面前素衣绝尘南靖王上。
但我不敢确定,只能等待记忆的复苏。
至于秀秀的说法,还有待证实,可我实在想不出她要骗我的理由。
此时此刻,只剩一个人可以相信了。
夏曦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