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女子手段非常,能把他这个高阶地境士生困当场,无法言语。
一股深深地无力感涌上心头,茫然之余更是恐惧当头。
先声夺人,再到后来,见识过女子的神异之处,他也唯有俯首帖耳,而女子的身份他也猜到了——凌驾于地境士之上的修兵者。
修兵者啊!出神入化的存在。
这辈子也就是听过,却不曾奢望有机会遇见。每次想到幸见修兵者的情形是那般模样,塔尔麻罕也真说不上来是庆幸还是苦涩,估计内心深处还是后者多些。
毕竟性命捏在别人手上,任人宰割的滋味可不好受。即便对方是修兵者,对于他这样身份地位的人来说,表面受制于人,内心深处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那女子对他的要求倒也说不上有多难,只是有些麻烦罢了。
塞廓大沙漠中盛产一种地狼蝎,这种蝎子毒性不怎么强烈,只是平时喜欢在地下一米处蛰伏,很少显露于外,捕捉起来有些困难。
生活在沙漠里的塔尔麻罕对地狼蝎自然不陌生,不过闲的没事也不会去理会这种小生物。
女子的吩咐,他只能照办。刚开始,女子对地狼蝎的数量还要的不多,也就几百只而已。
可隔上七八天,女子就要求必须捕捉一千只。再过一段时间,女子又要求数量不少于两千只。之后隔一阵子,就要求他去捕捉,且间隔天数越来越短。
塔尔麻罕心里不憋气是假的,捕捉地狼蝎,哪是那么容易。耗时耗力不说,那蝎子毒性虽说不是很烈,可毕竟是毒物。
麾下战士为此所累的也不在少数。伤患俱增,战士怨声载道。此事的根由,在女子的威胁下,他又不敢对外提起半分。
征西的军队可不是他一家独大,战事耽搁,麾下几位部领从起先的怀疑,到串通好似的公然反对于他。
他有口难辨,虽被他以所做这一切皆为一举破关为理由强力压下,可也不是长久之计。
天知道!这女子要这些毒物作何用处。几月下来,他心神交悴。只盼这女子能助他一二,想来以修兵者之能,怎么也能帮他渡过难关。
只是他受制于人,又不知女子性情如何。心下惴惴,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女子纤手一挥,木箱便已消失不见。这等手段,塔尔麻罕见识过多次,早先大感神异之余,后来也就习以为常了。
女子折身向后走去,眼见便要绕过屏风。
“尊上……”塔尔麻罕不知哪里鼓起的巨大勇气,急急向前几步,口中却是仍显踌躇。
“嗯!”女子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一双细长的眸子,透出凌厉的神采,盯得塔尔麻罕直发虚。
嘴唇嗫嚅了几下,当此时,先前想好的说辞,却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有事?”声音一如往常的清冷,淡漠。
“这个……尊上可还在这里住的习惯?”话刚出口,塔尔麻罕就想忍不住抽自己一嘴巴子。
好歹自己在这一片土地也算个人物,怎么到这女人面前,连个囫囵话都说不了呢!
战情迟滞,早有人偷偷上报国主,自己的一番解说,也只能延缓,仅作权宜之计。
国主已下严令,年前必须拿下虎跃关!本来战争已经打的够久,急躁之余这是在所难免。
偏偏赶上这么一档子事儿,这可不把他架在火上烤吗?如果拿不下,之前数月的举动,授人话柄不说。无法自圆其说,追究起来,自己恐怕罪责难逃……
越想越深,横竖都讨不了好,索性豁出去了。
“尊上,卑下告罪,今后恐于不能再为您效力了。”塔尔麻罕微躬着身子,语气适时的带出了伤心之意。
女子坐回上首,双手拢在袖中,古井无波道:“为何?”
塔尔麻罕躬身不起,愈发惶恐着:“战事不利,国主震怒,欲要解了我的职权,索拿回都,多不过在这几日。卑下想给尊上做事,可是没有这样的福气了。”
他不敢直起身来,所以也无法看到女子会有什么样的神情变化。保持着恭谨的姿态,暗暗等待。
好半晌,女子说话了:“你想让我帮你?”
塔尔麻罕一怔,紧接着喜色上涌,她竟然同意了,早先慑于其威,不敢有半丝逾越。没成想,这般轻易就松了口,真是出乎意料。
如此想着,塔尔麻罕压下思绪,仍是恭敬道:“卑下惶越,本不敢劳您之手,如非卑下无能之至,尊上或可安然。天降大雪,也许是个好时机……”余下的话,他却没有说出口。
姿态和往常一般,放得极低极低,寄希望于修兵者,虽不知其有何能,但由己而伸,应该能给他一二臂助吧。
形势并没有自己说的那般恶劣,如此也当试探一番,过后,再行定止。
“把头抬起来。”女子淡声说道。
塔尔麻罕心中一凛,依言慢慢抬起头来,满含敬畏之情的目光,对上女子细长的眸子,看不出半点异色。
“念你办事勤谨,颇合我心意。既然你开了口,我就帮你这一回。”女子似乎对塔尔麻罕的表现很满意,没有多少波折,就应下了此事。
塔尔麻罕恭声称赞:“尊上威能绝伦,区区虎跃关,必能一举破之。您就是我的贵人,有您出手,实乃卑下几世修来的福分……”溢美之词,不绝于耳。
女子毫不为所动,摆了摆手,道:“仅此一回,而且我不会亲临,明日我给你一个机会。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自己了。”
“你自歇息去吧,不要再来打扰我。”还不待塔尔麻罕再说什么,女子就把他的话堵了回去。
晃眼见女子闪入屏风之后,塔尔麻罕不离恭敬的退向另一处。
“还真是意外啊!是不是贵人呢?明日自见分晓,可不要让我这区区地境士失望才好。”塔尔麻罕如是想着。
雪静静地下着,又飘了一整夜。
天将明,依然有大片的雪花,好像那被扯破的棉絮,在空中飞舞,漫无目的的洒落而下。
大地披上一层洁白的外衣,仿佛掩盖了战争的残酷。厚厚的积雪,也许能抹去不久前那一场场惨烈的纷争。
太阳不紧不慢的露头而起,带来的不过是一阵阵凛冽的寒意。
大地为砧板,风如刀,锋利如斯,戏弄着雪,也无情割过一列列整齐的队伍中。
“越是这样的天气,越不能放松操练!听到了吗!”一名魁梧健壮的都营站在清扫过的台上,哈着白气,夹着冷风扯声吼道。
“是!”整齐划一,声若奔雷,充斥在这片不大的营地上。
都营满意的环顾一圈,大喝一声:“重新整队!”开始了每天例行的晨训。
队伍中的云屹,随队列认真的做着一套健体军拳。他不是地境士,这种流遍军中的拳术,也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对他,对其他军士而言,这只是热身舒展筋骨之用。
两个时辰后,队列解散,一个个有序的去领了早饭。饭毕,便各管一片,清理积雪,几日来雪不住地下,每天都得清扫几遍,方能使人行动无碍。
没有仗可打,营地里的气氛也松缓了些,除了关隘上警戒的军卒,和必要的巡哨。剩余军士也就难得的可以放松一二。
偌大的兵营里,较平日少了几分约束。大白天的,在上官的带领下,有那精力旺盛的汉子,以搏击为乐,分组互动,围观的喝彩声响彻一片,涌动的活力尽现,把兵营的枯燥也冲淡了少许。
“看这雪的势头,我们这些斥候今天又是空闲的一天。”帐内的云屹,收回外面的耳力,暗暗想到。
帐外的热火朝天,也令云屹微微感到轻松。不过,他可没有去凑热闹的心思。
“寒冬雪季,当然莫过于睡觉来的爽快啦!”开心的一笑,云屹扎身扑向自己的睡榻,丝毫不顾这是在大白天。
一天纷纷扰扰很快就过去了,下着雪的天气,如昨日重现,单调而平静。冬季的日头落的早,深长的暗夜悄然降临。
关隘上又到了轮换之时,一队与一队交接守关。
稀疏的灯火摇曳,星点重重,给素裹大地染了一层白晕。
“嗞嗞嗞嗞,嗞嗞嗞嗞嗞…”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愈发的清晰起来。
关外的雪并没有人去清理,连日下来,越积越厚。
皎洁的大地上,成片的黑色蝎子正快速的移动,蝎子数量恐怖,黑压压的一片,好像在一张白纸上泼了好一团墨,分外刺眼。
蝎子足有上千只。每只蝎子都有成年人头颅那般大,分节明显,黝黑发亮的异常身体,似铁般的蝎钳,闪着幽光的螫刺。
雪地松软,这成群的蝎子却并没有陷进去,六对附肢不停的划过雪面,扬起一片片雪屑,窸窣声中,蝎群不断接近虎跃关。
“你们看,那是什么?”蝎群离得近了,一名军士突然大声惊呼道。
“那是…那是蝎子!”
“见鬼!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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