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晴栀起了个大早,洗漱干净后等着伺候小殿下,不料,眼看着日上三杆、腿都站麻了,屋里还没有任何动静,直到小豆子走过来看到她,才惊讶道:“你站这儿干嘛?”
“我……”晴栀瞅了瞅紧闭的殿门,“我想~~”
“你想伺候殿下梳洗是吧?”小豆子立即明白了,不由嘿嘿笑道,“整个麟羽宫的人都知道不得打扰殿下睡懒觉。”
晴栀愣住。
小豆子摸了摸后颈:“不好意思,昨晚忘告诉你了。”
“豆子公公言重了!”晴栀忙道。
“你额头受了伤,殿下嘱你歇着,意思便是不用你起早伺候,”小豆子解释道,“我也以为你需要休息,得多睡会儿。”
他朝埋在院中的铁杆看了一眼:“不过这个时候殿下也快醒了,你去打水吧。”
“是,豆子公公!”晴栀倾了倾身,快步离开。
待她拎来热水,殿门果然开了。
小豆子看到热腾腾的蒸汽直往上冒的木桶,不由拍了下额头:“哎哟,瞧我这记性!殿下不喜水太热,只微温便可!”
“那、那,”晴栀连忙拎着桶跑开,“奴婢这就去换!”
打开殿门后又爬到床上去的洛麟羽摇头失笑:这小豆子,别的没学会,折腾新人倒是无师自通。
晴栀重新打了水来,小豆子却把她拦在殿外:“你不用进去了,殿下一向都是自己洗漱,不让我们跟前伺候,待他洗过脸、漱了口、叫我们时,我们再进去为他梳发。”
说罢,从她手中接过木桶,将温水拎进去,不一会儿,果然又出来了。
晴栀倾了倾身道:“多谢豆子公公提点!”
小豆子摆摆手:“时间长了你就都能知晓。”
之后便不再与她多说,只顾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待听到里面传来淡淡一声“进来吧”,立即蹿了进去。
没有吩咐,晴栀没敢冒然跟进去,只站在殿外候着。
洛麟羽坐在镶着一块大镜子的妆台前,小短腿儿悬垂在锦花绣凳下,离地面还有老大一截儿。
“早饭后,瞅着时机办件事儿。”她把玩着手里的玉佩道。
小豆子忙道:“殿下您吩咐!”
“附耳过来。”
小豆子立即凑上去。
“……除了今日当值的记录员,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洛麟羽顿了顿,补充道,“机灵着点儿,不要让记录员看出你在查谁。”
“是,”小豆子郑重点头,“奴才谨记!”
“传膳吧,饿了。”
“是。晴栀,传膳!”
正候着的晴栀连忙应声。
不一会儿,小厨房里便陆续端出红枣粥、发糕、蒸饼、小菜等清爽可口的吃食。
终于进殿的晴栀上完菜后,便候在一边,并不和其她宫女一起退下。
小豆子刚要出声赶她出去,洛麟羽却摆摆手道:“让她留下,本殿有话问她。”
小豆子一边称是,一边为洛麟羽挪开特制的小椅子,又将稀稠适中的匀溜枣粥盛到碗里,置好汤匙筷子。
洛麟羽自己坐到椅子上,自己动手吃饭,小豆子立在后侧,既不说话,也不为主子布菜取食。
晴栀安静而仔细地观察着,将看到的一切都悄悄记在心里。
“你姐姐绿萍刚被人从井里打捞上来,你就紧跟着跑过去闹,如此迅速,是谁给你传的信?”洛麟羽吃到一半时才开口道,“是你有好友在南仪宫当差,还是你姐姐在南仪宫结交的好友?”
“回殿下,”晴栀闻言,立即跪下,“是姐姐在南仪宫认识的,名叫菀歌。”
洛麟羽点点头:“起来回话,在麟羽宫,不需要动不动就跪。”
“是,谢殿下!”晴栀起身。
洛麟羽没再问什么,直到吃完饭,放下碗,才道:“麟羽宫的规矩不同于别处,多看多问多学,以后就和小豆子一起跟着我。”
“是!”晴栀双膝落地,“奴婢叩谢殿下!”
洛麟羽摆摆手:“本殿说了,在麟羽宫,不必动不动就跪。”
“是。”晴栀连忙起身。
“你姐姐的案子,本殿会留意,但有一点,”洛麟羽直视着她,“不管结果如何,你都不能再闹。”
晴栀低头不语。
“宫中人事复杂,有些事,并非马上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但你放心,”洛麟羽的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即使暂时不如意,将来也会补偿给你,终有一天,谁欠你的,本殿都会帮你连本带息地讨回来。”
晴栀猛然抬头,又猛然低下,再次跪地道:“殿下……”
洛麟羽屁股离开椅子,走到她面前:“本殿还小,羽翼未丰,你必须学会坚忍,和本殿一起韬光养晦。”
晴栀心里一震。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洛麟羽小踱几步,看着门外,“人欠你的,天会还你,天若不还,本殿还你。”
“奴婢一切遵从殿下之意。”晴栀叩伏。
“起来吧,”洛麟羽转身走向内室,“饭后小豆子有差要办,你随本殿去刑部。”
“是。”
小豆子招呼晴栀将小主子吃不完的早饭端到厨房,来不及找凳子坐下,站着填饱肚子后,就赶紧各自办差。
有了洛觜崇的旨意,洛麟羽这回便是堂堂正正出宫,再堂堂正正跨进刑部大门。
虽然还是个小不点子,更无官无职,得了信儿的刑部各官各吏见了他,还是很客气地见礼。
忙不迭赶来的路三石哈着腰为他带路,直接前往放满案卷的档案室。
进了案房,洛麟羽在路三石耳边低语几句,两人便一起出去了,将晴栀独留在那里。
“殿下!”以办案为名没上早朝、坐在偌大尚书办公房的应天声见等的人来了,连忙起身相迎。
路三石则立即告退并带上房门。
“将玉佩拿给我瞧瞧。”洛麟羽直奔主题。
应天声立即从屉里取出纸包递上:“下官知道殿下定想查看此物,便备好相候。”
洛麟羽点点头,打开纸包,取出玉佩,仔细端详。
半晌后,才走到桌前,拿起毛笔,应天声眼明手快地上前磨墨。
洛麟羽画下两张玉佩图样儿,将其中一张吹干后折叠入袖,又将证物揣入怀中道:“玉佩的来源,我会暗查。不管谁被推出来当替死鬼,有个叫菀歌的都不要动,替死的人也只关不杀。”
“殿下,”应天声脸上现出为难,“这……”
“父皇没有设定期限,你尽可拖延,不会有事,”洛麟羽看着留下的另一张玉佩图样道,“至于原玉佩,让三石米去西市小摊上买个相似的下等劣质玉替代。”
“殿下,你……”应天声迟疑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凶手是谁?”
“只是猜测,还待查证,”洛麟羽犹豫一下,才道,“应大人,你是明白人,应该知道,但凡涉及后宫的案事,大部分都是烫手山芋。有些皇家秘事,更要装作不知道或烂在肚子里,否则,你清楚是什么后果。”
应天声面色一凛。
洛麟羽道:“有时候,无能比精明好,即便没有政绩,挨骂,甚至被降职处分,也比没命强。知道太多皇家秘密的人,通常都活不长。”
应天声退后一步,深深一躬道:“多谢殿下!”
“晴栀就丢在这儿,中午帮忙弄点饭给她吃,其余的别管她,”洛麟羽朝房门走去,“需要时我会着人传信儿过来。”
“是,殿下,”应天声原地躬身道,“恭送殿下!”
洛麟羽拉开房门,刚走不远,路三石便又鬼鬼祟祟、贼头贼脑地蹿了过来:“殿下殿下,有热闹看了!”
“嗯?”洛麟羽顿住脚步,“什么热闹?”
“几个粪霸当街打起来了!”路三石呲着嘴乐,“诶呀,打得那叫一个惨烈!那粪泼得……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