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蘅远和萧掩拉扯着就要跑。
萧掩将她抱紧了,看向六姑道:“签卖身契吧。”
萧掩上午就跟六姑打过招呼了,卖身契在牙婆这里那还不是拈手就来?
早就准备好了。
六姑又填了姓名和价钱,然后就让萧掩和李蘅远按手印。
虽然萧掩作为丈夫可以卖妻子,但是也要李蘅远自己画押,这卖身契才能凑效。
萧掩没画,让李蘅远先画。
李蘅远看着那白纸黑字,真的是萧掩要卖了自己,气的七窍生烟,一直破口大骂,怎么可能去画押。
六姑着急要人,对着外面喊:“还不进来帮忙?”
她的意思是要强迫李蘅远画押。
不一会进来了那个中年人,李蘅远被他和萧掩一起按住了手,身不由己,眼看着手印就要落在卖身契上,她这次是真怕了,眼泪簌簌而下:“萧掩,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要找阿耶……”
萧掩却不为所动。
李蘅远手指沾满了印泥,红红的就已经碰到纸了,只要一用力,她就要成为奴隶或者妓女了,这种被人支配生命的绝望感让李蘅远瞬间失控,她大哭着挣扎起来:“萧掩,我错了,我再不骂你了,你快放了我吧?”
六姑道:“这傻娘子,人家能卖你,肯定不是骂人吵架这点矛盾,人家就是不要你了。”
李蘅远闭着眼睛哭。
就在这时,门板砰的一声,屋里人皆是一震,李蘅远抬头一看,是李孺慕和白景晨手拿长剑,站在门口,怒目而视萧掩。
李蘅远喜极而泣:“义兄,白景晨,呜呜呜呜……”
李孺慕手中的宝剑出鞘,看着萧掩:“放了娘子,不然我不客气了。”
萧掩面无表情看了李蘅远一眼,然后把胳膊一挥,将帮忙的中年男人推开,把李蘅远拢在怀里。
李蘅远挣扎着,但是萧掩没放手。
六姑看出事情不对劲,道:“我可是做合法的买卖人,你们什么人,是不是来捣乱的?”
李孺慕看着萧掩道:“你们要交易的女子是我柱国公府的三小娘子,皇上御赐亲封的珍媛县主,买卖县主,你们是活腻歪了。”
六姑惊恐万分的看着李蘅远,慌忙跪下来,然后看着萧掩道:“是这个人带人来的,可跟我们没关系啊。”
李孺慕和白景晨再次用无情的目光看着萧掩:“把娘子放了,留你全尸。”李孺慕道。
………………
脚店最好的房间里面,李蘅远趴在桌子前大哭特哭。
萧掩和李孺慕两个就现在一边。
萧掩要卖了她,但是在话没说清楚之前,也不能让义兄杀了他,而且好像也打不过。
最后当然他们也没有打起来,她不愿意留在那个阴暗的地方,所以现在就回来了。
李蘅远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想到萧掩对她所做的事她就又气又怕。
李蘅远回头看着萧掩:“不去长安了,我要回家,我要把你告诉阿耶,让阿耶处置你。”
萧掩看向李孺慕:“你出去一下。”
李孺慕站立不动。
他本来也不是萧掩能支派的,不然他就不可能去救李蘅远了。
李孺慕看萧掩鬼鬼祟祟带着李蘅远出门,还画了不一样的妆,所以就一直跟在后面,最后就捉到了萧掩卖李蘅远那一幕。
竟敢卖他义妹,当他们老李家没人了吗?李孺慕不仅不走,还对萧掩翻了个白眼。
萧掩看向李蘅远:“那我先出去了。”
李蘅远将桌上的杯子扔向萧掩:“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萧掩抿着嘴不出声,他那俊朗的脸上满是固执的神色。
李蘅远蹙了蹙眉头,后对李孺慕道:“义兄,我想听他到底有什么话说。”
李孺慕瞪了萧掩一眼,然后道:“我留在门外,娘子有危险就喊我。”
李蘅远点点头。
李孺慕出去后萧掩依然用深邃固执的目光看着李蘅远。
李蘅远怒道:“你说啊?你有什么话好说的。”
萧掩道:“我要是想劫持你,三个李孺慕也不是我的对手,所以你叫他也没用。”
李蘅远瞪大了眼睛,她是让他说这个吗?
李蘅远哭着站起,走到萧掩面前,用手指指着他的鼻子:“你说,你有什么资格把我卖了?我有父母生我,就算是要被卖,也是阿耶卖我,哪里轮得到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萧掩看着她,突然道:“所以,你觉得如果是阿耶卖了你,你就毫无怨言了?”
李蘅远:“……”
萧掩那优雅的声线变得沉沉的,有种要看透人心灵的意味深长。
李蘅远支吾一下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萧掩道:“你先回答我,如果是阿耶卖你,你就毫无怨言了吗?”
李蘅远真的认真的思考了,后道:“阿耶给我生命,他如果要卖了我,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就是自己命不好。”
萧掩道:“所以你认同你属于父母,属于阿耶?你不是你自己,你是阿耶的一个物件?”
李蘅远一噎。
萧掩目光中透着哀伤,声音沉沉的:“阿蘅,你今天害怕吧?因为是我要卖了你,所以你觉得自己反抗的理直气壮,但是你知道吗,那个院子,更多被卖掉的人,都是自己的父母把他们卖了。”
李蘅远心口一震。
萧掩道:“所以人们觉得生命是父母给的,卖了也是应该的,是相欠,所以连反抗和埋怨都不敢,你觉得这样真的对吗?”
李蘅远以前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她也没想过,此时只觉得后怕。
她问道:“你说的是真的?自己的孩子,谁舍得卖?”
萧掩目光一凝道:“阿蘅,忘了我的话?这个世道,卖儿卖女才是常态,我们能活的好,那是侥幸,是幸运。”
李蘅远看着他漆黑如墨的眼睛,后退两步:“所以萧掩,你做了这么多,就是想让我知道,我活的好,都是侥幸?”
萧掩道:“我是想告诉你,有那么多人活的不侥幸,而我们侥幸,都是因为被这些不侥幸的人供养着,阿蘅,你觉得这样的世界,不可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