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无期几人神色匆匆,低着头往前走。
“唐朝小贼!哪里走!”蒙崇义一声怒喝,率队拦在了众人面前。
“爷爷…”凤迦异低着头,不敢看他。
“混账东西!我早料到你会去救这几个唐朝鞑子,若没有我的允许,你以为能这么轻易的混入牢房?”蒙崇义说完便伸出虎爪,摆好了动手的架势。
“呸!老东西!”颜天纵倨傲地看着他,毫不怯懦。
“慢着!”燕无期伸手制止,他面色冷静,沉着道:“请蒙先生容我最后辩白几句,我若真是间谍,又何必三番五次救你孙儿,又何必把阁武恩谋反之事告诉你呢?”
蒙崇义冷哼一声:“也正因如此,我才没计较你们擅闯我族圣地之事,废话少说,今天非宰了你们!看招!”
他果真有了杀心,每每出招,总有猛虎下山之势,烈爪频频叠出。
无期深知与他功力相差甚远,即便加上鬼方和天纵也非他敌手,当即施展移形换影之术,迅速逃离了原地,丝毫不敢与他硬磕。蒙崇义也不追赶,身形一变朝天纵而来,只是速度又快了几分,大有让他避无可避的势头。
颜天纵被他气势所摄,刚刚反应过来,蒙崇义的擒拿手已然逼到了眼前,天纵毫无退路,再一晃,就被他锁住了喉咙。
蒙崇义正要用力,只听得燕无期急声大喊:“亏你还是一代宗师!竟自降身份欺负我们晚生后辈!”
蒙崇义到底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浓眉轻挑,自负地笑了一声,随即放开颜天纵,转身问无期:“那依你之意,如何才不算欺负你们呢?”
见他上当,无期心中窃喜,朗声道:“蒙先生身怀几十年的内力,晚辈自然不敌,但若只拼招式而不用内力,我一剑宗的武功未必会输给你舍龙阁。”
蒙崇义向来自视甚高,见这小娃娃竟敢挑战自己,不禁放声狂笑:“那你定规矩吧,怎么个比试方法?”
燕无期取出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在地上画了个两丈见方的圆圈,冲蒙崇义道:“就请先生随我入圈内比武,你我只拼招式,不用内力,出了圆圈便算输了。”
“好!就依你!”蒙崇义凌空而起,轻飘飘地落进了圈内。
“先生且慢!”
“你又要怎样!”蒙崇义有些不耐烦了。
无期微微一笑:“既是比武,定有输赢,你我也应当立个赌注才好。”
“可以!你若胜了,我便放了你们三人;你若败了,小命就由我处置!”
燕无期持剑抱拳:“一言为定!”
自打那天在蒙舍川燕无期胜了他三拳两脚之后,便始终抱有侥幸心理,认为他招数一般,不过是内力深厚罢了。无期这次可是看走了眼,那天之所以能硬接蒙崇义的攻击,是因为他先前中了鬼方峨眉刺上的毒,一边逼毒一边分心应战,这才让无期捡了漏。
百八十年前,陆元一不过传了他们一些简单的内功,至于“虎贲爪”、“四无量指”这等精妙绝伦的武功都是南诏族人自己悟出来的,蒙崇义早已将其练至大成,招式自然不弱,七湮十伤剑虽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剑招,但无期不过学了半年,略通皮毛而已。
果不其然,两人在毫无内力的情况下也就拆了二三十招,强弱立见高下,蒙崇义出手极快,宛若长了三头六臂,看得燕无期是眼花缭乱,恍惚之际,蒙崇义连续两个寸拳将他打出了圈外。
蒙崇义也不留手,趁他尚未落地,右手蓄力,一道剑气自指尖发出,直冲无期额头而来。
“砰!”
四无量指的剑气撞在了空中飞来的一块石子上。
燕无期刚要跌倒,脚尖尚未着地,只觉得后背一股暖流传入,浑身经脉大张,无穷无尽的真气疯狂地涌入丹田,又急速散到身体各处,他双掌泛红,借着身后这股力道,直杀蒙崇义而来。
蒙崇义刚才只打出去一道剑气,体内真气仍然浑厚,只是无期来得太突兀,他尚未做足准备。
四掌相对!观战的众人只觉得一股热浪迎面袭来,蒙崇义周围的石砖尽数碎成了齑粉,他双腿一软,跌出了圈外,并非是他内力不济,只因这一掌接的有些仓促,再者他实在没想到眼前这娃娃竟还藏着如此深厚的内力。
“臧锋!”蒙崇义看见了在无期背后为他灌输内力的人,竟是半年前在长安城和自己大打出手的老对头。
“师傅!”颜天纵大喊一声,激动得就要哭出来了。
无期也眼中含泪,他自然知道是谁在背后为他灌输了真气,这股刚猛力道再熟悉不过了。
“哈哈哈!二师伯用石子救你,你就不谢了?”远处屋顶轻飘飘地落下两道身影,一人身穿靛青长袍,瘦长身材,姿态俊逸,另一人身穿黑色宗师袍,面目刚毅,一身正气。
“二师伯!”
“秦伯伯!”
无期再也没忍住,离家数月的颠簸、屡番被蒙崇义追杀时的无助、遭受南诏人误解时的失望,在此刻一起爆发了,眼泪不听使唤地吧嗒吧嗒往下流。
“不许哭!男子汉大丈夫牙齿掉了也要自己咽肚里。”
“嗯嗯!我听秦伯伯的,我不哭!”无期抽泣两声,露出一副极为难看地笑容。
穿青衣的是朱莫岐,扔石子救无期的也是他。
穿黑衣的是秦克己。
燕无期回过身来,和天纵齐齐跪下,抱拳恭声喊道:“师傅!”
臧锋向来话少,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少有的笑意。无期起身,看向蒙崇义,自豪道:“你输了!”
“哼!笑话!先出圈的明明是你!”
无期双手一摊:“我是出圈了,但并未落地,师傅接住我了。”他收起懒散姿态,一脸正气盯着蒙崇义,又道:“倒是蒙先生你,我尚未落地,你便用内力使出了四无量指,这已经违反了刚才定下的规矩,随后又被我打出了圈外,还说你没输?”
“你!……”蒙崇义一时被堵得哑口无言。
“狡猾的小贼!你可以走了!”
“晚辈谢过蒙先生,咱们就此告辞!”无期冲二师伯一努嘴,示意撤退,朱莫岐深知此处凶险,也不想逞强逗留,便拉了秦克己要走。
“慢着!”蒙崇义伸手拦住一剑宗众人。
“怎么?堂堂舍龙阁领头人竟要出尔反尔?”无期冷冷看着他。
蒙崇义道:“我只说你可以走了,至于你的那些师叔伯,他们擅闯我国重镇,图谋不轨,我岂能放他们离去!”
天纵心中窝火:“呸!你这蛮子还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臧锋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他,随后冲身边两位师兄说到:“半年前邢縡府上,和我过招那个神秘人就是他!二哥三哥准备如何处理?”
“既是涉及我朝谋反一案,自然要抓回长安。”朱莫岐捋着胡须,轻描淡写道。
蒙崇义恨得咬牙切齿,心中大怒:“欺我太甚!欺我太甚!我乃堂堂南诏国大族长,此刻又在我国疆土之上,几个鞑子竟敢如此目中无人!”
独臂臧锋站的笔直,凛然道:“二哥且看我如何捉拿这厮!”
蒙崇义也是磊落,大喝一声:“来得好!”
当世两大绝顶高手生死之战,一触即发!
臧锋气运周身,整个人都笼罩在光晕之下,他不断提气,那光也越来越亮,又过片刻,已如太阳一般耀眼,这是《七曜神功》练至大成才能拥有的气势。
只见一道炫目的虹光似闪电一般朝蒙崇义冲了过去,臧锋身形舒展,以肘相击,就在他出手那一瞬间蒙崇义也在不断调动真气,上身肌肉愈加膨胀,衣服也越来越鼓,待臧锋临近,蒙崇义胸口已是水桶般粗细,臧锋一肘磕了过去,像是打在了铜墙铁壁之上。
此时蒙崇义突然呼出一口气,散了胸前聚集的真气,臧锋却发现手肘像是黏在了他的胸口上,任凭自己如何用力,就是抽不出来。
蒙崇义可不是散了真气,而是把阳刚内力换成了阴柔寸劲,这一刚一柔气息的转换就把臧锋手肘吸住了,准确来说臧锋的力道像是陷进了棉花堆里,这才有了被吸住的错觉。
世间竟有这样的武学天才,阴阳两股内力居然运用地如此熟练!
蒙崇义趁他无法抽身,虎贲爪猛然而至,说时迟那时快,臧锋大喝一声:“艳阳七曜!”——只见他身体瞬间暗淡了下来,所有的光亮都集中在了右臂,整条手臂如烧红的烙铁烫在了对方的胸口上,剧痛下的蒙崇义连忙收了内劲,臧锋终得以抽出手臂,三五个潇洒转身,灵巧地躲过了对方的烈爪。
宛如上次一样,蒙崇义又吃了他这纯阳内力的亏。
双方谁也不停,稍稍分离又厮打在一起,两人武功都以刚猛见长,也顾不上使什么巧劲,只是一味硬拼。
“砰!”“砰!”“砰!”
满院都是两人拳脚相撞的声响,待他们打到激烈之处,只闻其声却不见其人,众人看呆了,也听傻了。几个侍卫瞪着无神的双眼,说到:“神…神仙打架无非也就这样了吧?”
朱莫岐依旧捋着胡须,啧啧称奇道:“真是想不到区区南陲小国,竟有这样的绝顶高手。”
“都这时候了二师伯怎还这般神清气闲!”常人看不清臧锋的速度,颜天纵是他徒弟,自然瞧得明白,眼见师傅被四无量指逼得近不了身,落在了下风,心中满是忧虑。
朱莫岐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傻侄儿!你师傅的名号是什么?”
“剑宗之刃啊。”天纵一头雾水,不知师伯问这干嘛。
“那他的刃呢?”朱莫岐挑了挑眉毛,又问他。
“哦~哦!我明白了!师傅到现在都没拔剑呢!”天纵兴奋地一蹦老高。
就在此刻,一阵寒光闪过,臧锋不紧不慢地从背后抽出了银闪闪的“铸心剑”。场上局势立刻又发生了变化,四无量指发出的气劲再也压制不住臧锋,倒是他的剑气源源不断地击出,打得蒙崇义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五族长老见势头不对,各自抽出兵刃要来助阵。
“以多欺少可不像话,我来会会诸位!”秦克己单手拎剑,拦在五人面前,另一只手摆出“请”的手势,眼中满是光彩。
“当”“当”“当”一阵兵器乱撞,秦克己以一敌五,大有舍我其谁的架势。到底是号称“剑宗之盾”的人,他攻击虽不是最强,但防守绝对称雄天下,任凭五位长老使出了浑身解数,就是破不了他的“浑天罡气”。
又过了一刻钟,蒙崇义和臧锋那边的旷世之战还在继续,蒙崇义虽然不敌,但一时半会也败不下来,秦克己这边抓住机会还能偶尔反击,现已将施浪族的长老刺伤,逼出了圈外,其余四人败阵也是早晚的事。
“布阵!”浪穹族那位大吼一声。
五位长老迅速分五角站立,结出一个大阵,此阵名为“形意梅花阵”,乃是舍龙阁上任领头人所创,那时六诏刚刚一统,舍龙阁领头人集众家之长,花费数年创出这么一个可攻可守的大阵,自是威力无比。
这大阵又结合了中原的八卦图,只是略有精简,八个方位改成了五个方位,离为首,震、兑为臂,艮、乾为足。
攻离位则震、兑两位相助。
攻兑位则离、乾两位相助。
攻乾位则兑、艮两位相助。
攻艮位则乾、震两位相助。
攻震味则艮、离两位相助。
无论秦克己向哪边出手,总有两人夹击,一时叫苦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