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沐晨风的跑车里，我终于见到了韩浓。
那是个又瘦又小的老人，悄悄缩在角落，只有在见到孙子时，脸上才会多出几分表情，其他时候，都是气油若丝的模样，很担心他会一口气上不来。
看到我时，沐晨风先是一愣，道：“你也去？”
我点头。
“别去了，太危险。”沐晨风皱眉，一开口就帮我下了决定。
“就算她是破坏阵眼的关键，也不要去么？”顾离站在一边，闲闲道。
沐晨风像是现在才发现他的存在一样，皱眉道：“你又是谁？”
“老头子我请来的帮手。”韩浓的声音从车里传出。
明明不大，却将跋扈的氛围驱散不少。
沐晨风垂眸，坐上了驾驶位，神色阴晴不明道：“上车吧！”
车上，我挨着顾离，韩云帆粘着韩浓，一行只有五人，却是朝着那存在百年的阵眼而去。
就算这样，车上的氛围也很是轻松，休息的休息，聊天的聊天。
用沐晨风的话来说，就是我们一点觉悟都没有。
来到后山，阵眼在望，韩浓眯起眼睛，打量着洞口。
“此处树荫遮阳，阴气聚集难散，湿气凝聚成滩，又阴又湿，形成了极地凶葬格，真是养尸的好地方。”
感慨了几句，韩浓便绕着山洞转了几圈，口中念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又在周围树上围起一圈圈墨斗线，泛着腥味的墨斗线犹如栅栏，将山洞包围起来。
“他这是利用墨斗限制里面尸的行动，以免阵眼破坏后，尸出来作乱。”
看我一副疑惑的模样，顾离凑近我的耳垂悄悄解释道。
“尸？”我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对，鬼魂都在红岩镇，阵眼里面是无处安葬的尸体，风水师用以阴养阴的方法，将他们培养成僵尸，或者更高级别的行尸。如果我没猜错，这下面，应该埋着一层石灰，石灰防腐，是古代用来养尸的常用方法。”顾离踩了踩脚下的土地。
“可是，这明明是黑泥啊！石灰应该是白色的吧？”
“外黑内白。”顾离轻轻用脚一扫，表面的松土往旁边堆积，露出了白色的内里。
顾离说着，正在忙活的韩浓貌似不经意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眸中精光一闪，像是欣赏。
“难怪这里寸草不生，不过，那个花为什么能长得那么好？”韩云帆懵懂地点了点头，指着洞口的红色花朵，问道。
顾离沉吟，眼中纠结一闪而过，看我也是一副期待的模样，无奈解释道：“那是……曼珠沙华，花香能让人产生幻觉，就像磕药一样，在幻觉里，自杀都有可能。”
“曼珠沙华？”我震惊的瞪大了眼睛，“那不是长在黄泉的花吗？”
“是啊！也能直接送人去黄泉。那风水师看来是下了血本，不知买通了哪个阴差弄了几朵过来，这样一来，想要进洞的人，若是抵不过幻觉，便又为他多添了几具僵尸。”
想起那天在洞里看到的幻觉，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那种冲着软肋来一枪的感觉，恐怕真的没几个人能受得了。
“那怎么办？我们怎么进去？”韩云帆惊疑地盯着洞口，后退的脚像是要原路返回。
顾离也不说话，抱胸看着韩浓，一副听君意见的模样。
韩浓绕完最后一圈墨斗，又在周围洒了一点朱砂，才抬起头，用那双混浊的眼睛扫视四周，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曼珠沙华翠绿的叶子上。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相辅相成，这叶子既然能让它在石灰地生长，自然也能克制它。”韩浓笑眯眯的看着顾离说道。
顾离撇嘴，上前几步揪下三片叶子，其中两片给了韩浓，光明正大的将最大的一片交到我手上。
……
韩浓干咳一声，分了片叶子给韩云帆，道：“把这个含在嘴里，就能克制花香。”随即转头对沐晨风道，“你是普通人，还是在红岩镇等我们吧！”
沐晨风脸色阴鹜，但还是点点头，目光直直射向我，问道：“你也是普通人，要不要一起走？”
我摇摇头，扯了个谎：“我会一点道术，应该能帮上点忙。”
顾离说过我可以跟来，我信他。
沐晨风收回目光，一言不发的转身，低下的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爷爷，那我……”韩云帆捏着曼珠沙华的叶子，犹豫的看着韩浓。
“你得跟进去。”依旧是平日慈爱的脸，但语气却不容拒绝。
韩云帆谓叹一声，认命的将叶子含在嘴里。
看韩云帆一副蔫吧的模样，顾离难得安慰道：“你不是一直想养一只尸仙吗？这里僵尸那么多，说不定就找到了呢！”
韩云帆眼睛一亮，连忙问道：“真的？”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顾离零模两可道。
韩浓走在最前面，率先进洞，韩云帆和我走在中间，顾离垫后。
这次进洞和我上次来，根本就是大相径庭。
明明没有岔路的，只有一条曲折的小道通往洞的更深处。
大约走了十几米，一个洞穴在望。
洞穴差不多有五丈宽，地下依旧是黑土，寸草不生，洞壁处有很多一人高的凹陷，里面皆站着一个面色发青、嘴唇发黑的人，或者说，是僵尸。
似乎是吸到了人气，僵尸的鼻孔处突然呼出一股白烟，竟然慢慢睁开了眼睛。
骷髅似的脸转了过来，那双没有没有眼仁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们。
“诈尸了！”韩云帆一把搂住韩浓的手臂，惊呼道。
韩浓甩开他，无奈道：“没出息，不过是最低等的僵尸而已！以后不要到处说你是赶尸人。”
说着，他拿出摄魂铃，手腕一动，便传出了清脆的铃声，伴随着韩浓中气十足的声音一同响起。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随着韩浓的咒语，僵尸又恢复了呆板的神情，就连我们往洞中过去，也没有多余动作，就像一座座雕像似的。
饶是如此，这诡异的气氛、迫人的阴气依旧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