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耸的大楼，亮着几盏暖光。
一个脊背有些佝偻的老头颤颤巍巍地踏上了去三楼的电梯。
到达目的地，他轻车熟路的打开四号门。
门发出“吱呀”的声音，里面的人一惊坐起，看清来者后，呼出口气。
“爷爷，不带这么吓人的，你走路怎么都没有一点声音？”韩云帆拍了拍受惊的心脏，嘟囔道。
“你耳朵里耳屎太多，所以听不到。”韩浓仍旧是一副气油若丝的模样，苍老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竟然显得有些空灵。
“怎么会？我昨天才掏过。”韩云帆纳闷的将手指伸到耳朵里掏了两下。
“什么味道？”韩浓用力嗅了嗅，眼中精光一闪，但很快湮灭，又恢复了昏沉衰老的模样。
“哦，我朋友的魂魄被鬼抓走了，让我帮她看一下肉身。”韩云帆指着我的尸体道。
韩浓高深莫测的看我半晌，突然一笑，道：“她是你朋友？”
“算是吧！”
“不管是不是，她有什么难能帮就帮吧！”韩浓背对着月光，看不清情绪。
韩云帆吃惊地看着韩浓，疑惑道：“爷爷不是说要少管闲事吗？”
“难怪你连最基本的赶尸口诀都不会，怪我喽？”韩浓嫌弃的看着韩云帆，“行了，我回来拿点东西，待会还要出去。”
“又接活了啊？”韩云帆闷声道，“就不能陪我在家里待几天么！”
“还好意思说，你就不能陪我一起去送喜神吗？”
喜神就是死人。
“我还要念书呢！”韩云帆缩得老远，连连摆手，“爷爷快去吧！免得人家等着急了。”
“混小子，好好看家啊！”韩浓将一些符纸、墨斗、朱砂通通塞在一个黄色布袋里，土气地拎着就出门了。
关门的刹那，他不着痕迹地瞄了我一眼，眼中有欣慰、有怜悯。
很快，关上的房门阻隔了他的视线，走廊重回黑暗。
韩云帆哼哼唧唧地看着门板，道：“不就是赶尸吗？等老鬼教我了，我赶给你看看！”
“叫我干什么？”
突兀的声音响起，惊得韩云帆往旁边挪了好几步。
“谁？出来，不、出去。”韩云帆惊恐地左右乱瞄，外强中干道，“我练过道术哦！很厉害的那种，八卦指听过没，插脑袋跟插香炉似的，还有五雷掌法，打人跟打豆腐似的，紫幽之剑、紧箍咒、小李飞刀、葵花宝典……”
“这家伙是要疯啊！”
我嘴角抽搐地看着犹如抽疯的韩云帆，而顾离正笑得打跌。
笑够了，顾离一巴掌拍在韩云帆肩膀上。
后者正念到“哼哼哈嘿”，惊得怪叫一声，连忙朝桌子跑去，拿起符纸就对准顾离，磕磕跘跘的话刚要出口便拐了个弯。
“是你！”
“不然嘞。”顾离挑眉看着他，揶揄道，“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这么厉害，居然还练了葵花宝典。”
韩云帆气鼓鼓地盯着顾离，脸颊通红。
“你给小洛贴了什么鬼东西？”顾离看到我肉身上的符纸，纳闷道，伸手就将它扯了下来。
“等一下！”韩云帆连忙阻止，却见拿着符纸的顾离并没有什么事，反而用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他。
他呼出一口气，缓缓道：“没什么。”心里却是疑惑了起来，顾离不是鬼吗，为什么不怕他的中指血？
“小洛，躺上去。”顾离冲我使了个眼色。
我看着自己的肉身，心里生出一股奇异的感觉，依言照做。
我走过去，看着“我”，找准位置，慢慢躺下去重合。
随即，天旋地转的感觉涌来，我只觉得脑袋一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韩云帆看着顾离的反应，见到他嘴角露出一个微笑时，连忙问道：“怎么样？小洛没事了吧！”
“嗯。”顾离点头。
“那你答应教我的赶尸秘术呢？”
顾离这才转过头看他，但依旧不说话。
“喂喂，你不是这么不讲信用吧！你知道我等你等得花都谢了吗？”韩云帆控诉地看着顾离。
顾离干咳一声，一本正经道：“那你看着啊！很简单的。”
说着，他呼出一口鬼气，鬼气仿佛有生命般朝墙角飘去，随即在半空飘飘摇摇。
“看见没，就是这样，用阴气引他们过去。”
顾离言简意赅，韩云帆听得纳闷。
“可是，我没有阴气啊！”
“那……就没办法了。”顾离耸肩，一副我教你了，是你自己不会的表情。
“你骗我！”韩云帆炸毛，气鼓鼓地瞪着顾离。
“没有啊！这的确是赶尸秘术，只不过，只有鬼可以用，哦，级别高一点的僵尸也可以。”顾离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韩云帆一愣，问道：“僵尸也可以？”
得到顾离肯定的答案后，韩云帆兴高采烈道：“我决定了，我要养一只尸仙！”
赶尸人一般都会养一只心腹僵尸，用来当打手，不过僵尸也有级别划分，其中以尸仙最高。
顾离深吸一口气，应该是在憋笑，而后称赞道：“有志气！”
“那是，我小帆这么智勇双全，要不就不做，要做就要做最好的！”他高傲的扬起下巴。
“那……智勇双全，你的尸仙要去哪里找呢？”顾离询问道。
韩云帆一愣，鹦鹉学舌般，“是啊！去哪里找呢？”
顾离耸肩，表示爱莫能助，抱起我便出了房间，留下他一个人在暗夜里苦苦思索。
回到家，顾离将我放在床上，便整理起了房间，打开柜子，看到里面的衣服少了一件。
一抹微笑爬上了他的嘴角，喃喃道：“终于愿意接纳我了么？”
这一觉，我睡得天昏地暗，醒来时，脑袋还是一阵抽痛。
我揉着发昏的脑袋，眼睛半睁开来，恍惚间，一杯冒着热气的水递到了我面前。
“你昨天魂魄离体，身体自然有些吃不消，过两天就好了。”
耳边响起顾离温柔的声音。
“嗯。”我应了一声，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水。
“今生输了前世的诺言，才发现水已悄悄泛成了泪……”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顾离将手机递给我，是个陌生的号码。
疑惑的接起，那头，传来了沐晨风的声音。
“小洛吗？我是沐晨风。”
“嗯，什么事？”
“学生会组织了一个假期旅行，一起去吧！”
“额，这两天我有点感冒，就不去了，你们玩开心一点。”
“严重吗？要不我们来看你？”
“不用了，好得差不多了。”
“那下星期一起去旅行，在学生会集合，等你！”
说完，沐晨风便挂了电话，我都还没反应过来，呐呐地看着顾离，后者一脸的高深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