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这天是周末,正好是杨天一的生日。一大早,刘伯南就给杨天一打了一个电话:“天一,生日快乐!”
“谢谢你,伯南!”杨天一激动地回答。
刘伯南小心地问道:“天一,今天你有什么打算吗?”
“没有。”杨天一失望地回答。林国海并没有在她的生日为她送上祝福,她很难过。
“那……我陪你过生日!”刘伯南自告奋勇地大胆提议。
“好。”杨天一感动地答应下来。
“你想去哪?”刘伯南精神抖擞地问道。
“去滨江公园吧。”杨天一也来了精神,欢快地答应下来。
刘伯南在街边特地挑了一大束百合花打算送给杨天一。他开着车兴奋地来接她。
杨天一稍稍打扮了一下,就下楼来了。她来到大街上,想在路口等刘伯南。刚走到拐角处,她突然感到好象谁用胳膊把她勒住了,然后一块毛巾捂住了她的脸。可怜她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就失去了意识……
刘伯南兴奋地开着车,杨天一的生日将会和他一起度过,他已经迫不及待了。当他行驶到拐角处时,看到了杨天一。他正要把车停到路边叫她,一个陌生男子突然出现在杨天一身后,用一块毛巾捂住了她的嘴,然后把她拖上一辆停在路边的深蓝色标志。驾驶座上明显还坐着一个人,等他们一上车,那人就急速地将车开走了。
这一幕被刘伯南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就象影视剧中的情节。刘伯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一被人劫走了!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不清楚那两人是谁,为什么要劫持杨天一。还好多年的职业生涯塑造了他沉稳果断的个性。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一定要牢牢跟紧那辆车,不让杨天一离开他的视线。
那辆深蓝色标志车在公路上飞似地急驰,刘伯南紧随其后,心急如焚。他立刻拨打手机报警:“喂,我看到有人被劫持了。我正在环南路上开车跟着劫匪,他们大概有两人,正往东南方向开去。是一辆深蓝色标志,车牌号是……”
毕竟是做过多年法律工作的,刘伯南迅速准确地向110交待完毕,继续警惕地跟着标志车。他明白不能把车开得太近,否则会被劫匪发现,对杨天一的安全不利。
刘伯南想到应该通知林国海,但是没有他的号码,就拨通了林雪的号码。
林雪放下电话,吓得花容失色,一根根的毛孔都竖了起来。她紧张地大叫:“哥,天一被人绑架了!”
林国海听到林雪的叫声,好似晴天霹雳一般,多年来他一直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他的仇人终于来找他了!他来不及多想,夺门而出。
一路上,林国海觉得天昏地暗。许多年前那个可怕的夜晚又支离破碎地浮现在他的眼前,一群黑衣人,一只凶恶的手,和一块浸满迷药的湿毛巾……他感到胸口堵得慌,好象快要窒息了一样。他早就该料到那些恶人一定还会来找他的,他真不该做回他自己。他悔恨地喃喃着:“天一,你在哪?你一定不能有事……”
就象在一个漆黑的夜晚,伸手看不见五指。冥冥之中,杨天一觉得自己似醒非醒,身体好象在随风飘浮。“我是在梦中吗?”杨天一没有力气思考。她听到耳边隐隐约约地传来阵阵刺耳的尖笑声,她吃力地想睁开眼睛,却白费力气。突然,她觉得被人用力地摔在地上,剧烈的疼痛感使她恢复了一些意识。
“我想起来了,刚才我被人勒住了,他用一块毛巾捂住我的脸,让我不能呼吸。”杨天一想到这里,紧张得屏住了呼吸。她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双眼被蒙上了,她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接着,她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她挣扎着想往后躲,脊背却撞在一堵墙上。她感觉有人把蒙在她眼睛上的布摘了下来,于是就使劲眨了眨眼睛。视线逐渐清晰起来,她看到一束幽暗的光线从一扇破旧的窗户透进来,两个陌生男人站在她的面前,一个年长些,头发花白;另一个年轻些,身穿黑衣。这是一间废弃的小屋,阴暗,肮脏,浓烈的霉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杨天一紧张得血液即将凝固,她还没弄明白眼前的这两个男人是谁,怎么会带她来这种地方。她注视着离她更近一些的、年老一些的那个男人,心惊胆颤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带我来到这里?”
“你是杨天一小姐?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老男人感叹着,语气中略带一丝惆怅。
杨天一更疑惑了,紧张地问:“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老男人强颜笑了笑,笑声中夹杂着一种哭腔。“我怎么会知道!我不但知道你叫杨天一,更知道你和林国海的事。”
杨天一大吃一惊,这个男人说到她和林国海,那么,他一定就是曾经害过林国海的人了。杨天一的心头顿时涌上一股满腔的怒火。“你就是害国海的人!”杨天一悲愤地叫道。
“害他?”老男人顽固地冷笑道,“我害他?我曾经是多么器重他,要把女儿、把公司都交给他。可他却是怎么报答我的?他害得我女儿自杀了。虽然命是捡回来了,却因此受到刺激,终日神志恍惚。为了给她治病,我是倾家荡产,耗掉了一辈子的积蓄。前不久她的病情稍有好转,可是一场车祸还是把她从我身边夺走了……”说道这里,老男人已是老泪纵横。
杨天一看着老人动情地讲述,心里有一些镇定,看来他还没有对自己立刻动手的意思。她默不做声,眼睛环顾四周,寻找逃生的机会。
老男人停了一会儿,擦干眼泪,突然掏出一把手枪,凶狠地对着杨天一说道:“是林国海那小子害死我女儿的!我也要让他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杨天一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她紧张地注视着老男人和他身后那个黑衣人,不敢再多说一句话,生怕他们受到刺激真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是在郊外的一条乡间小路上,人烟稀少。刘伯南害怕被发现,把车开得很慢。渐渐地,深蓝色标志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等到他再次找到标志车时,车上的人已经不再了。他顺着车旁的脚印往前走,看到不远处有一间废弃的工厂。他断定人就在里面。
刘伯南小心翼翼地向工厂走去。工厂里有好几个房间。杨天一会被带到哪一个房间去?刘伯南焦急万分。他轻声地报过警后,没有犹豫,毅然地走进危机四伏的工厂。终于,他在一间房间外停下了脚步,他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房间里一个男人正在讲述他女儿的遭遇,他就是林雪说的那个残害林国海的经理吗?刘伯南轻手轻脚地伏在屋外等待时机。
林国海急得快要发疯,他开着车在乡间小路上飞驰,神情激愤。他非常清楚那些戕害过他的人是多么凶狠毒辣,杨天一落到他们手里必然凶多吉少。“天一,你千万不能有事!”林国海绝望地重复着这句话。
突然几辆警车从他身后呼啸而过。他知道那些警车是去解救杨天一的。刹那间他的心里掠过一丝生的希望,振奋起精神,紧紧地跟在警车后面。
老男人似乎并不急于下手,他要尽情地享受复仇的过程。自从那个晚上林国海被他找的打手教训过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由于没有找到尸体,他一直怀疑林国海并没有死。女儿还躺在医院里,他无暇顾及那小子是死是活。接着,女儿被诊断出精神失常,他的心都碎了。他投入所有的精力来照顾女儿,公司的事情他已经无能为力了。后来,发生了一次生产事故,他被解聘了。赋闲在家,他倾尽所有,只想换回女儿的健康。经过一年又一年艰辛的努力,女儿的病情终于有了一些好转。正当他满怀希望地准备和女儿开始新的生活的时候,女儿却被一辆飞驰而过的汽车撞死了……一次又一次的打击把他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个披着人皮的魔鬼,他认定林国海是害死他女儿的罪魁祸手。强烈的复仇感使他的心灵极度扭曲。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找到林国海,让他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他知道林国海的心里只爱着一个女人,只要找到她,他的复仇计划就能够实现。他用他最后的一点积蓄查到了这个女人的下落,他的复仇行动马上就进入尾声了,他的使命也即将结束。
杨天一看着眼前这个时而哀号,时而狂笑的老人,心惊胆寒,瑟瑟地发抖。这是一个心志不健全的人,精神极度敏感。她不敢多说一句话,以免使他受到刺激。
老男人还陶醉在他的自述中,这时站在一旁的那个黑衣人突然大叫一声:“不好,有警车!”
老男人急忙朝窗户望去,只见几辆警车朝这里急速行进。“是你报的警?”老男人面目变得狰狞起来,用手枪指着杨天一,怒吼道。
杨天一紧靠着墙壁,闭上了双眼,她觉得她已经躲不过这一劫了,等待着结束生命的那声枪响。
在这一发千钧的时刻,刘伯南看到隔壁一间房间里有一根被人丢弃的木棍。他跑过去抄起木棍冲进了房间。
他大吼一声:“我跟你们拼了!”边朝老男人抡了过去。杨天一听到叫声,睁开了双眼。她没想到刘伯南此时会出现在这里。
老男人没料到这个时候竟然还会有人出现,他措手不及,被打倒在地。刘伯南还想朝他再抡一棍,旁边的黑衣人急忙冲过来救援。两个人厮打开来。刘伯南就象一根上了弦的发条,浑身充满了力量,面对那样一个职业打手,也毫不示弱。他发疯似的挥舞着手中的木棍,将黑衣人打晕在地。
混乱之中,杨天一大喊一声:“伯南小心!”
只听一声枪响,老男人的手枪对着刘伯南。刘伯南觉得胸口一阵滚烫,挣扎着倒下了。他低下头,看到胸口冒出了一股浓浓的鲜血。
“啊------”杨天一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号。
接着,老男人奸笑一声,又将手枪对准了杨天一。“我要你为我女儿陪葬!”他癫狂地大叫着,扣动了扳机。刘伯南艰难地支撑起来,用尽最后的力量将身体扑向杨天一,为她挡住了那颗即将结束她生命的子弹。
警察赶到了,击毙了试图再次举枪的老男人。杨天一得救了。
这时的刘伯南却已经不行了,他中了两枪,每一枪都是致命的。杨天一绝望地搂着奄奄一息的刘伯南,泣不成声。
刘伯南强忍剧痛,微笑地看着杨天一:“不要为我难过……能够为你做点事……我很幸福……你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和国海一起坚强地活下去……”
“伯南------伯南------”杨天一大声呼唤着刘伯南的名字,把他紧紧地搂在怀里,号啕大哭。揉碎桃花红满地,玉山倾倒再难扶。
这时,林国海也已经赶到了,他悲痛地跪在刘伯南的身边。这个男人用自己的生命成全了他和杨天一,他将会为他好好地活着。
刘伯南的脸上还带着微笑。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是躺在最心爱的女人怀里的。他又看到了他曾经在梦中看到过的情景,杨天一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向他走来,脸上挂满了幸福的微笑,美丽极了……
几天以后,杨天一为刘伯南挑选了一块宁静的墓地。她和林国海,还有林雪,一起安葬了他的骨灰。三个人站在刘伯南的墓前,都若有所思。
林雪已经回到了丈夫的身边。发生了那么多事,现在她终于明白,爱不只是一种冲动,更是一种责任,需要双方共同付出努力。
林国海出神地盯着墓碑,他会永远感激这个用生命成全他和杨天一的英雄男儿。他会用他一生的努力坚强地活下去,让杨天一永远幸福。
杨天一悲痛地哭泣着,她对刘伯南默默地发誓,一定会坚强地活着,一定会和林国海幸福地生活。至于生育,她已经决定好了,将来会和林国海共同领养一个小孩,并且一定会为他起一个名字,叫伯南。这样,刘伯南的精神和生命就能够得到延续。
一个月后,杨天一意外地收到一封从德国寄过来的信,是田毅写来的。他现在已经是德国化工集团亚太区域的副总裁。在信中,他问道:“prettygirl,你等到你的心上人了吗?”
杨天一感慨万千,她抬起头,天空万里无云,一尘不染。杨天一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是的,我已经等到了。我等到了人世间最珍贵的情谊。这情谊刻骨铭心,是我得到的最大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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