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男子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这个婢女嘛对我们是没什么利用价值了,不过逸王殿下可要收下我们这份大礼了。”
“轰——”
话音未落,一声爆炸声自慈寿塔方向传来,大地也跟着震了几下。
闻声言宸逸剑眉紧蹙,手指捏的咯咯响,强忍怒气,道:“原来,你们打的是这个主意。”
锦衣男子坦然一笑:“想不到逸王殿下,也有栽在我们手里的一天啊,承让了。”
朝眠微微皱了皱眉,低声道:“赶紧走吧,走晚了,就脱不开身了。”
锦衣男子点点头,瞥了一眼被绑在桌子腿上的然诺,道:“行吧,那她就还给王爷了。朝眠,我们走。”
话音刚落,锦衣男子和朝眠就“嗖”地闪到了芙蓉楼门口,锦衣男子回眸,意味深长地道:“想不到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言宸逸牙关紧咬,没有搭话,也没有去追他们,走到桌前给然诺松了绑。
锦衣男子玩味地挑挑眉,二人随即消失不见了。
金山寺平日里是封闭的,除了浴佛节,非寺中人不得入内,除非……有皇室令牌。
这也是那日然诺为何身体不适也撑着来的原因之一。
令牌一旦亮出,言宸逸身份就暴露了。
而今日福寿塔又恰好爆炸,很难不联系到言宸逸身上来。
虽说他没有理由炸慈寿塔,就算有理由也不会明目张胆地,可是……
今日风随心和何千云又刚好悄悄溜了进去,死的不明不白。
皇后和皇帝老儿这是要折他左膀右臂啊。
狗皇帝啊,为了阻止我去那儿,不惜残害忠臣良将,如此昏庸,如何定的了天下呢?
言宸逸忽然胸口一痛,忙用帕子捂住了嘴,低头看时,一抹红色印在了帕子上。
言宸逸攥紧了帕子,眼眶有些酸涩,小风,何兄,小诺,对不起
我又没能护住我爱的人。
小风,何兄,等我为你们报仇,我不会让你们白死的。
言宸逸收起帕子,俯身抱起了昏迷不醒的然诺,一步一步,走出了芙蓉楼。
楼外,僧人和官兵将芙蓉楼围了个水泄不通,言夜清自人群中缓缓踱步而出。
“七弟,佛门重地,不可冒犯,这次,确实是你胡闹,皇兄也保不住你了。”言夜清使了个眼色,后面的侍卫冲上前,将言宸逸围了起来。
言宸逸搂紧了怀中的然诺,冷冷地扫了一眼周围的侍卫:“皇兄在说什么?臣弟愚钝,听不明白。”
言夜清脸色僵了僵:“七弟快快认罪,跟大师道歉,求得大师原谅,兴许还能保住性命。”
言宸逸嘲讽地弯了弯嘴角,皇帝老儿为了绊住他也是费劲了,连皇室脸面都不要了。
不过这看起来,倒像是言夜清自己的主意。
“皇兄要是想请臣弟喝酒直说便可,何必这么大动干戈?臣弟不过是想来金山寺游览一番,皇兄又何必惊动了主持?”言宸逸轻飘飘地看了言夜清一眼。
“七弟说的是,是为兄鲁莽了。”
言夜清心中十分懊恼,父皇只说让他悄悄地绊住言宸逸,没说要闹得人尽皆知。
今日他确实是冲动了,这一番动作,传出去有损皇室尊严,父皇若怪罪下来。……
不过除去了风随心这一个心头大患,也是值得的,至于父皇那边……
言夜清瞬间喜笑颜开,对侍卫们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引逸王去酒阁?”
“不必了,臣弟今日累了,不想喝酒了。我们兄弟二人叨扰住持了,小王告辞。”
酉时,官驿。
阮然诺猛然从床上坐起,手捂着胸口,不停地喘着粗气。
外面传来有斐的声音:“姑娘你醒了?”
“嗯。”阮然诺随口答应了一声,许久才缓过神来。
然诺哆哆嗦嗦地抬起手,那双粗糙的手已经被包扎好了,不过看起来许久不能用了。
然诺的心“嘭嘭嘭”地跳着,怎么又梦到那件事了呢……明明告诉自己要忘记的……
然诺对着自己的手愣愣地看了一会,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被绑架了:“我……怎么回来的?”
有斐正担心然诺,听到声音便答道:“回姑娘,是王爷带您回来的。”
然诺扶着床,起身踉跄几步来到门前。
那两个人绝对不是好相遇的,言宸逸能全身而退的概率很小,直觉告诉她,一定出什么事情了。
门“支呀”一声被推开,衣衫凌乱的然诺站在了有斐面前。
有斐迅速后退几步,慌忙低下头,心中叫苦不迭:这位主子也不知道整理好衣衫再出来,要是被王爷知道,他看见了这姑娘衣衫凌乱的样子……
有斐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然诺没有在意有斐的小动作,定定地看着他:“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有斐心中“咯噔”一下,从前就知道这姑娘能掐会算,这也太会了吧?
有斐躬着身子没有说话。
然诺用胳膊撑着门框,叹了口气:“你说吧,我能接受的了。”
有斐还是抿着嘴没说话。
“有斐。”
有斐在做了一番心理斗争后,小声道:“芙蓉楼被炸毁了,何公子跟风将军没回来,王爷他……被软禁了。”
“轰”地一声,然诺脑子里炸开了锅。
然诺脑子“嗡嗡嗡”地响,满脑子全是“芙蓉楼被炸了”这六个字,后面的话,然诺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师、师兄……随心哥哥……
然诺眼前黑一阵白一阵,身体就像一下子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险些瘫倒在地上。
然诺勉强扶住了门框,抬袖抹了抹脸,再看衣袖,已经湿了一片。
气氛静谧地出奇,有斐低着头,不敢去看然诺。
然诺的心就像被刀狠狠地剜去了一块,一阵一阵地疼,嗓子干的说不出话来。
然诺合了合眸子,忍着痛道:“没事,你去看看宸逸哥哥吧,他也很难受吧……我没事,你去吧。”
有斐抬头,不敢对上然诺的眼睛,乖乖地退了出去。
然诺倚在门框上愣愣地对着月亮看了好久,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到脖子上、衣服里,她也没有察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转过身,轻轻合上了门。
然诺走到桌子前,点起了一根蜡烛,烛光映在然诺苍白的脸上,无端地让人心生寒意。
然诺看了看自己缠满布的双手,合上眼,在心里念了个诀。
不多时,然诺面前多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然诺垂眸,眼角还挂着泪珠。
黑色的影子低头舔了舔爪子,口出人言:“孩子,别哭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不能跟你说太多,只能跟你说你师兄他们没死。”
然诺猛然抬头,眸子亮了起来,激动地道:“前辈您说的是真的?”
黑影跳上桌子,借着烛光,才知这是一只黑猫。
“我们猫妖一族,知天地间诡秘事,从不欺人,不然,小诺也不会叫我来了。”黑猫幽幽地说。
然诺恭恭敬敬地朝黑猫鞠了一躬:“多谢前辈相告。晚辈叨扰了。”
黑猫在桌子上坐了下来,沉下了声音:“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然诺会意,道:“前辈想要什么?”
“不要别的。只是请你在以后遇到我族人作乱时,放它一条性命。”
然诺眉头微蹙:“前辈没有别的想要的了吗?”
“你想反悔?”黑猫那带着绿光的大眼睛眯了起来,语气中有危险的意味,屋子的空气顿时然诺冷了下来,“问天事,想空手套白狼?”
黑猫一挥手,然诺手上的绷带瞬间散落,然诺低头,发现手上的伤好了,手也能用了。
“这样总可以了吧?要记得你的承诺。”
说罢,黑猫就不见了,屋子里又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
看了看自己完好无瑕的双手,有些懊悔自己唤来了猫妖。
传闻猫妖知天下事,可必须用一件东西来换。
现在这只猫妖没跟她求物件,只是求放过它作乱的族人……
猫妖一族,有法力低微者常藏于深山老林中,待夜幕降临的时候,等待落单的行人,然后吃掉行人,以增法力。
古往今来,猫妖时不时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又很快消失。
但每次猫妖出现,不是天下大乱就是病疾横行,那这次……将是什么?
那些无辜枉死的人,又该如何?
然诺攥紧了拳头,许久,转身出了门。
临安太守府。
清风拂面,吹着冯自尘散在鬓边的青丝。
冯自尘搁下笔,将书信和令牌一并收进信封,递给身边的思柔。
思柔接过,放入怀中,担心地问:“大人,您真的打算救她吗?”
冯自尘抿了抿嘴角:“她救我一次,我还她一个人情,这样,我就不欠她什么了。”
思柔还想说什么,终是没有说,转身走了出去。
大人啊,您真的是想还她一个人情吗?卑职只怕,只怕您……
您这一封书信,是将自己往火坑里送啊,您倒是救了她,可您如何自保呢?
罢了,您想救她,那便救吧。就算是死,卑职也会死在您前面。
这些话,思柔烂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