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蕙对于这翁婿二人的对话感到奇怪,在小少爷出生后,老爷不是早就对焦杨的来历和目的释怀了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发难?还是说老爷已经病糊涂了?
“不,我根本没有找到杨姑娘和她的孩子!他们不是我杀的!”魏老爷的声音突然间变得凄厉,吓的阿蕙手一抖,托盘中的汤盅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动静虽小却逃不过焦杨的耳朵,“站在门口偷听,这个坏习惯也是那位郡主教你的吗?”
阿蕙见自己已经暴露,无奈只得推开房门,吱呀一声后映入眼帘的景象却是无比诡异。
夫人呆呆地坐在床前目光空洞,似乎根本没有看到听到任何事物,而堂堂魏国公竟然跪在了焦杨面前,而且脸上挂满了悔恨之色!
她似乎意识到了事情比想象中来的复杂,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托盘,转身紧闭房门确认门窗都已关好后,快步走到了焦杨的身后。
她的动作似乎在表明自己会坚定的站在焦杨这一边,无论局面变得有多么糟糕!但同时也意味着她将背叛待她恩重如山的魏家!
阿蕙马上就发现了诡异之处的根源,小声问道:“焦杨哥哥,怎么老爷和夫人……似乎都看不到我?”
焦杨冷笑一声,微微抬起了头双手抱在胸前,一脸鄙夷地答道:“不光是看不见听不着,他们根本就是在幻觉当中。这一切都是他们的报应!”
阿蕙努力回想起老爷夫人发病的起始,焦杨出征后没多久,二老先是反应变得迟缓,思维能力出现了明显的退步,她还以为是年纪大了人自然变得健忘,也没有太往心里去。又过了月余后,情况就渐渐不对劲了,夫人经常会昏睡不醒,即使苏醒后也是神情呆滞,连基本的生活都难以自理。老爷的病情更为糟糕,除了昏睡之外,还时常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幻觉,口中念叨着一些不明所以的话语。这几个月以来请了无数名医和驱鬼避邪的道士,花掉了大把银子却完全没有任何收效。但,看焦杨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是对于这怪病的起源有眉目了?
或者说,根本他就是那个幕后黑手?
不可能,老爷和夫人是在焦杨走后大约二十天才开始发病的,况且除了他们二人,府里上下每个人都是正常如昔,凶手一定另有其人!
“他们这是中了毒。”焦杨看穿了阿蕙的疑惑,主动解释着。
“这…怎么可能?郡主不知道找了多少名医一一查看了魏府上下的饮食,连平时取水的井都查验了好多遍,根本没人下毒啊!再说了……如果真的是中毒,也不可能只有老爷和夫人中毒啊!”
“岳父大人平日里的餐具都是纯银打造的,想在食物中做手脚,的确不太可能。”焦杨拿起桌上的银质茶具借着烛光细细端详着,手指滑过杯沿处精致的雕花赞叹道:“阿蕙,你知不知道,这样的一个小小茶杯,够穷苦百姓维持多久的生活?”
阿蕙不明白焦杨为什么突然问了句没来由的话,迟疑片刻还是老实答道:“阿蕙不知道。这么小一个茶杯而已,大概也就够老百姓生活两三天的吧。”
“半年。一家贫苦百姓,有了它,半年都可以吃穿不愁了。”焦杨像是自言自语一样放下了茶杯,和阿蕙有些惊讶的目光对视着说道:“这份荣华富贵,魏家根本没资格享用!”
阿蕙心中一惊,看着夜色中焦杨冷峻的侧脸不由开口问道:
“所以,你处心积虑的接近郡主,就是为了替赵炎报仇,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对吗?焦杨哥哥,不,我是不是该尊称你一声赵将军呢?”在阿蕙眼中心仪的焦杨哥哥突然间变成了一个陌生而冷血的人,饶是她武功不弱也感到了一股不寒而栗的恐惧。
“阿蕙,你果然很聪明。一个聪明的人自然会选择明智的路。你是选择像魏老爷当年一样,向郡主告发我的所作所为再亲手杀了我呢,还是选择把今晚的所见所闻当作一个噩梦忘记呢?”
“我……”一时间她竟然有些难以抉择。若是在以前有人敢伤害郡主,她阿蕙绝对是第一个站出来力争到底的,但这次伤害郡主的人,偏偏是她魂萦梦绕的焦杨哥哥!
还没等她做出抉择,魏老爷似乎又出现了新的幻觉,他无力的耷拉着脑袋,喃喃念道:“赵炎…是我对不起你,一命抵一命的话老夫无话可说…但你的夫人孩子不是我杀的!你死了之后他们就失踪了,我……”
焦杨不顾老爷年事已高一把扯住了他的衣领,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问道:“如果你找到他们,是不是连他们也不放过?”
“是赵雄命令我一定要斩草除根的!你不要怪我!不要怪我!”说完这句,魏老爷两眼一翻,再度陷入了昏迷之中。
“你都听到了。这里的一草一木,一针一线,都是这个老匹夫以我父亲的性命换来的。可惜,当年的你没能斩草除根,真是老天有眼!”
“焦杨哥哥……你……”
“阿蕙,你知不知道,我多羡慕别人有幸福的童年?无论贫穷也好富裕也好,孩子们总是可以无忧无虑的玩耍,而我呢?打从我记事起,就和娘东躲西藏地逃避官兵的追杀,非但如此,他们还把各种脏水泼到我娘身上,你也是个女孩子,知道名誉和清白有多重要吧?我娘就这样从一个开朗美丽的女人变成了一个胆小怕事的老妇,那几年的日子,我们一家人过的连乞丐都不如!这些横祸,都是拜姓魏的一家所赐!是他们贪图荣华富贵,不惜对有恩与他们的赵炎下手!”焦杨终于可以把心中压抑了多年的悲苦发泄了出来,看着不省人事的仇人,他感受到了莫名的畅快!
“那郡主怎么办?她毕竟是你的结发妻子……”
“阿蕙。”焦杨正色道,“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在成亲以后我就对你格外冷淡?”
阿蕙摇了摇头。
“我是在保护你。因为郡主说,若有女子敢和我亲近,哪怕是情同姐妹的人,都会毫不留情的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