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杨不关心杜尧的来意究竟如何,只要他和自己利益一致,那就有足够的理由与之合作了。
“事不宜迟,你还是说说看,到底能帮我们多少。”焦杨的心智远远比实际年龄看上去成熟许多,他绝不会仅仅为了什么惺惺相惜之感就收留这么个来历不明的杜尧,归根结底,他们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
焦杨需要利用杜尧对朱家的熟悉布置战术,杜尧需要利用焦杨的兵力来报仇雪恨,仅此而已。
杜尧不是个酒囊饭袋,他既然能够年纪轻轻就中武举人又得到朱家上下的赏识,也算得上是个能干的青年才俊。他的分析还是相当一针见血的。
“丽水城一带,山路多且离海太远,对于善用水军和兵贵神速的朱家来说,肯定不会在这里屯军,除非他们不管家眷的死活。宁德福州那边应该有一部分的兵力用来保护他们的家人,不过肯定不是主力,他们还没笨到把自家门前当作战场的程度。所以,朱家的大部队一定在台州城附近,那里四通八达且沿海不说,朱俊青那个老匹夫也很喜欢这个地方的。我们要加紧脚步,也许对方的部队已经在攻打宁波的路上了。”
“哦?你这么肯定?”焦杨心中虽然觉得杜尧分析有理,可这不过是一些基本常识,算不得什么妙计奇策。不过无论叛军的位置是否如杜尧所说的那样,眼下都要先赶到宁波城,与龙率领的先锋部队会合。
冯智伟,没想到你也有在我焦杨面前俯首称臣的一天!先前你让我吃的苦头,必将百倍还报于你!焦杨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愈发攥紧了手中的缰绳,带领大军马不停蹄的赶往仇人的所在处。
抱着一雪前耻的信念,宣威将军焦杨率领的八万铁骑日夜兼程一路南下,终于抢在朱家叛军之前到达了宁波城。大军前脚才刚刚进城,随后城墙上的卫兵就发现了远处而来的异动——朱家的千军万马接踵而至,这十万大军将整个宁波城围的水泄不通。率领这支主力部队的是朱俊青最引以为傲的长子朱群,看来这次对方也是下足了本钱,誓要与朝廷军决一雌雄!
朱群并不急于攻城,在赶来之前他已经安排了弟弟朱卓以优势的水军舰队封锁了城东的海面,自己则是将其余三个方向的城门严严实实的包围了起来。
一旦水路被朱家占据,那么唯有正面交锋谋求胜机!
“果然,朱家这帮奸贼是故意把这座城送给我们,然后再以大军包围,是想等到我们粮草匮乏之时自乱阵脚之后不战而胜。”张一睿马上就判断出了对方的意图。
“张将军所言极是。接下来的战术,不妨先与那位常胜将军讨论下。”在场的将士都听出焦杨口中的嘲讽之意,常胜将军那几个字分明就是戏谑龙之前在海战上的失利,无论是谁听起来都感到尤为刺耳。他话音未落就看到龙带着一队卫兵走下了城楼。
银亮的铠甲和天蓝色的披风在这寒冬腊月里加剧了周遭不言而喻的寒意,却与焦杨冷俊的容貌出奇的匹配。而他内心中的火焰却是越燃越旺,战袍下的拳头也随之越握越紧,甚至因为激动在微微颤抖——这个冯智伟曾经让自己栽过的跟头吃过的苦头,终于到了百倍奉还的时候了!
龙的思绪则更为复杂,虽然他早就看出了焦杨绝非池中物,可是并没有预料到他会像今日这样一飞冲天爬到了自己头上!除了运气因素之外,焦杨这个人的城府之深绝对远远超过自己!姑且不说他能在逐曦和郡主这两个女人之间完美周旋,单单是当日在将军府天牢里他受尽了折磨还能保持清醒这一点,就值得好好留意。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年纪轻轻的焦杨竟然会一跃成为自己的顶头上司!不过还有另一件事令他唏嘘不已。
多年以来,他为了朝廷出生入死立下的赫赫军功竟然不如魏家女婿这一头衔来得有分量!如果不是沾了魏家的光,即使他金榜题名高中状元,也不可能晋升的如此之快!
“属下参见宣威将军,谢焦将军不远万里率军前来支援!”龙身后的将士见到焦杨后齐刷刷跪下,郑重其事的行了个大礼。
“怎么?见到本将军连声招呼都不打?是在怪本将军来的太晚了,没能欣赏到冯将军大破叛军舰队的英姿吗?”焦杨一脸的不满和鄙夷,似乎对尚未下跪行礼的龙颇有意见,那表情简直像是看见了不懂规矩的野孩子一样充满了轻蔑。
顶头上司率军前来支援,按理来说龙的确是该跪拜叩谢,只是刚才看见焦杨那一瞬间他想起了太多太多的往事,他想起了逐曦的背叛,想起了他为了争名夺利而不择手段,一时间精神有些恍惚才慢了一步。
“末将冯智伟,感谢宣威将军大驾光临出手相助。从今以后,末将愿遵从焦将军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龙缓缓的跪在了焦杨面前,艰难的说出这一番客套的礼节寒暄。
正是眼前这个一心要出人头地的男人,害得培养多年的逐曦不再效忠于我,甚至为了救他而背叛了我!我心爱的女人,不但一心想着和他重逢,还冒着生命危险,委屈求全地活在不见天日的牢笼中也要替他生孩子!而我却要向他俯首称臣!这简直比吃了败仗更为耻辱!
但龙并不会故意抗命,他做不到!因为,他首先是一个合格且出色的军士!身为军士的基本原则第一条就是服从上级将领的命令,他无法因为一己私怨背叛自己的原则。
狡猾的焦杨正是深谙龙的原则,一套专门为他量身定制的报复计划渐渐在他心中浮出水面。他不动声色地对龙一行将士说道:“诸位都免礼。冯将军,你的作战经验最为丰富,依你看眼下的难关应该如何突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