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心里她藐视正宫,但表面上的功夫还是一个不落。
“姐姐,今天是什么风把您这样的贵客吹到妹妹这里来了?这么热的天气,这跟着伺候的奴婢也不知道为您撑把阳伞,看把您晒的。”头脑简单的蕊姬也明白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在言语上百般以张雅琦为尊就一定没错。
“唉,机灵的奴婢倒是有,可惜她已经用不着伺候本宫了。”张雅琦一脸惋惜的样子,接着说:“太子殿下对她宠爱有加,这不,还没来得及册封竟然就有了身孕,这命啊,真是好的让人羡慕死了。”
“妹妹也想给太子殿下开枝散叶,但是这生孩子的事情……”说到这里蕊姬停了下来,脑海中突然浮出了一个念头:受宠多时却没有身孕,该不会太子嫌弃我福薄就对自己失望了吧?
旁人看来这种念头或许有些荒唐可笑,不过,对于后宫女子而言,她们扮演的角色就是皇族的生育机器,非但如此,她们甚至于她们整个家族的命运,也都是由传宗接代的情况来决定。所以,深宫中的可怜女人们对于身孕的执着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狂热极限,故此蕊姬听到苗佳雨刚刚承宠竟然就有了身孕,她的出离嫉恨也是情有可原的。
只不过,过于嫉恨,就容易丧失理智。而在这深宫中任何一步行差踏错,都有可能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姐姐知道你对太子全心全意的,难免心中会有所不快。可是殿下多一个孩子,我们也该替他感到高兴才对,不是吗?”蕊姬的喜怒全部都写在脸上一览无余,本该同病相怜的张雅琦却没有和她同仇敌忾,令她又气又恨。
“姐姐,我说你也太大方了,难道你一点都不生气吗?”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
“本宫虽然膝下无子,但是三个女儿都出落的亭亭玉立,日后嫁个好人家,自然是不会亏待本宫。还有其他姐妹的孩子,本宫都是视如己出一样疼爱。他日殿下登基,其他孩子也各有所成,本宫是皇后也是诸多皇子的嫡母,母仪天下之余还可享尽天伦之乐,本宫何气之有呢?”张雅琦慢悠悠说出的这一番话,纵然蕊姬再笨,也听懂了其中的含义。
她一无家族靠山,二无尊贵名分,三无子孙绕膝,待年老色衰之后,只能面对被太子殿下遗忘的命运。
蕊姬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马上慌张了起来,此时她也顾不得身份尊卑了,扑通一声跪下抓住张雅琦的手哀求道:“太子殿下已经两个月没来这里一步了,妹妹不想就这样孤零零的老死在深宫里,求姐姐大发慈悲,让妹妹见殿下一面好吗?”
今时今日的蕊姬早已没了往日的骄横跋扈,张雅琦看着她那张哭哭啼啼的面孔心里就充满了轻蔑——早先你得宠的时候,见到本宫竟敢连礼都不行,现在跪地苦求怕是为时已晚了吧!只有几分姿色和小伎俩,在这后宫里失宠不过就是早晚的事情,本宫可没那个闲心当你的救命稻草。虽然心里有些落井下石的快感,但是她表面上不露声色,还扶起蕊姬一并坐在了一起,这亲热的架势看起来真像是姐妹一般。
可是这勾心斗角的后宫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姐妹。
“傻妹妹,太子殿下不来,你可以走出去呀。况且佳雨现在有了身孕,你作为她的姐姐,理应多去探望她。这样一来二去,总会有机会见到殿下的。”
蕊姬不住的点头,末了又听张雅琦开口说道:“不管她现在多得宠,毕竟还是没有正式册封,论地位妹妹你还在佳雨之上,眼下你们二人多走动走动,也算是为今后的和睦打下基础。”这一番话的意思再明了不过了:他日正式册封之后,苗佳雨地位一定在你之上,若想她今后对你客气点,最好在这个时候放聪明先献殷勤,难保今后风水轮流转要看她的脸色!
蕊姬明白其中含义后却是不寒而栗,一句大不敬的话脱口而出:“那她要是生了皇子怎么办?岂不是会踩到我们头上了?”说完后正好碰上张雅琦充满寒意的目光,她心知不好,刚才肯定是口不择言冲撞到太子妃了。
张雅琦却没有在这句失礼的话上过多计较,只是感叹道:“她若真的诞下皇子,怕是本宫也要对她礼让三分了。其他无所出的姐妹还不知道会被冷落成什么样子呢。”
这句看似感叹实为警告的言语一直在蕊姬耳边萦绕,连张雅琦什么时候离开钟粹宫的她都无心留意。不可以,她绝对不可以抢走殿下对我的宠爱!无论如何,我也要夺回曾经属于自己的一切!
不擅搬弄心机的蕊姬,怎么可能轻易站在这后宫的顶端呢?后来的事实证明,她根本就不适合这勾心斗角的后宫。
自从那次围猎结束后,魏府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痴心于焦杨的郡主,不顾父母的极力反对,毅然要和门不当户不对甚至有些来历不明的焦杨成亲!
“滚出去!你这个不孝子!竟然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魏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阿蕙陪着郡主一齐跪在老爷面前,像是犯了什么弥天大罪一样。在她印象中,老爷还是头一次对着宝贝女儿发这么大的火。
“爹,女儿和焦杨是真心相爱的,求您成全我们……再说焦杨同意入赘魏家,女儿腹中的孩子还是魏家人,您难道忍心看着自己的孙子一出生没有父亲吗?”堂堂郡主竟然私定终身还未嫁先孕,传出去的话那可是天下人的笑柄啊。也难怪魏老爷会对宝贝女儿发那么大的火。
老爷索性不再理她,一旁的夫人却是忍不住心疼起自己的独生女了,她拉起郡主的手退到屋外,阿蕙紧跟其后。
“孩子,虽然娘也不赞同你这么胡闹,但木已成舟,娘也不好再为难你们了。不过你也知道的,以老爷的脾气,这态度一时三刻难以转变……娘心里觉得,你们先去城西的别苑住一段时间,等生下孙子后抱给老爷,魏家后继有人也算圆了他一桩心愿,到那时他不会不开心的。”夫人的话有理,老爷现在正在气头上,纵然百般哀求也只会徒增反感。
阿蕙也劝着郡主:“郡主你放心吧,老爷只有你一个宝贝女儿,他就是太疼爱你了才这样生气,说不定我们离开一阵子,老爷就会挂念你了呢。”
眼下这也是最好的办法了,郡主无奈的叹气。别苑虽然条件远远比不上魏府大宅,但地处偏僻的城西环境清幽,也不失为一个安胎的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