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世。
一统山河万年永固的大周皇朝,因末代圣王不爱江山爱美人,为博美人一笑不惜烽火戏诸侯,民心尽失,天地唾弃,被乱刀分尸,很快覆灭。
诸侯并起,逐鹿中原。
山河破碎,烽火连天。
血流漂杵,赤地千里。
民不聊生,苟延残喘。
我与你,相遇在一眼望不到头、逶迤蛇形的逃难队伍之中。
那一夜,我饥肠辘辘,你口渴难耐。
如果没有神奇的命运让我们在绝望中遇到彼此,我们都会成为路边无人理会的饿殍白骨。
于是你递给我的那半块干馍,我递给你的那两口清泉,就成了我们发誓相守一生的定情信物。
历经难以想象的艰辛跋涉,我们愈加情浓,终于逃到了暂未被战火波及的陇西边地。
我们亲手搭起了一间草屋,并肩垦出了两亩薄田,我耕田,你织布,日子虽然清贫苦楚、麻衣蔽体、粗粮果腹,但只要有你有我彼此相依相偎,那就是家,就是幸福,就是甜蜜。
三十六路诸侯当中,西秦秦孝公并法神商君率先变法,迅速崛起。
为将魔族彻底抵御在九丈岭之外、心无旁骛全力争霸中原,秦孝公之子秦威王广征民夫、大兴土木,开始修建万世流芳的万里长城。
很不幸,正在田中辛勤劳作的我,被恶狠狠的征夫队生拉活拽地拽走。
“别哭!别哭!不管三年五年,十年三十年,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等我!一定等我!”
当他们拉我走时,我对着哭得肝肠寸断的你,竭斯底里地嘶吼。
手足无措的你,只能拼命的点头。
修建万里长城的活路,很苦,很累,很漫长,也许几百年都干不到头。
巨石如此沉重,皮鞭抽在我身,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我一次次的累倒在地,爬不起来,在那绝望和无助的凄苦之中,我是如此的思念你,思念我们共同的家。
我形容槁枯、犹如行尸,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沉重劳动,彻底拖垮了身体。
终于有一天,我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见惯不怪、早已麻木的同伴们,将我抬起,掷入了万人尸坑之中。
我看似死了,没死透。
在我的脑海之中,始终是你的音容笑貌在盘亘萦绕。
就这么死了,违背了对你的承诺,我又如何甘心?
隐隐约约中,听了你的哭声?
那哭声,吚吚呜呜,由小到大,由远至近,直至撼天动地、闻者莫不黯然垂泪、掩面而泣!
这,是在为我而哭么?
我从死人堆里手足并用地挣扎着爬行,向着哭声传来的方向爬行。
当我爬出死人堆里时,我真的看见了你!
原来我被抓走三年后,你便离家一路寻来,又历经艰辛走了三年,终于来到了这九丈岭!
听闻工友们说我已活活累死,你瘫坐在长城之下悲声撼哭!
哭得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轰隆隆——
那连那万里长城也被你哭得颤颤巍巍、摇摇欲坠!
那构筑万里长城的每一块巨石,都是我和工友们历经万般艰难才垒砌上去的。
现在要我,亲眼见着我垒砌的石头,活活的砸死你,我魂牵梦萦的爱人?
“不!不要!”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拔足朝着你疯狂飞奔。
蹦咔咔!
终于在长城崩塌之时,我一把推开了你。
我亲手垒砌的巨石,砸碎我的躯体。
我的鲜血,迸射了你一身。
你望着我,目瞪口呆。
爱人,我们已分别了漫长的六年,现在终于看见了我,难道不该高兴么?
总之我是很高兴的。
能在真正死去之前,再次看见活生生的你,哪怕此时此刻我四肢百骸都碎成了渣,五脏六腑也砸成了饼,我也是高兴的。
“爱人,今生不能相守,来世再续前缘……”
鲜血溢出我的七窍,我对你努力地展露出最后的一个微笑,将手伸向了你。
你拼命的摇头,又拼命的点头。
然后我那离开躯体飘飞到半空的灵魂,望见你扑向了我的尸首。
痛声嚎哭了片刻,一头撞向了那块压在我身上的石头。
哦爱人,我们的鲜血,终于交汇融合在一起了。
倒塌的一小截万里长城,并没有因微不足道的我们的生命逝去,而停下它不断被更多的鲜血和生命垒砌而起的步伐。
万里长城建筑完毕,魔族就将被彻底隔绝在中原大地之外。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动荡破碎多年的中原,终将会迎来能一统天下的新的王者。
原来这第二世,我依旧是如此的爱你……
爱得同生共死,水乳交融,魂牵梦萦。
……
第三世。
大夏祖皇得向天武圣阳向天辅佐,不断吞并各大诸侯王国,破妖狄、御兽蛮、开疆扩土,声威之隆如日中天,中原一统之局指日可待。
我生于军旅世家,你是商贾千金。
两家恰是世交,这是偶然,还是注定?
我自幼便与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情窦初开之时,花前月下私定了终身。
年满十六,我必须响应朝廷征召、奉旨从军。
走的那一天,你泪眼婆娑依依不舍,我细细擦拭着你眼泪,斩钉截铁:
“终有一天我会满载军功衣锦还乡,风风光光地将你迎娶过门!这一天,相信不会很遥远!等我!”
你破涕为笑,拼命的点头。
血腥残酷的战场磨砺着我,考验着我,我必须活着回来娶你过门便是我生的勇气,生的希望。
一次又一次我遍体鳞伤,一回又一回我死去活来,因为有你,我终未死成。
慢慢的,我从一名看着残肢碎体都会哇哇呕吐的新兵蛋子,成长为了一名亲手将一个又一个敌人砍成残肢碎体的老兵油子。
脚踏实地,步步累功。
从兵卒,到伍长,到什长,到百夫长,到千夫长,终于在三十五岁时,昂首挺胸佩上了万人将的将徽!
我终于能满载军功、衣锦还乡,成为能令你光荣、富足、幸福一生的英雄了!
可是……
一场接着一场的战斗,一个接着一个的攻伐,大夏何时才能一统天下?
回乡的日子,为何遥遥无期?
我已经三十六岁了。
离开你,已经整整二十年!
也许你早已耐不住岁月的煎熬、无边的寂寞、家人的催促,嫁为他人之妇了?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抛下将帅之印和满营官兵,单人匹马朝着故乡猛冲,心急如焚。
为了这青梅竹马之情和对你的承诺,哪怕作一个可耻的逃兵。
还好,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一直在等我。
哪怕已等得韶华已逝、形容憔悴、美颜不再,哪怕已等得家人彻底失去了耐心将你驱出了门楣,哪怕你每天每夜以泪洗面、只能靠一个豆腐摊子维持自己的生计,你也从未磨灭那颗必须等到我回来的决心!
我紧紧的搂着你,相拥而泣。
任凭我们的眼泪犹如瓢泼大雨、融在一起,又打湿了我们又哭又笑的脸庞、剧烈起伏的胸膛。
我卖了伴我征战厮杀了二十年的宝刀,必须要风风光光地娶你!
从此解甲归田,与你平平淡淡厮守一生!
然而就在大婚的那一天,军法处的人登门找到了我。
因我临阵脱逃、军心大乱,十万士卒被敌军灭了个干净。
向天武圣亲令,必须枭首示众,以显军法之威、以正全军之心。
在众目睽睽的刑场之上,我被五花大绑,刽子手的屠刀已高高举起。
我对你露出了最后一个微笑,放声嘶号:
“爱人,今生不能相守,来世再续前缘!”
你嚎啕大哭,泪雨纷飞,突然对着我,竭斯底里地悲声泣鸣:
“不!我不想再有来世!”
“我们已错过了一世又一世,整整三生三世,就算有来世又怎样?是不是依旧是这般,相爱不能相守的凄惨结局?如果相爱不能相守,哪又何必开始?收回你的誓言!收回你的奢望!如果真有来世,我希望再也不与你相遇!”
刽子手手起刀落,我的头颅冲天而起。
我张大双眼,只看见你抹了一把眼泪转身而去、那决绝的背影。
我的魂飞了,魄散了……
原来这第三世,我依旧是如此的爱你。
只是依旧敌不过造化和命运,再一次生死别离。
使得你,已再没有爱下去的信心和勇气。
你我恩爱纠缠生死纠葛了三生三世,也许真是彻底结束的时候了?
又或者,根本没有结束?
一世又一世的轮回,这本就是你我,逃不开、躲不过的宿命?
……
大夏上京萧府宗祠广场,全族菁英总大比的擂台之上。
萧弋色急吼吼地追着清媚,原本追得口水滴答鸡飞狗跳,在擂台上成了一青一紫两道光影,青的猥琐,紫的婀娜,青光追着紫光,瞧得人头晕目眩,突然间这两道光都猛的一定。
清媚宝扇遮面,水汪汪的双眼望着萧弋,忽的流出两滴黯然**的清泪。
萧弋目瞪口呆,色迷迷的双眼盯着清媚,逐渐透出两道迷蒙困顿的光芒。
对望的短短三息。
相交的三生三世。
“相遇了?我与爱了三生三世的爱人,再次相遇了?”萧弋的眉眼,愈加的困顿迷茫。
清媚眉间闪过一丝即将得手的快意!
“你这棒槌,又如何敌得过我这绝世**宝扇和‘三生三世不弃不离大悲咒’?”
她手中宝扇缓缓下移,逐渐露出那张妩媚至极的俏脸。
“你的识海防御已经被我松动,你魂魄树上的‘雄欲之果’我也清晰可见,只要我将大悲咒之力与我的魂魄之力凝为一点,刺入你这雄欲之果,便能将这三生三世的纠缠,永世深印你的记忆之海……”
俏脸之上,嘴角轻扯,浮现出一丝诡媚的笑意。
“萧弋啊萧弋,你再是出乎于我先前的意料又如何?现在便作好准备,彻底沦为我清媚的裙下之奴、永生永世受我的奴役差遣驱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