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碎片天崩地裂后,早没了‘上下左右’的概念,变成了一个很难定位空间位置的异度小宇宙。
所有大大小小的‘浮空岛’,长长短短粗粗细细的陨石乱流,此时都已消失。
只有一座方圆十丈、圆圆的小岛——如果这么小的面积也能称为‘岛’的话,孤零零地漂浮在空荡荡的‘宇宙’之中。
静悄悄的,没有一丝的声音。
空旷,寂寥,悲凉。像个‘太空墓地’。
如果从空中俯瞰,在这块墓地上,整整齐齐、规规矩矩地躺着十二位少年。
三女,九男。
其中的十二个,浑身血迹,但脸上都干干净净,一尘不染,面带微笑,就像是睡着了一样,还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但有一位少年,一脸的血迹**。
躺在那里,眼皮还时不时的跳动一下,没死硬。
正是天崩地裂都弄不死的小强,萧弋。
收拾完伙伴们的妆容,他顾不得收拾自己,就躺下等死了。
自天崩地裂开始以来,他肩负如山重担,身心俱疲,特别是最后与伙伴们的一一生死离别,明明心碎欲绝还得死死绷着不能流泪,实在是被折磨得想死不想活。
这一彻底放松下来等死,双眼一阖,自然而然的就沉沉睡去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双目陡然一睁!
醒了。
印入眼帘的一切,奇哉怪也。
眼皮闭上前,天昏地暗,紫色电蛇乱闪,诡异而恐怖。
眼皮睁开来,朗朗乾坤,蓝天白云昭昭,和熙而润眼。
“搞什么名堂?不让老子死?”
萧弋一屁股坐了起来,没有一点儿惊喜和兴奋的意思。
“说好的时空碎片里天崩地裂第三步,整个时空碎片开始向一个奇点坍缩,或者彻底消失,或者彻底碎裂成空间晶片,一切生灵都该特么的死绝呢?老子不是生灵?是妖怪?还是一把真正的棒槌?艹……”
一脸的愤懑。
身边的战友全部死绝,就自己一个人还尼玛活着,有什么意义?啊?还有什么意义?
这叫什么来着?
苟且偷生?
我萧弋是那样的怂人?啊?无情无义只晓得自己苟活的杂碎?垃圾?
草泥马的……
睡了这一觉,体力好歹恢复了些。浑身还是酸痛难忍,无数处骨折骨裂和脏腑之伤很严重,萧弋挣扎着站起,走到孤岛的边缘,四下张望。
只想骂娘,空荡荡的,除了自己这个该死的活人,毛都没有一根,去骂谁?
心里憋得,几乎要爆炸!
正当此时,远处天际尽头的天幕之上,蓝天白云开始诡异地扭曲。
然后,开始泛起神奇的涟漪。
啥东西?
时空涟漪?
鬼才特么晓得……
总之,那妖异的涟漪越荡越大,又从其中心,探出一截碧玉色的巨大物事,惊爆眼球,震人神魂。
那物事速度很快,转眼就显出了全貌,又朝宇宙中心飞来。
“这是?外星人的超级巨舰?”
萧弋的地球人思维,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看清后,当然不是。
那物事毫无声息地越飞越近直至遮天蔽地填满了萧弋的大半个视野,通体碧绿如玉,霞光万丈,又有神韵紫气环绕,竟然是一座碧玉打造的,能飞行的城市?!
看那城市布局、结构、造型,霍然是‘巨摩城’的一个复制缩小版?
如果换作旁人,必会被这番神奇瑰丽的场景,震惊得无以复加!
紧接着,必将因死里偷生,对这一座空中仙城顶礼膜拜,或大声呼救,或低声祈祷,或满腔疑问!
偏偏萧弋就只抱着手,冷眼瞧着,等着。
“管它是啥鬼名堂,我就看你要出啥新的幺蛾子……”
几经生死折磨,所有战友死绝,萧弋现在是想死死逑不成,还会怕你一座珠光宝气仙气飘飘的浮空玉城?
那浮空巨摩玉城在小宇宙中心停稳,似乎也在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这块方圆十丈的圆型孤岛。
和孤岛上站着的这一个,浑身是伤、一身血污、破破烂烂、但吊气冲天的少年。
“少年郎……”
于是,是那浮空玉城在诧异之下,率先‘开了口’。
听上去,是一个浑厚沉稳的中年人的声音,有如洪钟大吕,蕴涵神威,响彻了整个小宇宙。
但并不震耳,反而很亲切,甚至还带着一分欣赏:“你为何不像其他的少年,没有一丝一毫的诧异,惊奇,也不开口尖叫,呼救,或者是说一句话?”
“呵呵,”
萧弋抱着手咧嘴一笑,“要我开口说话?那我就一句话:我草泥马……”
呃——
那神音明显一滞。
两息后,才闷闷地问道:“你,说什么?”
萧弋脖子一硬,放高了声音:
“我说!我草!泥!马!”
管你是什么神仙,管你什么天地震怒,神威重罚,我萧弋,求之不得!
如果这时空碎片,这天崩地裂的试炼,真是出自你们这所谓的神仙之手,如此血腥,如此残暴,毫无人性,毫无怜悯,弄死我所有的战友不说,还又偏偏单留下我一个活着,受尽这无穷无尽的自责,痛苦,伤悲,愧疚,令我生不如死,心若刀绞,我不骂你,骂谁?!
骂死你狗曰的,过了嘴瘾、解了胸中愤懑再说。
你要弄死老子?
来!
然而。
整个小宇宙中,除了萧弋嘶声怒骂的那一声“妈……妈……妈……”在长时间里回荡,没有其他任何的动静和反应。
蓝天还是蓝天,白云还是白云,玉城还是玉城。
那神音,长时间的沉默。
好半天后,才缓缓地开口。
一开口,居然就轻笑了起来:“呵呵……你这少年郎,有点儿我当年的脾性啊,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人都敢骂……可是你知道,我妈是谁吗?你开口就骂……”
“我管你妈是谁,老子骂的就是她这种生出了你这样没良心没屁|眼的东西的老东西!”
萧弋骂得,带着污血的唾沫横飞,天地为之变色!
又过了两息,“唉——”
那神音并没有生气,只是重重的叹息:“少年郎呵,你还是太年轻……我知道,这神之试炼残酷得没有任何道理,令你身心皆受重创,愤怒才因此趁虚而入,占据了你的灵魂识海,使得你彻底失去了理智。你骂我没有良心,我曾经确实失去了良心,这没有错,但是少年郎,你骂我的娘亲,就真的是千不该,万不该了……”
神音停了一息,口气变得恭敬,哀怨:
“我娘亲生下我时,并不知道我将来会迷失自己的本心,也绝不希望我成为一个没有良心的人;
在雪山之巅的那一晚,娘亲用她的鲜血喂饱我饥饿的肚腹时,她也并不知道因此在我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当她毫不犹豫用自己的生命,换取我的生命之时,更不是为了我后来成为一个权欲熏心的卑鄙小人……所以,少年郎,千错万错,都是我自己的错,和我的娘亲,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雪山之巅,慈母以鲜血给孩子充饥救命的故事,听上去,很熟悉啊……
萧弋低下头来,表情,变得阴晴不定。
片刻后,他抬起来头来:“你是上古巨摩城城主,杨海鹰?!”
神音回道:“果然聪明……是,也不是。我是海鹰圣主的一个分身镜像。”
“海鹰圣主?什么圣主?哪里的圣主?分身镜像,又是啥名堂?”
“少年郎,这些和现在的你,还离得很遥远,无甚关系。你就当我是杨海鹰就行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萧弋就觉得自己之前不问青红皂白是骂得太过分了,诚恳地颔首:“我道歉!我诚心向海鹰城主的娘亲道歉!她老人家和我的娘亲一样,是这天地之间为了自己的孩子,什么都可以牺牲的伟大母亲!”
但紧接着,萧弋又坚定地抬起了头来:“但是,这绝不是向你,向你杨海鹰道歉!”
“我不管你现在是什么狗|卵|子圣主,且不说当年你为了阻止地下城里的天才对你的地位有可能造成威胁,而以权谋私暗中布下的那卑鄙无耻的隐秘试炼,就说这天崩地裂的所谓神之试炼,视我等今人如土鸡瓦狗、卑微蝼蚁,想怎么杀就怎么杀,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你特么觉得很有意思?
还‘神之试炼’……我艹,有你这么变态的神?啥几巴毛神?啊?你们那神殿里,是不是一窝子像你这样没心子的蛇鼠?”
嘶——
竟敢骂凡间人人敬畏的神仙,是‘蛇鼠一窝’?
虽然那神音并没有发声,但整个小宇宙中,似乎都传来了狠抽冷气的声音。
这不知敬天畏地、敬神畏仙的小子,完全就是个棒槌!
这棒槌脾气一发起来,神仙都要被骂得吐血!
“咳咳……”
海鹰圣主足足将心情平复了一刻钟,才再次开口:
“是这样啊,少年郎,看在你刚才诚挚向你祖神奶奶——也就是我的娘亲,道歉的份上,之前你骂我的话我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对了!我先给你解释一下为啥你该叫我娘亲为‘祖神奶奶’,免得你觉得我又在占你便宜,开口就骂,骂得我修炼万年这么好的涵养,都要受不了了……”
萧弋确实又想开口怒骂,听他这么一说,张开了口,没骂出声。
“按你们的时间纪年,我是八十万年前上古时代大周皇朝时期中人,八十万年,八十万年啊!不管少年郎你怎么看,外面的那些小崽子若是晓得了我,因血脉传承,源远流长,肯定会尊称我一声‘祖神’!尊称我娘亲,为‘祖神奶奶’!”
“我是该尊称她老人家为‘祖神奶奶’!有她这样的奶奶,我作为八十万年后的中土后裔,自豪得很!”萧弋脖子又一硬,硬声硬气地道:
“但是你,杨海鹰,就凭你现在的解释,想我萧弋叫你一声‘祖神’?”
“我呸——”
萧弋真朝浮空玉城全力吐了口血痰,嘶声怒骂:“你特么还没有那资格!”
轰!
浮空玉城,终于剧烈地颤抖,带得整个小宇宙都不停晃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