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之上的程啸,脱离了小珑的灵魂绑缚,愣愣地盯着萧弋,已是语无伦次:
“你……你……你是死人,还是活人?”
萧弋抹一把口鼻处的鲜血,像一具从坟墓里爬出的鲜活死尸,对着程啸一脸烂笑,笑得程啸心头更是发毛。
“刚才,我是死人。现在嘛,嘿嘿,我是活人。”
“而且,现在,你是活人。稍后,你是死人。”
现在你是活人,稍后你是死人?呃——程啸竟被吓得连连后退,直至后背抵住光壁,才不得不停下来,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喲?还抖上了?你这小病猫,刚才不是一直还猫威凛凛么?”
萧弋跨前一步,嘻皮笑脸地伸出食指朝着程啸勾搭起来。
“来来来,小猫咪,快过来,一击必杀,做不到,便当众自裁,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是等着呢……”
啊?
不光是程啸吓懵了,全上京的人们也在震骇之中回过味来,这确实是之前程啸自己放出的大话。真是自裁了,刚才眼看已到手的彩金没了不说,自己下注的真金白银不也就飞了么?全都一幅惊魂未定又欲哭无泪的表情!
只有在摘星楼六层豪包里,看见萧弋这具“死尸”居然又活蹦乱跳了,所有本来已奄奄一息的富商大贾们也跟着活蹦乱跳起来!
“金子!老子的金子还活着哦!”
“哇哈哈,奇迹啊神迹啊武圣开眼!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把垃圾变成了黄金啊!”
“我靠!太刺激了,太幸福了,太兴奋了!棒槌少爷,我爱你!艳华老弟,我爱你!”
尔后九位富商大贾把宋艳华团团围住,瞅瞅光幕上正戏耍程啸的萧弋,又看看眼前这‘白眼’神人,全都露出了膜拜天人的表情。
宋艳华骇得身子直往后缩,“各位大佬,淡定,拜托,淡定……”
尔后张东升就一脸歉意地盯着宋艳华,态度也很恭敬了:“艳华老弟呐,拜托原谅老哥哥我刚才的唐突啦。麻烦您能告知我们,是如何看出这棒槌少爷没死的呢?”
“是啊是啊,如何看出的呢?”
众人又全是一幅期待不已的表情。
“各位,请坐。”
宋艳华优雅地一抬手,见各位各自归位,才幽幽地道:
“小弟我就看萧弋此子,虽瘫坐在那里生命气息全无,但他张得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世所罕见的求生欲望,才有此狂想。侥幸,实在是侥幸……”
“哇!原来是这样,先生好眼力啊!”
“我靠,这样细致入微的细节,我等俗人又怎会去看,怎会看见?”
“艳华老弟果真是慧眼如炬,不走寻常路!刚才你白眼一翻,一句‘输了都算我的’,也好不霸气威武!老弟,你虽不是上京人,可我喜欢、佩服!做生意就如同这死斗研盘押盘,今后,还请您多多指点、照拂!”
“那,接下来他有希望击败那程啸吗?毕竟对方是粹体五重。”
这个问题,显然是众人当下最关心的问题。
宋艳华两道柳眉一皱,就低头沉吟道:
“作为武者,武道修为固然重要,但武道之心才是根本。大夏开朝第一功臣、初代武穆、向天武圣有云,狭路相逢勇者胜,经此一变,萧弋斗志昂扬,程啸肝胆俱裂,我,现在更加看好萧弋。就看他,是否够聪明,能否把握住这机会,彻底摧毁程啸的武道之心了……”
……
萧弋的老爹萧振抱着小珑飞退回南看台之上,见一众族人仍然全都手持凶器目瞪口呆地盯着擂台上的萧弋,立即沉声低喝:
“收起兵刃,退回座位!”
心里,一边为小珑深深的担忧,一边又为萧弋深深的高兴。所谓悲喜交加,莫过于此。
一帮子老弱妇孺闻言立即又手脚麻利的一眨眼便把兵刃收得干干净净,全部坐回了座位一本正经的,就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北看台之上的程氏观战团四百子弟和族人,在震愣过后现在全是一幅颓败的公鸡模样,完全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西看台上的程氏亲友团,二千多人的脸,全都黑了。
反观萧氏亲友团,却发出了一阵震天的欢呼。虽不到百人,声势却也惊人。关键是,其他人听起来,刺耳,刺心。
东看台之上,桂王爷一旦挣脱开来就笑弥勒一般笑起来:
“呵呵,这老萧家当真如盘根老树,百年来不动则以,一动则惊人呐!飞出个惊世妖女不说,这妖孽小子也起死回生,当真是有意思的紧啊!”
他身旁的灰衣中年人一脸的惊魂未定:
“王爷,是否立即拘捕萧氏一众反贼,特别是那妖女……”
“反你个毛啊?你哪只眼睛看见有反贼了?全上京都看见一个爱国爱家的铁血勋贵世家,安守本分,循规蹈矩,就你偏偏看见了反贼?眼睛瞎了?还是脑子有病?”
一向慈眉善目的桂王爷,一下子就有点火了。见灰衣中年人不开腔了,才面色稍缓:
“老朽跟你说啊,特别是这小女娃子,要当成最最尊贵的国宾给暗中保护起来!咱大夏与妖狄一族乱战几百年,损耗无数,疲于应付,这好不容易才有了短短三年不到的宝贵的相互谅解和解期,现在青河还和兽蛮对峙着呢,你又想把妖狄也招惹来?就凭这小女娃刚才那惊天的魂力,她在妖狄一族的出生、地位,差得了?稍后你立即交待下去,她若是在上京地头少了一根毫毛,老朽灭你们所有人九族!”
“属下糊涂,属下糊涂!请王爷放心,必然不惜一切代价保得这妖女,哦不,这圣女周全!”灰衣中年人诚惶诚恐,汗如雨下。
“那现在这死斗……还继续么?”
“守护光壁未撤,为什么不继续?盘开得这么大,不弄出个结果,你来向全上京交待?”
“是……是……属下糊涂。”
而家主萧雍一瞅这局面,脸上终于云开雾散,振臂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弋儿呐弋儿,明明年纪轻轻,却和这老萧家一样,如那经年古木,僵而不死,死而不腐,一遇春风,便蓬勃旺盛,当真是个大好的萧氏后生!”
这一句话,可谓是萧氏“青木家道”对程氏“兽皇家道”的最有力反击,最辛辣挖苦。从萧雍嘴里说出来,说得他自己扬眉吐气,就听得程震脸色蜡黄了。
“死斗尚未结束,现在得意,早了些吧!”
程震作为带领程家十年来强势崛起的家族史上第一家主,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此时却也没精力和萧雍纠缠,甩了这话后一看擂台上的局势,自己的儿子已被萧弋逼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就冲到看台边高呼起来:
“啸儿!你给为父振作起来!”
听见父亲的这一声虎啸,程啸本能地打了一个寒战,脑袋也立即被震醒了:这棒槌死而复生又怎样?我程啸,可是粹体五重!身拥四品武灵和犀利手段的程家天才!
自裁?
我自尼玛的裁!
大不了我自己倒的这坨粪,我自己再吞回去!
念头至此,程啸便冷冷阴笑着,缓缓起身。
而萧弋,此时早已想得明白,就算是自己死而复生,且堪破了对方的铭文底牌,武道修为的巨大差距依然存在。如果不能趁势彻底摧毁对方的武道之心,仍然将毫无胜算!
因此他见程啸欲振作起身,毫不犹豫步步紧逼:
“怎么?舍得起来自裁给我们看了?你说就你这怂样,还想打我们家小珑的主意?你配么?而且,你问过我意见了么?我萧弋,愿不愿意要你这么个恬不知耻的便宜妹夫?”
“萧弋,收起你这一套吧!想击碎我程啸的武道之心?!你不觉得是痴心妄想么?!”
啪!
程啸再一次激活了自己的武灵,两扇凶兽羽翼缓缓扇动起来:“我程啸是谁?身拥四品武灵,荒原……”
“好啦好啦!求求你别得瑟了。你那病猫,大家都见过了,不稀奇了。”
萧弋一边烂笑着粗暴地打断了程啸的话语,一边缓缓抬起双臂,啪!
一阵曼妙的青光,氤氲缭绕,莫名生出。
古韵幽幽,岁月流转,一股又一股来自远古的神秘气息似乎由远及近,飘然而至,聚于萧弋的身后,又汇成了一段古木,外表枯败发黑,内里生机无限,蕴涵着万事万物生死循环,相互矛盾又和谐统一的至高道义,悬于萧弋的头顶。
“呵呵,”
萧弋冷笑着,继续朝程啸步步紧逼,“四品武灵,荒原翼虎,很牛比是吧?我这个,见过没?”
程啸望着萧弋,目瞪口呆。
背后原本凶悍无比的荒原翼虎,和他露出了同样的表情。仿佛看见这段古木,就想匍匐。
什么?!
萧氏一族四百年前立业先祖身拥的,古木武灵?
这棒槌纨绔,刚才死而复生就够惊世骇俗的了,这又什么时候开的窍,激活的武灵呢?
这是要,骇死先人么?
人群轰然炸开!
见程啸不由自主地摇着头,萧弋调皮地摇晃起了食指:
“这块烂木头,不咋地。不过不好意思,刚好比你这病猫,高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