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小白兔这事就成了压在我心上的一颗大石头。
又过了一天,等小白兔恢复健康,我和直树同学便带她到另一家医院做检查。
结果很遗憾,小白兔确实有问题。
一般母猫都是在八个月大之后就进入发情期,但是我家小白兔一岁三个月了,才有这方面征兆。
医生用笔在B超图像上打了个圈,摆出一张对照图。“子宫发育迟缓,可能伴随有病变。”
小白兔有定期称体重,体型一直在正常发育的区间。
医生翻开病历本,写了几行,给出结论:“这种情况可能是遗传缺陷,也许可以怀孕,但风险比较大,建议还是做绝育手术摘除子宫。”
我想起来了,裕树小朋友说过,那一窝猫里面只有小白兔幸存。说不定和小白兔妈妈的体质有关。
“如果要做手术,等发情期过了之后,再来做相关检查。”医生又详细交代了注意事项,我就差拿笔记下来了。
然而,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尽管我偷偷掀过几次小白兔的尾巴,确定她是处于特殊时期,但是她完全没有出现医生所说的种种亢奋行为,也不出去谈恋爱,就只是待在家里安安静静地玩耍。
我和晴阿姨带小白兔去医院,做了全套相关检查,就开始准备给她断水断粮。
由于小白兔会开水龙头和冰箱,我不是很敢将她放在一楼,只能将她的窝暂时搬到房间,扣紧窗户,反锁。于是,小白兔和铲屎官共度了一个煎熬的夜晚。
相信不少养猫的人都有被猫咪体重唤醒的经历,也就是毛绒绒一屁股坐到脸上。小白兔第一次做这样不优雅的事,可见它有多难受。
又一次被闹醒的我无奈地掀开被子坐起来,抱着小白兔顺毛。小白兔不满地用爪子挠我,厚厚的睡衣起了一道一道的口子。
“乖。”我打了个哈欠,把小白兔放在身边,用被子盖好。
但小白兔依旧不爽,跳出被窝,跑到门边,“啪啪啪”地挠。今晚它已经试过三次,落锁的门她是开不了的,只能转嫁痛苦。我看门应该觉得疼。
下床开灯,抱起小白兔,放到袋子里。
小白兔不挣扎了,低声“喵呜”。
“别哭,你再哭我也要忍不住了。”我开着玩笑哄她,眼睛却热热的。
“咚咚咚。”三声干净利落的叩门声之后,我听见直树同学的声音:“需要帮忙吗?”
我拉好袋子拉链,开门。“真是对不起,吵到你了。”
“她怎样?”直树同学看起来很清醒。门开一小半,他也没有往里看,站着等。
“不太好,”我侧身让他进来,将被挠坏的门指给他看,“她有点抓狂。”
“没事,换纸就好。”
我蹲下去仔细看,才发现原来为了配合墙纸的颜色,门上贴了厚厚的一层。
“喵呜。”小白兔可怜兮兮地望着直树同学。
直树同学拉开袋子,将小白兔抱在怀里。“我照顾她。快三点了,你睡吧。”
“我睡不着,”我揉揉小白兔的下巴,各种不放心,“她很难受。”
“术后恢复更需要你。”
前天才给小白兔梳过毛,应该不会掉得太厉害。我低头,把脸凑近小白兔,征询她的意见:“你要跟直树哥哥走吗?”其实我想问的绝对不是“你爱我还是他?”
结果很感人,小白兔娇娇地“喵”一声,把圆脑袋往里面埋,还伸出舌头舔了舔灰色家居服上的纽扣。事实如此,我没办法狡辩。“那就拜托直树同学了。”
“嗯,早点睡吧。”直树同学很是高冷地抱走了一只撒娇的喵。我非常想问,直树同学你有什么特殊的哄猫技巧。
但有些时候,就算神一样的哄猫技巧,也无法拯救小白兔暴走的灵魂。
手术很成功,用时也不长,下午两点我们就回到家里了。麻药一过,小白兔就变得焦虑异常。纱布、防护衣和头套让她很不舒服,不断地试图脱掉,但又每每扯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更要命的是,小白兔几乎丧失了所有的安全感,只要我离开她视线范围内,立马哀嚎。饭厅和小白兔的窝之间隔了一个储物柜,因此我也只好端着碗坐着小板凳在小白兔跟前吃饭。
期间,小白兔大概是困了,眼睛眯着。我伺机准备先去洗个澡。没想到的是,我衣服还没收拾好,就听见小白兔的呼喊。裕树小朋友跑上楼,喘着气催我:“小白兔要哭了,奚奚姐姐快去看看。”
我连忙放下手上的衣服,小跑下楼。
直树同学试图去抚摸小白兔,却被她挥爪以待,尽管收得快,衣袖依然划破了。
连直树同学都不买账了……小白兔大概从未受到过如此大的惊吓。
“你先躲开。”我把直树同学半扶起来,稍微推离,然后蹲下身,挡住小白兔的攻击面。
我伸出双手。“要不要抱?”
若是平时,重色轻主的小白兔一定会跳过我肩膀扑倒身后的直树同学。然而在这种脆弱的时刻,小白兔慢慢地往前挪两步,用脸蹭我的手臂。
我叹气,轻轻地抱起小白兔,坐在沙发上。
直树同学取了一条毯子,让裕树小朋友拿着。
裕树小朋友很机灵,把毯子张开铺在我大腿上。我放下小白兔,用毯子裹好。现在还没回暖,还是谨慎些好。
小白兔舔舔我的手,像是确定我不走了,才眯眼睡觉。
等小白兔打完这小盹,已经快十一点了。即使让我陪她坐一晚上,我也是肯的,毕竟这是我的喵。然而问题在于,我想上洗手间。我已经快十二个小时没离开过小白兔的视线了。
虽然这个问题有些难以启齿,但是必须解决。
江叔叔明天要上班,已经回房间休息了。晴阿姨帮忙换了猫砂,也一脸倦容地回房间了。
只有三个孩子还在这里盯着猫。
看着裕树小朋友眼皮打架,我忍不住劝他:“裕树,你回去睡吧。”
裕树小朋友强打着精神,摇摇头。
“你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忙,回去睡。”直树同学一语中的。裕树小朋友扁着嘴巴,去刷牙睡觉。
“直树同学你也去睡吧。”反正你也帮不了什么忙。
尽管直树同学明显听出了言外之意,但是却给出了很奇怪的反应。他和小白兔大眼盯小眼,然后抬眸看了我一眼,不轻不重不疼不痒地说:“笨蛋。”
这一刻真是有种想揍人的冲动,但是鉴于客场劣势和种种原因我忍住了。我哪里笨了!我难道要让别人看着我抱小白兔进卫生间吗?
我低头,克制住自己不要反唇相讥,这是没有礼貌的行为。我不要和他说话。
直树同学闷笑,捡起猫爬架上面的小球,坐到我旁边。我依旧低头不说话。
小白兔看起来好些了,从毯子里伸出手,去拨直树同学捧到她面前的小球。平时她就是这样和裕树小朋友玩耍的。
我看见截灰色的毛衣袖子一点一点的往后退,小白兔也不自觉地一寸一寸往前挪。最后离开毯子,爬到直树同学腿上。他专注地逗着小白兔,不断地改变球的位置,分散小白兔的注意力。
我拨开毯子,轻手轻脚地离开沙发。当移步到楼梯前,我听到了小白兔的叫声。我回头,她正定睛看着。我不敢再走了。正想折回去,直树同学却忽然说道:“站着别动。”
小白兔盯了好一会儿,才扭头继续玩小球。
我松了一口气,用最快的速度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走廊开着灯。
直树同学怀里的小白兔见了我,立刻扒拉着四肢,想跳到我这里。我哭笑不得,快步走过去,接过小白兔。竟然追到三楼浴室门外等,小白兔你真不好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