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我见到了从米国归来的睡神同学,并表达了祝贺之情。然后睡神同学告诉我,那只机器人已经卖了。
我不大明白:“不是刚捧了奖杯吗?”
睡神同学解惑:“去比赛就是为了卖掉Alpha。Beta的设计已经出来了,就等资金配壳检测。”
“你们没有资金?”我很吃惊,机器人不但烧脑,还很烧钱吧。
“Haley负责,没谈下来之前我们只能卖专利。”睡神同学皱眉,资金应该是个大问题。
“全部专利都卖了?”这样等于白用功,刚填一个小坑,马上就要挖大坑。
“只卖机体设计,不卖控制系统。”睡神同学拿出纸和笔,一边写一边说。
“可以分开卖?”外行人表示不清楚。
“所以很难卖,要去比赛。”睡神同学打了个比方:“你会请一个不带脑子上班的人打工吗?”
“不带脑子上班的机器人卖得动?”我摇摇头,继续问。
“我们的机体设计还是不错的,有人会喜欢按需配脑子,在原设计图上改装。不过估计再过两年就要卖系统了。”睡神同学一心二用毫无压力,写的和说的一样流畅。
“为什么?”
“机器人机体设计已经相当成熟,智能化是大势所趋,以后是卖脑子的时代。”睡神同学换了一张纸,继续写。
此刻,我深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做“大隐隐于市”。
其实睡神同学你根本没有必要上高中吧。这样想着,我也这样问了。
睡神同学的回答是:“我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念大学,先待两年高中混个毕业证再说,无论如何也算一种经历,虽然很无聊。”
“赵潜同学你不打算上大学?”
“还在考虑。”睡神同学顿了顿,继续说:“你觉得数学和哲学哪个比较有趣?”
“哲学吧。”我是典型的文科生,数理化生的知识水平处于常识阶段。
“我还以为你两个都不会选。”
睡神同学你讲的笑话很冷,我真的笑不出来。
上课铃响,我转回去,专心看书。
下午的时候,跑道上人挺多的,练长跑练短跑的都有。旁边也有同学在练其他项目,不少还是同班的,经过的时候我都一一挥手打了招呼。
坚持了两周,睡神同学进步很快。简单商量了一下,睡神同学决定跟随跑。为了提早适应比赛节奏,这周我基本上都在带着后面的睡神同学跑,让他尽量跟上我的速度,在最后三百米尽全力超过我。
我原本是不打算让睡神同学反超的,但是为了鼓励他,星期三我还是放慢了速度,让他反超一次。
“你跑得太慢了。”睡神同学评价。我正准备顺水推舟说些鼓励的话,睡神同学抢先了:“装得一点都不像。”
这句话我不接,看看表,岔开话题:“四分三十六秒,应该不会倒数第一。”
“如果跑了倒数前三,赵凌不会放过我的。”
“会怎样?”我很好奇赵凌学姐如何不放过睡神同学。
“断电一个月,逼我睡觉。”睡神同学很是无奈地说。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给赵凌学姐点赞:“好主意。”
“上个星期,赵凌下了通牒,每天要跑半个小时,不然就断电。”
我很不给面子地开玩笑:“监督赵潜同学锻炼的重任可以移交赵凌学姐了。”
睡神同学瞪了我一眼,叹气道:“我捡了一条绳子,赵凌就马上用这条绳子把我捆起来。”
“还没到半个小时,赵潜同学要加油哦,我先回去了,再见。”言毕,我小跑到休息室,收拾东西。
星期四是比赛日,时间是下午三点。
今天风不大,不用找人顶风,可以领先跑。
班里面给我安排了秀彦同学帮忙,负责拿外套、毛巾和水瓶,以及在终点接应。
其实用不着专人照顾,不过运动员都安排了。
两点三十分,还早,我和秀彦同学说了一声,换了衣服,先在场外做准备运动,跑几百米热热身。
两点五十分,广播呼唤“高一女子八百米运动员”到主席台右侧集合,我就穿上秀彦同学递过来的长裤和外套,两人慢悠悠地散步到指定地点。
秀彦同学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涂活络油会跑得快一点,也拿了一瓶让我涂。虽然我并不大相信,但盛情难却,还是小臂、小腿都涂了。一股药味,还挺好闻的。
帖了号码牌,我才发现这个项目报的人还真不多,限报三人,六个班都没有报满,起点线上只有十个人,少得可怜。
我站在外道,发令枪声起,我利用距离优势首先抢占了内道第二的位置。
内道第一是个高个子的女生,跑得很快,我紧跟着她,不让自己落下,慢慢的,周围的人都不见了。
第二圈,前面的女生速度变慢,快到极点了。
到弯道,我下意识地加大摆臂幅度,要把这段距离撑过去。
弯道结束,只剩下最后一百米的距离,基本上就是靠毅力。
在弯道,我已经尽力把三米的跟随距离缩短到了两米,弯道结束,我下意识地跨到外道,留下赶追的空间。
离终点五十米,我还落后一个身位。二十米,还是没追上。最后我也没追上。
过了终点线,缓冲的时候,忽然跑道外冲进来一个同学去扶前面的高个子女生。为了避让,我来了个急刹车,没想到追尾了。后面的同学直接撞上了我的背,还没站稳的我正面朝地,眼看就要与塑胶跑道来个拥抱,我只能用手肘撑了一下地面,往右边侧倒。
后面的女生看见这里的状况,缓冲跑都很注意,没有继续碰撞。
手臂和膝盖的擦伤都是小事,悲催的是,右脚好像扭到了。秀彦同学力气小,没能把骨头重的我拉起来,只好向场边求助:“赵潜同学,快来帮忙。”
这种情况,维护秩序的同学选择性地无视了跨越隔离带的睡神。
在睡神同学的帮助下,我顺利地站起来,搭着秀彦同学的肩膀,扶着睡神同学的手臂,单脚跳离赛场。
离开了隔离区,班里的同学都围上来,空气有些闷。“谢谢关心,秀彦同学陪我去校医室看看,大家都去忙吧。”我说。
旁边有同学送来外套、长裤和矿泉水,睡神同学将衣服搭在空着的右手小臂,接过矿泉水。
下一场比赛的广播已经在催了,秀彦同学把围着的同学劝走:“下一场比赛要开始了,日奚同学就交给我吧。”
体委把干净的毛巾递给秀彦,说:“要帮忙就喊人。”
“好的。”秀彦接过毛巾,抱着我的腰,怕我摔倒。
同学们散去,我蹦蹦跳跳地往校医室去。三百米的路,跳了十多分钟,出的汗比跑八百米还多。
睡神同学推开门,女校医指挥二人把我扶到对面凳子坐好。
我俯下身,解了鞋带,但脱不下来,鞋太合脚了,一扯就痛。秀彦同学蹲下,帮忙松鞋带。睡神也蹲下,捏住脚踝上大概十公分的地方抬起,秀彦同学轻轻地把鞋脱下。
校医搬来另一张凳子,让我把脚放上去,检查一下,说:“扭伤,不算太严重,要敷药。”然后递给秀彦同学冰袋,教她冰敷。
秀彦同学很细心,看见擦伤,问我痛不痛。
我摇摇头,脚踝比较痛,不过冰敷镇痛,好很多了。
对于闲着的睡神同学,校医继续安排任务:“擦伤的地方用盐水洗,再用双氧水消毒,涂上红药水,关节涂药膏,要贴纱布。”
睡神同学接过一堆东西,蹲下处理小腿的和膝盖的擦伤。等手臂的擦伤涂上药水,冰敷也结束了。
校医开了三幅药膏,让我十二小时候帖,一天一换。
我扶着秀彦同学站起,跳了两步,校医就发话:“别跳了,去找个有力气的男生背吧。”
睡神同学的脸已经黑了。不过说真的,睡神你看起来比我还文弱。
秀彦同学点点头,对睡神说:“赵潜同学,你先陪着日奚,我去找体委。”
更黑了。我打圆场:“不用了,我左脚很健康,而且我看着矮,其实挺重的。”还是照顾一下睡神同学的自尊心好了。
秀彦同学终于明白问题所在,瞄了睡神同学,然后抱着我的腰说:“行,那我们慢慢跳,累了就休息一下。”
周围空气温度骤然降低,我已经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