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气结:“你…你这个粗鄙的莽夫!”
王玮萱故意偏着头做了个鬼脸,而后说道:“对不起,我是女子,不是莽夫。还允城四大才子之首呢,连词都不会用。我都替你害臊啊!”
陆渊怒不可挡:“难怪圣人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果不其然!”
王玮萱又是淡淡一笑道:“大才子,你养得起吗?你自问你离开陆世伯你能活得下去吗?肩不能挑,背不能扛的,你怕会饿死街头吧?”
陆渊怒不可遏:“无知小女,恐怕没有男子敢养你这种母老虎吧?”
王玮萱一点儿也不恼,慢慢道:“母老虎再怎么也是老虎,不像某些人是病猫,永远都当不得老虎。唉,真替陆世伯感到痛心!堂堂兵部尚书竟养出一个文弱的儿子,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陆渊冷哼一声:“我倒觉得王世叔更惨一点。才高八斗的吏部尚书竟生出个只识舞刀弄剑的女儿,将来能不能嫁得出去还不好说呢!”
王玮萱火了:“我嫁不嫁得出去与你何干?明说吧,我今天来呢,主要是参观你的书房,什么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很遗憾,本小姐没兴趣学。”
陆渊往椅子上一靠,懒懒道:“本公子也没兴趣教。”
王玮萱躺在屏风后的床上,睡得天昏地暗。
陆渊则自顾自地在那儿画画。
转眼,午时到。陆渊的贴身小厮陆洋敲门,问道:“公子,你和王小姐是在小院里用膳还是去大厅?”
陆渊道:“把菜端到小院吧,摆好后就离开,不叫你们就不要过来打扰。”
陆洋答是,转身走开。他暗自嘀咕:说是读书为何连人声都未听到,还不让人打扰,真是奇怪。
王玮萱早就睡醒了,只是无事可做,就一直躺在床上发呆。听到午饭送到,一弹而起,走到小院,端起碗就开吃,毫不客气。
陆渊挖苦道:“一个女子,站无站相,坐无坐相。”
王玮萱一拍桌子,桌上的碗啊碟啊摇晃着直响,她怒道:“要你管。一点儿男子汉气概也没有,还好意思说我?”
陆渊也怒了:“我怎么就没有男子汉气概啦?”
王玮萱冷哼了一声道:“风都能吹倒,你哪来的男子汉气概啊?”
陆渊正待说话,王玮萱的贴身丫环王心探头进来说道:“小姐,你和陆公子声音小点,外面有好几个丫环小厮朝院子里探头探脑的,要是他们知道了,告诉了老爷和陆大人,你俩就惨了。”
两人立马噤声。
王玮萱小声道:“陆渊,我警告你,要是你露了馅,我可不饶你。”
陆渊也小声道:“王玮萱,就你那五大三粗的样子,我还真怕你守不住秘密。”
王玮萱冷哼一声,埋头吃饭。陆渊也不再言语。
下午与上午一样,王玮萱继续躺在床上发呆,陆渊继续画画,两人连一句话都不曾说过。
猛听得王心一声夸张的叫喊:“老爷,您来了!”
王玮萱一弹而起,连忙整理了下头发和衣服,推门而出。
“爹,您怎么来了?”
王汲洛笑道:“来看看你有没有偷懒啊?”
王玮萱笑道:“才没有呢!”陆渊也出来向王汲洛行了礼。
王汲洛问道:“今天学什么了啊,萱儿?”
王玮萱眼珠一转:“今天陆世兄教我的是规矩和礼仪。他说女儿家要站有站相,坐有坐相,食不言寝不语,还有什么笑不露齿、走路不要大摇大摆什么的,还说要多画画陶冶性情什么的,很多啦。”
王心暗地里瞪了王玮萱一眼,可真能编啊!
陆渊腹诽不已,这女子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像个什么样?
王汲洛很高兴:“不错,不错。这些东西为父教过你不知道有多少回了,可你就是记不住。没想到陆世侄才教你一天,你竟然都记住了。不错。渊儿啊,真是辛苦你了。”
陆渊面上谦虚,心下却冷笑不已。
陆行方走进院中,笑道:“王世弟,今晚就赏脸在寒舍用膳吧!粗茶淡饭,希望王世弟别嫌弃啊!”
王汲洛笑道:“陆世兄哪里话。如此,小弟便叨扰啦!”
陆行方连忙在前面带路:“王世弟请。”
王汲洛也作揖道:“陆世兄请”,他颇为高兴地看了王玮萱一眼,道,“小弟适才问及小女功课,没想到她竟说得有模有样。陆世侄不愧为允城四大才子之首,小弟教了多年,她都是冥顽不灵,没想到世侄只教了一天就让她开了窍。得子如此,夫复何求啊?”
陆行方不以为意:“那是世侄女聪明伶俐一点就通,犬子也就起个搭桥引线的作用罢了。王世弟谬赞了。”
王玮萱最烦的就是在别人家用餐,要假装斯文,简直不胜辛苦。一顿饭,王玮萱吃得头疼。
王汲洛看女儿斯文有礼,心里十分高兴,连连夸奖陆渊。
陆渊面上笑得灿烂,心下却十分辛苦,这么装得装到什么时候啊?真是折磨人啊!
回到府里又到戌时,王玮萱一个劲儿催王心想办法:“简直是折磨啊!快帮我想办法啊!我受不了了!一刻钟也受不了了!”
王心发愁了:“可是老爷执意如此,能有什么办法?除非陆公子提出不想再教你,老爷才会被迫答应吧?怕只怕,陆公子不教,老爷也会请别人来教啊!”
王玮萱长嘘短叹的,王心看着颇为心疼。她比王玮萱大五岁,自小便陪在她身边,两个人的感情甚厚。她想了想道:“要不然你和陆公子商量下,让他每天随意教点什么,应付一下老爷好了。比如今天教一首诗明天教一首词的,只要老爷问的时候,你背出来不就敷衍过去了吗?”
王玮萱一听来了劲:“好啊,好啊,就这么办,明天我就同他说说。”
陆渊见到王玮萱时不由一愣,她整个人看上去气色可比昨天好了很多。
王玮萱给陆渊倒了一杯茶,陆渊有些诧异地接过:“说吧!什么事?”
王玮萱嘻嘻一笑:“我想同你商量,如何应付他们的查问。”
陆渊撇撇嘴:“我就知道没什么好事。你想如何应付?”
王玮萱道:“我爹打死也要让我学文,所以我怎么逃也逃不掉了。只好麻烦你每天随便教点什么咯,比如今天教一首诗明天教一首词什么的,只要能应付过去就行了。”
陆渊淡淡一笑:“这算是求我吗?”
王玮萱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拜托,我们是互相帮忙好吗?你爹是兵部尚书,你以为你什么都不学,真能瞒得过他吗?我还可以随口胡诌,而你呢,真枪实棒的,你如何糊弄啊?所以啊,我们都得学,不然,能蒙混过去吗?”
陆渊略微沉吟一下道:“好吧。他们都是人精,一两天或许发现不了什么,长此以往肯定不行。我们只有意思意思地学一点了。不过嘛,我倒有个提议。”
王玮萱很好奇:“什么提议?”
陆渊看了她一眼说道:“我们之间必须选出个老大来,以后,另一个人必须对他言听计从。”
王玮萱一听来了兴趣:“好啊!怎么选?”
陆渊颇为自负地说道:“以年龄来看,我十五,你十二,我年长你,应为老大;以身高来看,我高过你,应为老大;以知识的渊博程度来看,我…”
王玮萱打断道:“说来说去,你就直接说你想当老大不就得了吗?还绕这么大个弯子干吗?”
陆渊理直气壮地道:“要把理由分析清楚,你才会服气啊?怎么样?你服吗?”
王玮萱果断地摇摇头:“当然不服。以武功的高低来看,我才是老大!”
陆渊没好气地说道:“除了武功,你还有什么能比过我?”
王玮萱毫不理会他话里的挖苦意味:“但是我一招就能把你打趴下,你信吗?”
陆渊不屑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王玮萱哈哈大笑:“我不是君子,我是女子。我只动手不动口。”
陆渊不答,王玮萱没劲,把王心叫了进来:“王心,你说我和陆渊谁更适合做老大?”
王心脱口道:“这要看以什么为标准来判断了。若以年龄、学识来看,自然是陆公子;若以武功来看,自然是小姐。”
王玮萱白了她一眼:“废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王心知道王玮萱想凌驾于陆渊之上,眼珠一转,道:“我倒有个办法。”
王玮萱来了兴趣:“什么办法?”
陆渊看都没看王心一眼,一个小丫环,能有什么办法?
王心笑道:“不如小姐和陆公子来一场比试。“
陆渊冷笑道:“你不会想让我和她比武吧?”
王心摆手道:“不是。陆公子可以教一样东西给小姐,小姐也教一样东西给陆公子,以七日为限,看谁更能达到对方的标准,谁就是老大。”
王玮萱拍手道:“有意思,说详细点。”
王心也来了劲:“比如陆公子让小姐背《诗经》,小姐教陆公子十招剑式。七日后,若小姐能把《诗经》完全背出来就是小姐羸,若陆公子能把那十招剑式完全耍出来则是陆公子赢。怎样?”
陆渊浅笑道:“好。不如就按你这个丫环的提议吧!”
王玮萱故作为难状:“《诗经》啊,能不能换一本啊?”
陆渊断然否决:“不行。”
王玮萱苦着一张脸,陆渊催她:“别磨蹭了,今日开始教我吧!我一定要赢你。”
王玮萱依然愁眉不展:“太难了,能不能…”
陆渊打断道:“别啰嗦了,快点开始吧!:
王玮萱道:“要让我背那么难的一本书,那我可得加一个条件了。”
陆渊不屑地看着她:“什么条件啊?”
王玮萱道:“如果你输了,你必须娇滴滴地叫我萱儿姐姐,如何?”
陆渊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她:“你有病吧?”
王玮萱故意激将道:“你是怕输吧?”
陆渊果然中计:“加就加,我还真不信我会输给你。那既然你加条件,那我也得加条件。若你输了,也得娇滴滴地叫我渊儿哥哥,如何?”
王玮萱眼睛都没眨就直接答道:“好,一言为定。”她与王心对视一眼,两人心里乐开了花,嘿嘿,陆渊,兵不厌诈啊,我期待着你娇滴滴地叫我萱儿姐姐的时候哦。哈哈哈哈。
《诗经》嘛,她早就在她爹的严密监控下背得滚瓜烂熟了,嘿嘿,说倒背如流也不为过啊。至于教你那十招嘛,我可是很大方地要把师门不传绝学百转千回剑传授给你啊。这百转千回剑法嘛,总共也就十招,但招式错综繁复,颇为难练,被师父赞为武学奇材的自己,也用了四个月才学回。哼,看你这个对剑术一窍不通的武学白痴,七天后恐怕连一招也学不会吧?她赞赏地瞥了王心一眼,这丫头鬼着呢!很好,本小姐重重有赏!
王心眨眨眼,仿佛听懂了她的话,背着陆渊福了一福,表示先行谢过。
陆渊不疑有诈,卖力地学起剑来。奈何他从未学过剑术,光持剑就觉十分吃力。这当然也要拜王玮萱所赐。她非常大方地把她师父赠她的那把师门宝剑-据说是由千年玄铁打造而成、削铁如泥的鸣鸿剑拿给陆渊。这剑据说通灵,能感应主人的气息,她当初用了两三年才与剑有所感应,进而顺手契合。这陆渊嘛,嘿嘿!
陆渊十分用心地学了一天,可是连起手式都耍得不像样。
王玮萱冷笑道:“怎样?现在还觉得学武之人都是莽夫吗?我告诉,学武也是要靠领悟力的。换句话说,笨人是绝对学不成绝世武功的。哼。”
陆渊第一次觉得无言以对,看来学武也并不简单啊。以前,他觉得学武根本不用大脑,孰知无论是剑招还是心法都需要理解领悟方可,粗鄙之人当真学不会。他累得筋疲力尽,奈何一点儿成效都无。
他不信邪,一刻也不停歇地在那儿苦练。
陆行方进来时,看见陆渊正满头大汗地练着剑,十分欣慰。
王玮萱乖巧地福了福:“萱儿见过陆世伯。”
陆行方笑道:“世侄女无需客气。”又问道:“渊儿,今天学武学得如何?”
际渊气喘吁吁道:“还行。只是刚开始学,渊儿觉得颇为吃力。”
陆行方哈哈大笑道:“万事开头难嘛。只要用心,以我儿的聪明睿智定能有所收获。”他走近陆渊身边,拍拍陆渊的肩膀,以示鼓励,不经意间却看见陆渊手中的鸣鸿剑,大吃一惊:“这可是传说中的宝剑鸣鸿?”
王玮萱暗赞一声,笑道:“陆世伯真是好眼光,这正是鸣鸿剑。”
陆行方奇道:“世侄女从何得来?”
王玮萱笑道:“乃家师所赠。宝剑配英雄,我见陆世兄一脸英气、气度不凡,学武又颇为认真,因而转赠于他。”
陆行方连连摆手:“不可,不可。渊儿武功低微,哪配用此剑,世侄女快快收回。”
王玮萱心内觉得好笑,这陆世伯好生迂腐,面上却恭声道:“陆世伯哪里话,陆世兄虽然现下武功低微,但我观他根骨奇佳,又肯用心,他日必有一番成就。”王玮萱此话并非讨好,陆渊确实根骨奇佳,这也是陆行方非要他学武的原因之一。
陆渊皱眉,什么情况啊这是?这丫头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陆渊对王玮萱的喜爱之意更浓。
王汲洛未进院门就听里面传来一阵阵笑声,不由十分好奇:“陆世兄,何事如此开心啊,说出来让小弟也高兴高兴。”
陆行方笑道:“王世弟,世侄女用心教习,渊儿也学得颇为认真,愚兄老怀甚慰啊!世侄女更是毫不藏私,竟把尊师所赠的鸣鸿宝剑转赠于渊儿,愚兄真是受之有愧啊!”
王汲洛眼中闪过一抹惊讶,而后了然笑道:“宝剑终是死物,哪及朋友间的友谊珍贵啊,贤兄不必介怀。来,来,我们边吃边聊!”
王玮萱眼中闪过一抹痛苦,天啊!为什么又在一起吃饭啊?
陆渊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哼,让你装,装淑女的感觉很舒服吧?
王玮萱慢吞吞地往前走,陆渊故意落后,问道:“怎么啦?装得很辛苦吧?”
王玮萱白了他一眼,这个幸灾乐祸的家伙!我等着你七日后娇滴滴地叫我萱儿姐姐,哼,到时候,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走着瞧!
萱芷院中。
王心十分不解地问:“小姐,你不是特别喜欢鸣鸿剑吗?为何会转赠陆公子啊?”
王玮萱白了她一眼:“你平日里不是挺聪明的吗?我怎么可能真的送给他啊?”